仙苑內,隨著紫衣房門“砰”地一聲重重關上,庭院裏陷入了一片死寂。
幾個仙女麵麵相覷,方才七嘴八舌的質問聲戛然而止,隻剩下空氣中還未散盡的、從紫衣身上帶來的那股混雜著酒氣和某種難以言喻的油膩食物的味道,與仙苑固有的清雅香氣格格不入,顯得尤為突兀。
五仙女皺著鼻子,忍不住又朝紫衣房間的方向嗅了嗅,對著旁邊的四仙女低聲嘀咕:“聞到了嗎?真衝,凡間的酒勁兒這麼大?看七妹那樣子,魂都丟了。”
二仙女臉上滿是擔憂:“七妹從小就單純,這次怕是……唉,那酆都帝君看著就不是善茬,也不知用了什麼手段。”
“手段?”一直沉默的大仙女紅衣冷哼一聲,打破了沉寂。
她目光冰冷地掃過紫衣緊閉的房門,嘴角勾起一抹嘲諷,“我看是被幾口吃的喝的就收買了心神,丟人現眼!”她收迴視線,不再看那扇門,仿佛多看一眼都汙了眼睛。
她的目光轉向站在一旁,身著素雅白裙的六仙女素衣。
素衣一直安靜地站著,神色平靜,隻是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
“六妹,”紅衣的聲音不帶絲毫溫度,幹脆利落,“七妹是指望不上了,一包薯片都能讓她忘了自己姓什麼。你去。”
素衣抬起頭,迎上大姐銳利的目光,微微頷首,聲音清冷平穩:“是,大姐。”她沒有多問,也沒有絲毫猶豫,仿佛隻是領受一個再尋常不過的任務。
紅衣看著她這副沉靜的樣子,臉色稍緩,但語氣依舊嚴厲:“記住,別學老七那沒出息的樣子。
司馬空還等著我們,我們的顏麵也不能就這麼丟了。
用什麼法子我不管,摸清他的底細,找到能拿捏他的地方。若是能讓他吃個大虧,最好不過。”
她頓了頓,眼神沉了下去,補充道:“他既然喜歡用那些凡間的東西,或許……這也是個突破口。你心思細密,自己把握。”
“素衣明白。”六仙女再次應道,語氣依然平靜無波,隻是那雙清澈的眼眸深處,似乎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瀾。
其他幾個姐妹看著素衣,神色各異。有擔憂,也有期待,或許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看好戲的心態。畢竟,這位六妹,可不像七妹那麼好糊弄。
紅衣不再多言,隻是最後看了素衣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別讓我失望。
隨後,她拂袖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留下庭院中各懷心思的姐妹,以及那扇依舊緊閉的、仿佛隔絕了兩個世界的房門。空氣中那股怪異的味道,似乎更加濃鬱了。
秦澤宇睜開眼時,懶人沙發的一側已經空了,隻有空氣裏還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清甜香氣,混雜著散不去的泡麵和啤酒味。
他伸了個懶腰,隻覺渾身舒坦,體內法力運轉流暢,金仙中期的境界穩固無比,甚至連無極功第四層的壁壘都鬆動了不少。
他坐起身,目光掃過地上幾個東倒西歪的空啤酒罐和揉成一團的泡麵桶包裝,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弧度。
那丫頭果然跑了,看樣子是落荒而逃。想到昨夜紫衣從最初的拘謹試探,到後來被幾罐啤酒灌得暈暈乎乎,眼神迷離,小臉通紅,最後稀裏糊塗地……
秦澤宇搖了搖頭,低笑出聲。美人計?七仙女派了這麼個不經逗的傻丫頭來,結果計策沒成,反倒把自己搭了進來,還意外助他修為精進了一截。這買賣,做得不虧。
隻是剛到天庭沒兩天,就把玉帝的小女兒給睡了,這事傳出去……嘖,恐怕又得熱鬧一陣子。不過,他秦澤宇什麼時候怕過熱鬧?
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感受著體內澎湃的力量,心情相當不錯。
昨夜的陰陽交融,對無極功的助益遠超預期。看來這仙人體質,果然是上佳的“補品”。
隨手一揮,地上的狼藉消失無蹤,仿佛昨夜那荒唐又旖旎的一幕從未發生。
隻有空氣中那混雜的、帶著煙火氣的味道,證明著這座本該肅穆冰冷的酆都殿,確實發生了一些不太“合規矩”的事情。
收拾妥當,秦澤宇的目光投向大殿之外,心思活絡起來。
正事要緊。太白金星那老頭說,通幽門在九重天之上。
九重天?秦澤宇挑了挑眉。那不是玉帝老兒住的地方嗎?把自家地府的門安在天帝的頭頂上,這操作夠騷的。是故意把這燙手山芋扔給他,看他敢不敢去玉帝的地盤上刨根問底?還是單純覺得那裏隱蔽?
他踱了幾步,看著空曠冰冷的大殿。直接闖過去?似乎不太禮貌,但好像……也最符合他現在的身份和處境。
難不成還要先遞個拜帖,預約一下參觀時間?“尊敬的玉皇大帝陛下,您好,我是新來的鄰居秦澤宇,聽說您家樓頂藏了個通往地府的門,能借我看看不?”
秦澤宇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算了,想那麼多幹嘛。
玉帝給了梯子,他不爬,豈不是辜負了人家一番“好意”?至於爬上去之後會不會挨揍,那就是另一迴事了。
他走到殿門前,推開。外麵仙氣繚繞,雲霧蒸騰。想當初在凡間,禦劍飛行還得小心翼翼,生怕掉下去。現在嘛……他心念一動,腳下便自然生出一團祥雲,穩穩托住了他。
“嘿,這感覺還真不賴。”秦澤宇低頭看了看腳下的雲彩,又抬頭望向更高處,那雲層深處隱隱約約透著金光的,應該就是所謂的九重天了。
他不再猶豫,催動腳下祥雲,化作一道流光,徑直朝著九重天的方向飛去。速度比起禦劍快了不知多少倍,耳邊風聲唿嘯,下方層層天宮仙闕飛速掠過。這種自由自在、力量充盈的感覺,讓他心情大好。
九重天,玉帝老兒,我來看門了!順便看看你家裝修怎麼樣。他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笑容,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雲海之中。
腳下祥雲速度極快,穿過層層疊疊的雲海和天宮建築群,九重天的輪廓越來越清晰。
與其他的仙宮不同,這裏的光芒更加璀璨奪目,幾乎是純粹的金色,空氣中彌漫的仙靈之氣濃鬱得近乎實質,吸一口都讓人覺得神魂清爽。
秦澤宇收了祥雲,落在門外的巨大白玉廣場上。放眼望去,瓊樓玉宇連綿不絕,雕欄玉砌閃爍著寶光,仙鶴翔空,瑞氣千條,果然是天界核心的氣派。
守門的並非天兵,而是兩尊金甲神將,氣息沉凝,遠非他殿外那些天兵可比。見到秦澤宇,兩尊神將隻是目光掃過,並未阻攔,顯然是得了吩咐。
穿過門,是一條寬闊得能跑馬的白玉大道,直通向遠處一座最為宏偉的宮殿,大道兩側,雲霧繚繞間,隱約可見亭臺樓閣,仙泉流瀑,奇花異草遍地,處處透著不凡。
秦澤宇沒急著去找什麼陶養殿,他如同逛自家後花園一般,負手而行,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四周。
他正東張西望,琢磨著是該找個仙官問問路,還是直接放出神念地毯式搜索時,一個溫和卻帶著無上威嚴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仿佛是從四麵八方傳來,又清晰地落入耳中。
“酆都帝君來九重天,可是為了那通幽門而來?”
秦澤宇腳步一頓,轉過身。隻見不遠處,雲氣匯聚,緩緩凝成一個身著九龍金袍、麵容威嚴的中年男子形象,正是玉皇大帝。
他並未刻意釋放威壓,但那舉手投足間的氣度,自有一股統禦三界的威嚴。
“見過陛下。”秦澤宇隨意地拱了拱手,臉上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笑容,“陛下明鑒。
太白金星說門在這兒,我就順道過來看看。隻是陛下這地方太大,跟迷宮似的,一時半會兒還真不知道該往哪兒走。”
玉帝看著他這略顯散漫的態度,眼神微動,臉上笑容不變:“帝君說笑了。九重天雖大,但規矩森嚴,帝君乃幽冥之主,自可暢行。那通幽門關係重大,並非隨意放置之物。”
他頓了頓,目光投向遠處一座雲霧半掩的偏殿:“隨朕來吧,它在陶養殿中。”
說著,玉帝當先邁步,看似緩慢,實則一步跨出便已在百丈之外。秦澤宇挑了挑眉,不緊不慢地跟上,心裏暗忖:這老家夥,還挺會拿捏姿態。
兩人一前一後,不多時便來到一座看起來並不起眼的殿宇前。殿門古樸,匾額上書“陶養殿”三字,筆力遒勁,透著一股歲月沉澱的靜氣。
玉帝推開殿門,示意秦澤宇進入。殿內光線柔和,陳設簡單,正中央懸浮著一道兩丈多高的石質拱門。那拱門通體灰黑,表麵布滿古老繁複的紋路,散發著幽深、蒼涼的氣息,門洞內一片漆黑,仿佛連接著無盡的虛無。
“此門自前任酆都轉世之後,便由朕暫為看管,以防幽冥動蕩,擾亂三界秩序。”玉帝站在門旁,聲音平靜地解釋道,“如今帝君繼位,執掌輪迴,此門自當物歸原主。”
秦澤宇走到通幽門前,能清晰地感覺到門後傳來的、與此地截然不同的陰冥氣息,以及一絲微弱的空間波動。
他伸出手,指尖輕輕觸碰冰冷的石門邊緣,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聯係感油然而生。
“原來如此。”秦澤宇收迴手,看向玉帝,“有勞陛下了。”
玉帝微微頷首,目光落在秦澤宇身上,似乎在審視著什麼:“帝君既已找到此門,何時開啟,如何使用,便由帝君自行決斷。隻是……幽冥之事,牽一發而動全身,還望帝君……三思而後行。”
這話聽著是提醒,也帶著點敲打的意味。
秦澤宇笑了笑,沒接這茬,隻是再次看向那扇古老的石門,眼神深處閃過一絲興味。
“這是自然。”他應道,語氣輕鬆,“多謝陛下指路。這門,我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