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麵震顫的頻率越來越高，林鋒的掌心沁出薄汗，卻把艾琳的手腕攥得更緊。


    他能感覺到她的脈搏跳得飛快，像被踩了尾巴的蜂鳥——這不符合艾琳的風格，這個永遠能在實驗室裏把培養皿擦得反光的女人，此刻連唿吸都帶著碎瓷片似的急促。


    "材料在第三層隔袋。"艾琳突然開口，聲音發顫卻清晰。


    她另一隻手按住腰間的皮質背包，指節泛白，"黑色金屬盒，刻星軌紋路的那個。"林鋒立刻反應過來，騰出左手扯開背包搭扣，金屬盒的冷意順著指尖竄上來時，他瞥見她後頸的碎發全被冷汗黏成了小簇，"別碰內側按鈕。"她補充，"會觸發自毀程序。"


    林鋒把盒子遞過去的瞬間，地麵又掀起一波震動。


    艾琳踉蹌半步，金屬盒在掌心滑了滑，被她用指甲掐進虎口才穩住。


    林鋒的基因鏈在皮膚下泛起金光，直覺在警告危險臨近——穹頂墜落的晶石砸在十米外，炸起的碎石擦過他耳垂，火辣辣的疼，但他的視線始終黏在艾琳微抖的指尖上。


    她打開盒子的動作像在解炸彈引信，每一道鎖扣彈出的"哢嗒"聲都讓林鋒的太陽穴跟著跳。


    當那枚刻滿古符文的水晶錐被取出時，他聞到了熟悉的焦糊味——是星辰之心在排斥封印，就像高燒病人抗拒退燒藥。


    艾琳的額頭抵上水晶錐，閉著眼睛深唿吸，發梢掃過錐身的紋路，"幫我把這個按進星圖中心。"她指向星辰之心下方的石座，"坐標3-7-2，看到凸起的菱形嗎？"


    林鋒抱起水晶錐的剎那，地麵傳來令人牙酸的斷裂聲。


    他餘光瞥見裂縫裏的黏液已經漫到腳腕，那些觸須不再隻攻擊機械殘骸，開始試探性地纏向他的靴筒。


    基因刃在掌心凝聚成半透明的光刃，他揮刀割斷最近的觸須，腐臭的綠汁濺在臉上，黏得眼皮發沉。"還有多久？"他問，聲音混著刃尖震顫的嗡鳴。


    "七分鍾。"艾琳的手指在終端上翻飛，投影出的藍光把她的臉切成明暗兩半，"但星辰之心的排斥力每分每秒都在增強...林鋒，你看它的光帶。"


    他抬頭。


    那張被灼燒的人臉此刻清晰得能數清臉上的焦痂，暗紅瞳孔裏翻湧著熔巖般的光，嘴角咧開的弧度幾乎要撕裂頭骨。


    最讓他寒毛倒豎的是，那雙眼睛裏有某種他熟悉的東西——像在血色荒原見過的，被基因病毒侵蝕到腦死亡前的人類，那種空洞的清醒。


    "它在等我完成封印。"艾琳突然說，聲音輕得像被風卷走的灰燼。


    她的終端突然發出刺目的紅光，"能量波動吻合度92%...不，是它在引導我！


    那些符文不是我設計的，是它在教我怎麼打開自己的封印！"


    林鋒的基因鏈金光暴漲，後頸的皮膚開始發燙——這是他基因等級提升前的征兆。


    他握緊基因刃擋在艾琳身前，能聽見自己的骨骼發出細微的爆裂聲，"繼續。"他說，"不管它要什麼，先完成你的程序。"


    "轟——"


    宮殿東側的牆壁轟然坍塌。


    林鋒轉身時，正看見三具變異生物從塵埃裏爬出。


    它們的皮膚像融化的蠟，滴著黏膩的黑液，本該是人臉的位置長著六隻複眼，每隻都泛著和星辰之心一樣的暗紅。


    最前麵那隻張開嘴，露出螺旋狀的利齒，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叫。


    "退後。"林鋒把艾琳往石座方向推了半步，基因刃的光芒瞬間覆蓋全身。


    他能感覺到基因鏈在瘋狂吞噬周圍的能量，變異生物的腐臭、星辰之心的輻射、甚至空氣裏漂浮的塵埃，都在被轉化為他的力量。


    第一隻變異生物撲過來時，他側身避開，反手刃尖挑開它的下巴——腐液噴在刃上，發出"滋滋"的蝕痕，但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它們在再生！"艾琳的聲音帶著破音，"用高頻震蕩模式！"她猛地扯下頸間的銀鏈，那枚一直貼身戴著的星墜子飛射而出，精準嵌入水晶錐頂部的凹槽。


    林鋒的基因刃突然發出蜂鳴，刃身浮現出和星墜相同的紋路，"現在！"


    他揮刀的瞬間，空氣裏爆發出刺耳的音波。


    變異生物的複眼同時炸開，黑血濺在牆上冒起青煙。


    但更多的變異生物從坍塌的缺口湧進來，林鋒的後背抵上艾琳的肩膀，能感覺到她的手指在石座上按動最後一個符文——"完成了！"她喊，"封印啟動！"


    星辰之心的光帶突然靜止。


    那張人臉的嘴角扯得更開，像是在笑。


    接著，淡藍色的光幕從水晶錐裏湧出，像活物般纏上星辰之心，光帶裏的星艦殘骸、燃燒的行星，還有那張人臉，都開始扭曲變形，最終被壓縮成一枚跳動的光繭。


    最後一隻變異生物撲上來時，林鋒的基因刃刺穿了它的胸口。


    腐液順著刃身滴落，在地麵燒出焦黑的洞。


    他轉身時，艾琳正癱坐在石座旁，額頭抵著膝蓋，肩膀劇烈起伏。"成功了？"他問，聲音啞得像砂紙擦過金屬。


    "暫時。"她抬起頭，眼睛裏布滿血絲，"光繭最多維持七十二小時。


    但林鋒..."她指向逐漸暗下去的星辰之心，"剛才封印啟動時，我檢測到它的核心裏有...人類的腦電波。"


    林鋒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


    光繭表麵的藍光突然明滅了一下，在熄滅前的剎那，他分明看見光繭深處閃過一張臉——和星辰之心光帶裏那張灼燒的臉一模一樣，隻是這一次，它的嘴角終於合上，露出一個無聲的、意味深長的"噓"。


    變異生物的屍體在他們腳邊發出"哢嗒"一聲。


    林鋒低頭，看見其中一具的指尖突然抽搐著蜷起，黑液裏浮出幾個歪扭的血字，在地麵緩緩蠕動："歡迎來到真相的第一層。"


    艾琳的終端再次響起，這次是通訊提示音。


    她按下接聽鍵，對麵傳來基地指揮官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林鋒...艾琳...深空探測器發現...有東西在接近...像是..."


    "像是？"林鋒皺眉。


    "像是..."指揮官的聲音突然被刺耳的白噪音淹沒，最後一個音節飄散前，他聽見對方說，"像是你們剛才封印的東西。"


    林鋒蹲下身，基因刃的光膜尚未完全收斂，指尖輕輕碰了碰艾琳發顫的手背。


    她的皮膚涼得像塊浸在冰水裏的玉，卻在他觸碰的瞬間突然攥緊他的手腕——這是她強撐著不倒下的信號。"走。"他聲音壓得很低，另一隻手撈起地上的金屬盒，水晶錐在盒底泛著幽藍，"迴基地，帶著這東西。"


    艾琳的喉結動了動，目光掃過腳邊那具還在滲血字的變異生物屍體。


    血字已經褪成淡粉，像被雨水衝淡的顏料，但"真相的第一層"幾個字仍在她視網膜上灼燒。


    她扯下實驗服下擺擦了擦終端屏幕，指尖在星圖上劃出基地坐標，"最近的傳送點在三公裏外。"她說，"但...剛才指揮官說深空探測器發現的東西..."


    "到了基地再查。"林鋒打斷她，基因鏈在臂彎處泛起金光——這是他在主動壓製因過度使用能力而翻湧的灼痛。


    他彎腰將艾琳打橫抱起，靴底碾碎一片變異生物的觸須殘片，腐臭混著她發間殘留的消毒水味鑽進鼻腔，"你現在的狀態，走不快。"


    艾琳沒有掙紮。


    她的額頭抵著他頸側，能清晰聽見他基因鏈震動的嗡鳴，像某種蓄勢待發的戰鼓。


    廢墟外的天光透過坍塌的穹頂漏下來，在林鋒後背的戰術服上投下斑駁陰影。


    直到他們穿過第三道斷牆，那道聲音才像淬了毒的針，刺進兩人的耳膜——


    "停下。"


    林鋒的腳步頓得太急，艾琳的頭撞在他肩甲上，疼得倒抽冷氣。


    她抬頭時，正看見前方十米處站著道修長身影。


    那人穿著銀白的高領製服，胸口別著五顆星芒徽章——s級智慧者的標誌在陽光下刺得人眼睛發酸。


    "宋臨淵？"艾琳的聲音帶著不可置信。


    作為僅存的五位s級智慧者之一，宋臨淵本該在中央基地主持防禦係統，此刻卻站在這裏，嘴角勾著她從未見過的陰冷弧度，"你怎麼會..."


    "我怎麼會出現在這？"宋臨淵抬手，指尖凝聚起一團幽綠的光——那是空間元素操控的標誌，s級獨有的能力，"從你們進入深淵星殿的第一天，我就在看。


    看基因獵手如何吞噬，看科學家如何解開封印。"他的目光掃過林鋒懷裏的金屬盒，瞳孔驟然收縮，"現在，把星辰之心交給我。"


    林鋒的基因鏈突然暴漲，金光幾乎要撕開戰術服。


    他能感覺到後頸的皮膚在發燙——這是麵對絕對威脅時的本能反應。"憑什麼？"他問，聲音像砂紙擦過刀刃。


    "憑你們護不住它。"宋臨淵的指尖輕點，林鋒腳下的地麵突然裂開蛛網般的紋路，幾股暗紫色的能量流從中竄出，纏向他的腳踝，"憑隻有s級智慧者，能真正掌控這顆承載著文明火種的核心。"


    艾琳突然掙紮著下地。


    她的終端在掌心亮起紅光，星墜子從頸間滑落，在兩人之間浮起一道藍光屏障。"他在說謊！"她的聲音因為焦急而發尖，"智慧者的職責是守護，不是掠奪！"


    "職責？"宋臨淵笑了，空間元素在他身後凝成漩渦，"等你們知道這顆''星辰之心''裏鎖著什麼，就會明白——所謂守護，不過是更溫柔的囚禁。"他抬手一抓，藍光屏障應聲碎裂，"把東西交出來，我可以讓你們活著見證真相。"


    林鋒的基因刃瞬間凝實。


    他能感覺到周圍的能量在瘋狂湧入基因鏈：宋臨淵的空間元素、廢墟裏殘留的輻射、甚至艾琳發梢飄起的靜電，都在被轉化為他的力量。"做夢。"他低喝一聲，揮刃斬向那團空間漩渦——


    刃尖與元素碰撞的剎那，空氣裏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林鋒的虎口裂開血線，基因刃上的星墜紋路卻愈發清晰。


    艾琳的終端突然發出蜂鳴，她抬頭時，正看見星墜子與水晶錐在金屬盒裏共鳴，藍光順著林鋒的手臂爬上刃身，"高頻震蕩！"她大喊，"現在！"


    林鋒的瞳孔驟縮。


    他能感覺到基因刃在震顫，頻率快得肉眼幾乎看不見。


    當刃尖再次刺入空間漩渦時，宋臨淵的表情終於出現裂痕——漩渦開始倒卷，幽綠的元素碎片像被吸進黑洞，順著刃身鑽進林鋒的基因鏈。


    "你...你怎麼可能..."宋臨淵踉蹌後退，胸口滲出暗紅血跡。


    他的空間元素徹底潰散，露出身後被撕開的虛空裂縫，"這不可能...基因獵手的能力...不該..."


    "該。"林鋒一步跨到他麵前，基因刃抵住他咽喉，"因為我要的，從來不是什麼規則。"


    宋臨淵突然笑了。


    他的手指在林鋒手腕上輕輕一彈，一道細微的空間波動鑽進金屬盒。


    艾琳臉色驟變，撲過去時，正看見水晶錐表麵的光繭突然明滅——裏麵那張臉又浮現了，這次它的嘴唇動了動，無聲地說了兩個字。


    "小心。"


    林鋒的基因鏈突然暴起。


    他旋身將艾琳護在身後，卻見宋臨淵已經消失在虛空裂縫裏，隻留下一句飄散的話："等你們明白星辰之心的真相...會來求我的。"


    基地的警報聲在三公裏外響起時，林鋒正將金屬盒交給守衛。


    艾琳的手指始終按在盒蓋上，能感覺到光繭的跳動越來越快，像顆即將破殼的心髒。


    會議室的燈光亮起時，二十多張疲憊的臉轉向他們，指揮官的聲音帶著沙啞的急切："深空探測器的影像...你們看。"


    全息投影在眾人頭頂展開。


    那是片漆黑的宇宙，卻有個熟悉的輪廓在蠕動——和他們封印的星辰之心光繭，一模一樣。


    艾琳的終端在口袋裏震動。


    她摸出一看，屏幕上是串亂碼，卻在她觸碰的瞬間，顯露出一行血字："第二層真相，在光繭裏。"


    她抬頭時，林鋒正在講述戰鬥經過，基因鏈的金光在他皮膚下若隱若現。


    而金屬盒裏的水晶錐，正透過盒蓋的縫隙，滲出一縷幽藍的光——像隻睜開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