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院子裏坑坑窪窪的，在暴烈的陽光下綠豆大的蒼蠅“嗡嗡”的上下飛舞。幾個渾身灰撲撲的小孩子在積水的小土坑玩泥巴。劉勇進了那間屋子，片刻就出來了，衝明慧搖了搖頭：“石家的沒在”這個石家的就是石有富的媳婦，平時在外邊幹點雜活補貼家用，這時候卻沒在家裏。屋裏斷斷續續傳出來咳嗽聲。明慧並不想進去，古人說病人會過了病氣，其實就是現代的傳染。這個環境病人是什麼病就不好說了。明慧走到邊上的小土房，這個土房隻有三堵牆和草頂，是沒有門的，一個小姑娘在加柴燒火。這個小姑娘估計有十到十二歲，民國的孩子都太瘦弱，明慧估計不準年齡。“你是這家的麼？”明慧問黃泥土灶上燒著一大壺水，已經“咕嚕咕嚕”得叫起來，那小姑娘就沒迴頭和明慧說話，先撤了火，又在灶臺上拿了一塊抹布墊著用力得提起水壺放在灶邊的小石墩子上。右手拿著火勾子勾住一個爐圈放在灶頭上，再蓋火蓋子。她費勁的提起水壺給擺在石墩子上的水碗倒水，倒了一碗叫躺在柴火堆下的小丫頭送到屋子裏去。又倒了一碗，放下大水壺轉過身來給明慧行了個禮：“霍小姐好！您請喝水。”明慧擺了擺手讓她不用多禮，“你叫什麼？”這孩子瘦得下巴都尖了，一雙眼睛倒很有神。“沒有大名，就叫二丫”小姑娘低下頭。“你見過我嗎？”“我知道我家住得房子是霍老爺家的，那位管家我是見過的”二丫一指劉勇。這孩子倒是聰明伶俐，也不知道她父母是什麼樣的。“你想要什麼？”明慧有些心軟。


    “我想跟著小姐做事！”二丫迴答，明慧微笑不答。“想跟著我們姑娘的可多著呢，你會什麼？”臘梅幫著明慧撐著傘遮擋陽光，站在明慧身側說。“我會燒火、劈柴、做飯、打水……姑娘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二丫挺胸迴答。“燒火的丫頭我倒是不缺……”明慧頓了一頓，“你識字嗎？”二丫低下頭：“我會寫我的名字……”“你連大名都沒有，會寫什麼名字？”臘梅撇嘴，明慧一笑心想：她大概會寫個“二”字。


    明慧指著剛才去屋裏送水的小女孩說：“那個是你妹妹？”“是，我四妹，叫四丫。”合著女孩子的名字都挺省心，若是還有妹妹估計就是叫“五丫、六丫”，“你還有個姐姐？”“我大姐嫁人了”“你還有兄弟嗎？”那幾個泥孩子還真有點難辨男女。“我兄弟行三，去上學了還沒迴來。”二丫低聲說。這個小丫頭跟自己迴去，自己不過是給一碗飯吃，但這個家裏的做飯、劈柴、照顧病人看顧弟妹就說不定得讓那個八九歲的小女孩四丫挑起來。“你娘呢？”明慧覺得這還是得她父母同意了才好。“我娘去和嬸子們縫窮去了，等會兒就能迴來”。


    縫窮縫窮越縫越窮，這個縫窮就是一些大嬸子們利用針線給一些單身的窮漢子們縫補、修改衣服。富人自然用不上，嬸子們多半在力工們經常來往的路邊等活兒，一天能掙幾個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