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笙壓根兒沒將這法會放在心上,卻沒想到,第二日一早,蔣氏就找上門來了。
一段時間不見,蔣氏的精氣神恢複了不少,除了眼下不太明顯的烏青,又恢複到了以往那個端莊大氣的侯夫人。
虞笙猜想,她可能已經(jīng)逐漸習(xí)慣了裴瑾離開的生活,再加上手裏有了賣糧食得來的錢,也就不那麼發(fā)愁了。
蔣氏一進(jìn)屋,目光就在房間裏巡視了一圈。
冰塊、鮮花、精致的糕點(diǎn),這些都是以暉園目前的經(jīng)濟(jì)狀況,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屋裏的東西。
隻不過她突然殺了過來,大家沒有來得及收拾。
虞笙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視線,她不動聲色地給蔣氏倒了杯茶,鎮(zhèn)定地坐了下來。
總歸錢是握在自己手上的,蔣氏總不能明搶。
“許久沒來你這暉園了,看來你這做生意是賺了些錢的呀。”蔣氏一落座就陰陽怪氣地開口。
虞笙淡淡地笑了笑:“母親說笑了,錢沒賺到多少,隻是子淵臨走時囑咐我,無論賺沒賺到錢,都不能虧待了自己,如今天氣炎熱,我又身子弱,就怕受了暑熱,給大家添麻煩。”
蔣氏嘴角抽了抽,一時間有些語塞。
看到虞笙泰然自若喝茶的模樣,她心裏不得勁極了,立即將自己的來意說了出來。
“對了,過幾日,法緣寺要舉辦祈雨法會,據(jù)說是皇後娘娘在幕後操辦的,京城中有頭有臉的人家都會去。”
“你既然已經(jīng)是侯府的世子妃了,這種活動,自然是要和我一起去,你這兩天準(zhǔn)備準(zhǔn)備吧。”
虞笙心裏泛起不詳?shù)念A(yù)感,剛想開口拒絕,蔣氏又開口了。
“對了,子淵曾在法緣寺為他的生母顏氏供了一盞長明燈,如今也快到顏氏的祭日了,子淵不在,你記得去將今年的香油錢續(xù)上。”
拒絕的話硬生生地卡在了嗓子眼裏。
蔣氏將顏夫人的祭日抬了出來,就是為了讓自己無法拒絕。
沉默半晌後,虞笙點(diǎn)了點(diǎn)頭。
“是,我願意與母親同去。”
蔣氏滿意地離開了。
她一走,幾個丫鬟就撲了上來。
“姑娘,昨晚您說您不去,今天怎麼又答應(yīng)了!”
“昨晚我們都沒來得及告訴您,這次法緣寺要募集善款,說是用來救助遭了旱災(zāi)的農(nóng)民。
侯夫人非要讓您與她同去,定是要讓您出錢為侯府撐麵子的。”
虞笙無奈翻了個白眼。
原來蔣氏是為了這個來的,如今裴明頌還賦閑在家,京中人人皆知永安侯府沒落,蔣氏還要在這個時候去打腫臉充胖子,真是好麵子至極!
虞笙撫了撫胸口,安慰自己道:“算了,裴渡不在,我理應(yīng)去看看顏夫人的。
至於蔣氏,就由她去吧,大不了捐點(diǎn)錢,反正也是給災(zāi)民的,落不到她手上。”
清荷清梅聞言也點(diǎn)了點(diǎn)頭,立即轉(zhuǎn)身收拾去法緣寺的行李了。
很快到了出發(fā)的這一日,京中人頭攢動,無數(shù)出城的車,都是朝著法緣寺的方向去的。
一大早,虞笙連早膳都還沒吃,蔣氏身邊的嬤嬤便已來催了好幾次。
虞笙的腦子尚有三分混沌,想也沒想就將人關(guān)在門外,慢悠悠地吃著早飯。
等到她一切收拾完畢出門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馬車裏已經(jīng)坐了人。
蔣氏撩開車簾,隨意道:“侯府的馬車壞了,咱們婆媳今日便同坐一車吧。”
實(shí)則是她想著虞笙的馬車裏肯定會放許多的冰塊,可以讓她免去舟車勞頓的辛勞。
虞笙眉眼跳了跳,想要拒絕,卻也找不到理由,隻得無奈地坐上車去。
一路上,馬車裏安靜得不像樣,隻要蔣氏不主動說話,虞笙絕不開口。
蔣氏知道,虞笙這是仗著有裴渡的支持,越來越不將自己這個婆母放在心上了。
她看著虞笙耷拉著眼皮昏昏欲睡的模樣,心中憤恨不已,隻盼著能立即將虞笙踢下車去。
馬車駛出城外,蜿蜒進(jìn)山路,便開始堵車了。
熙熙攘攘的趕馬聲中,夾雜著一些寒暄交流的聲音。
蔣氏撩起車簾,故作鎮(zhèn)靜地打量著周邊的馬車和人。
“喲,這不是永安侯夫人嘛!”蔣氏轉(zhuǎn)過頭去,看到是一位五品官的家屬。
曾經(jīng),她是看不起這樣樸素的家庭的,但到了今日,也隻有這樣的人家還願意搭理她。
她立即迴以一個熱情的笑容,二人隔著馬車就熱聊了起來。
日頭毒辣,眼見對方的額頭上滲出汗珠,蔣氏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生出一個想法。
“瞧這日頭,將夫人熱的,若是不介意的話,不如到我的馬車上來吧,我馬車上冰備得多,還算涼爽。”
對方立即應(yīng)了下來,一直無言靜坐的虞笙卻有些無語。
蔣氏這是拿著她花錢買的冰在外麵炫耀去了,生怕別人覺得永安侯府如今落寞了。
那位夫人進(jìn)到馬車,虞笙還沒來得及說話,蔣氏就徑直開口了。
“怎的這麼不懂事,王夫人上來了,也不知道行禮問好。”
虞笙連開口的機(jī)會都沒有,就被她斥責(zé)了一頓。
王夫人也趕忙找補(bǔ):“無妨無妨,是我打擾二位了。”
蔣氏親昵地抓住對方的手:“咱們姐妹兩個,哪裏還說這些見外的話。
倒是我這兒媳婦,太不懂事了!”
言罷,她又拿捏著腔調(diào)看向虞笙:“這馬車小,坐這麼多人擠得慌,此處離法緣寺也沒多遠(yuǎn)了,你就走著去吧。”
虞笙瞪大了眼睛。
她坐自己的馬車,還敢讓自己走路?誰給她的臉啊!
虞笙擼起袖子就想發(fā)作,蔣氏卻冷不丁開口:“話說好幾年沒去法緣寺了,曾經(jīng)供的長明燈擺到哪裏去了,我都有些不記得了,瞧我這年紀(jì)大了,真是不中用啊。”
虞笙的眸色陡然暗了下來,蔣氏她這是拿顏夫人來威脅自己。
她既然已經(jīng)來了,這長明燈便是一定要點(diǎn)的。
裴渡不在,自己能為他做的這就這麼點(diǎn)事了,犯不著為了這個和蔣氏置氣。
她咬著牙擠出一個笑容:“母親說的是,我這就下去走路。”
她帶著清梅跳下了馬車,在崎嶇的山路上走了起來。
塵土飛揚(yáng),太陽毒辣,走了不到半個時辰,虞笙就感覺有些頭暈?zāi)X脹。
正此時,身後傳來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阿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