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感覺老師的語氣有些古怪，元易也沒有去多想，他還有著更重要的事情想要詢問。
“老師，弟子還有一事，想請老師為弟子解惑。”
元易壓下道心所有的波瀾，靜如止水，躬身行禮。
“關(guān)於弟子的根腳來曆，老師……”
在逐漸窺得聖人手段的冰山一角之後，元易心中就對此事產(chǎn)生了疑問，但他並不敢開口。
而現(xiàn)在，元易並不認(rèn)為老師通天會對他不利，所以他想要問清楚，他想要知道，自己身上，到底還有著什麼東西是他自己不知曉的。
“自是知曉，侵染了先天煞氣的先天陰陽二氣化形嘛。”
通天話語隨意，又輕飄飄地補(bǔ)充了一句。
“為師賜予雲(yún)霄她們姐妹的法寶，金蛟剪，沒什麼奇怪的。”
“……”
“你與為師牽連如此之深，為師若是連自己的親傳弟子都看不清，又何以為聖？在為師證道成聖之時，便已窺見了一角真相。”
元易心情有瞬間的複雜，說不出是高興，還是如釋重負(fù)。
他自己並沒有什麼可以瞞過聖人的手段亦或是器物傍身，還整日在聖人眼前晃悠，尤其是自己的老師通天，元易隻能寄希望於僥幸而已。
可元易也明白，僥幸是最不值得用來寄托希望。
而老師這平淡尋常的語氣，也說明了老師對此的態(tài)度，讓元易徹底心安下來。
這麼說來，老師過去的一些話語，真就是特意說與他聽的，是嗎？
雲(yún)霄都察覺他氣運(yùn)有些古怪，元易自己又怎麼可能完全察覺不到？旁人難以見到一麵的大能，自己總能不期而遇，甚至讓碧霄至今都認(rèn)為跟著他這師兄就能隨處撞上機(jī)緣造化。
可事實(shí)上那些個隻懂得以貌取蛟的先天靈寶靈根，都沒眼力見，比縛龍索還瞎，根本沒有願意主動跟隨他的。
“那師伯他們？”
通天搖了搖頭，目光注視著元易：“為師也看不真切，所以，你隻可能是為師截取來的一線生機(jī)。能夠在為師眼皮子底下瞞過我的，隻會是為師自己。”
元易盡管有著心理準(zhǔn)備，還是為這個迴答而沉默。
他參悟那道留一線，老師的聖人之道，在自己的命運(yùn)起始，所見到的便是一道恢弘浩大的劍光，屬於老師的道，凝聚於劍光之中。
那個時候，他便有了一些猜測，及至此時問出口。
“不過，此事雖是我所為，卻定然不是為師的獨(dú)斷，你無需擔(dān)憂，如若不然，即便是為師想如此行事，也是做不到的。不說別人，至少你的二位師伯，定然是認(rèn)可了你的。
因?yàn)榇藭r二位兄長，都認(rèn)可了你。”
說著，通天抬手指了指元易腰間。
那裏空無一物，但元易知曉老師在說什麼了，截天劍。
老師所指向的，是他會懸掛截天劍的位置。
現(xiàn)在的二位師伯認(rèn)可了自己，所以未來的二位師伯也會認(rèn)可自己？
不對，是未來的二位師伯認(rèn)可了自己，所以，縱是被老師遮掩去了一切，如今的二位師伯依舊會認(rèn)可於他。
“並不是為師選中了你，而是為師截取那一線生機(jī)，截來了你。能夠走到如今，也是你自己的選擇的路。
你會救下三霄，你會跟著三霄找到為師，拜入為師門下，你走出的每一步，最終都是你自己的選擇，起點(diǎn)雖定，然天地廣闊，路由千萬條。”
“老師，您說您是在證道成聖之後方才有感，那萬一弟子當(dāng)初做出的決定不是如此呢？”
“不，沒有萬一，一定會如此，以你的性子，隻會這般選擇。聖人合道於天地，可窺天地大勢演化，隻是量劫橫亙於時光長河之上，那是天地之劫，大勢流轉(zhuǎn)混亂，未來未可定，模糊了一切。
同時，洪荒天地間的秩序，是諸位道友共同維係，時代的更替，不為一人之意決斷。
那麼，不光是為師，彼時的諸位道友，定然也容得下你。
你並非肆意妄為之輩，如若不然，不說旁人，你二師伯便容不得為師截取這一線生機(jī)。
所以，你不用與為師說什麼，該如何行事，都當(dāng)由你自行決定，為師與你，各循本心，各行其事即可。”
元易聽懂了老師話中的意思，那便是老師雖然知道他的來曆，但隻會當(dāng)做不知曉來對待，隻當(dāng)他是這陰陽蛟。
因?yàn)楹榛奶斓兀皇悄骋蝗苏f了算，放任他這一張鬼牌自主行動，便是默許他這一縷生機(jī)截存的條件。
而若是他去與自己老師合謀，那便碰觸了其他聖人的底線。
如此說來，那豈不是在告訴他，若他是肆意妄為之人，便根本不會被允許作為老師通天聖人截取的一線生機(jī)存在於此？
我是老師截取來的一線生機(jī)？果然，自己沾染的是祥瑞紫氣，而不是黑氣，聖人已親口為我正名，元易想著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來維持心中的平靜。
師徒間關(guān)於這件事說得並不多，也沒必要說太多，老師通天的話語之中的八個字，便已將過去解釋清楚，也將未來該如何行事明著告知了元易。
各循本心，各行其事。
過去是如此，此後依舊如此即可。
既是如此，自己勸不了老師，似乎也沒什麼奇怪的了。
“命運(yùn)的軌跡，由絲絲縷縷的微不足道匯聚而成，許多道理，並不需要為師來為你解釋，你也不用顧忌什麼，你既存在於此，那你便依舊是為師截取來的那一線生機(jī)。
你是我通天的弟子，承我玄門之道，該如何，便如何，不用多想，更不用揣摩為師的想法，那與你無關(guān)，你且行己身道途，為師相信，那便是彼時的我，對你的期望。”
“弟子謹(jǐn)遵師命。”
元易來時想了許多，事到臨頭，卻是這般平靜無波，雲(yún)淡風(fēng)輕。
連自己需要小心翼翼遮遮掩掩的東西，如今也已經(jīng)不再需要了，元易頓覺身上似有束縛消散。
他隻需要做自己便好，他是洪荒天地先天陰陽二氣蘊(yùn)生的先天生靈，截教通天聖人門下親傳弟子元易，陰陽之匯謂之元，陰陽之變謂之易。
世間沒有金蛟剪，三霄姐妹隻是有他這麼一位師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