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姒說這話可不是開玩笑的。
要是崔夫人與崔妘真的敢算計她,真的逼她做妾,有朝一日她翻了身,那就是算這總賬的時候了。
到時候她必然讓那些逼迫她威脅她的人,雞犬不留。
崔夫人臉上的表情僵住,她對上崔姒那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不知怎麼的,心裏生出諸多的恐慌來。
好似是...是她真的做了這樣的事情,他日崔姒翻了身,必然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場麵上的氣氛有些凝結。
崔姒又重新拿起絹扇,不緊不慢地搖著。
微風吹過,她的一縷發絲隨風輕漾,她便這樣坐在那裏,嫻靜舒適,不疾不徐。
崔夫人則是站在崔妘的身邊,緊緊地盯著崔姒看。
崔妘還想說什麼,被崔姚狠狠地瞪了一眼,邊上其餘人安靜地坐著,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到了這個時候,崔姚到底是站在崔姒這一邊的。
若是崔姒被長房逼著做妾了,焉知下一個不會是她,所以這個時候,兩人甚至都不需眼神示意,都會聯手對抗長房。
嫡支有二房和三房,為的就是要牽製長房。
也不知過了多時,崔姒見崔夫人久久不說話,又問了一句:
“夫人,您說說,今日是不是四姐說錯了,崔氏一族,甚至夫人您,都不可能讓六娘做陪嫁媵妾的?”
“這話也不對,不說六娘,便是五姐,甚至是其餘的族中姐妹,都是不可能做妾的。
我崔氏貴女,平州世家大族,家中女郎,哪個不金貴,怎麼能做妾呢?”
這話,崔姒是一下子就長房立在了崔氏其餘人的對立麵了。
崔氏眾人,長房雖為最貴,但其餘人是族人至親,可不是下人奴仆。
讓族中女郎給自己女兒做墊腳石這種事,崔夫人要是敢做,族人都敢鬧起來。
到時候,便是崔家主與崔夫人,估計都管不住了。
崔夫人再次再架在火上烤,額上都沁出一些冷汗了。
且看在場的女郎們看她的目光幽幽莫測,若是她敢說崔妘沒錯,不給一句準話,恐怕等這些人迴去,崔氏族人都要鬧起來了。
崔夫人掃了崔姒一眼,眼中有冷光一閃而過,而後,她才緩了一口氣,道:
“六娘說得不錯,今日是阿妘說錯了,你是二房的嫡女,崔氏一族誰敢讓你做妾。”
“母親!”崔妘沒想到崔夫人竟然不幫自己,一時間竟然急得跺腳。
“好了。”崔夫人煩躁地訓斥了一句,“你身子不好,便不要多想這些,來人,將四娘子帶下去。”
崔夫人一聲令下,便是崔妘不甘不願,最終還是被婆子侍女半扶著半抬著走了。
“母親——母親——您一定要答應女兒,女兒要嫁給燕城王,若是嫁不了,女兒便死給你看——”
“母親,讓崔姒給我做媵妾——母親——”
崔妘的叫聲越來越遠,水榭之中靜悄悄的,待到聲音徹底消失了。
“今日春日宴已畢,你們隨意。”
擱下這句話,崔夫人便拂袖離開,沒一會兒,便領著她的婆子侍女離開了花園。
崔夫人一走,眾人便三三兩兩議論了起來。
崔姒沒有與眾人議論,起身便帶著胭脂鬆綠二人離開主宅。
隻是她剛剛到了主宅門口,便聽到後麵有人喊她,停下腳步迴頭看去,卻見是崔姚追了上來。
“崔姒,你就這樣走了?”
“不走能如何?”崔姒反問她。
崔姚噎了一下,問她:“此事你如何想的?我瞧著四姐那樣子,像是盯上你了,還不死心呢,夫人向來疼她,也不知會做出什麼事來。”
“她要做什麼,盡管放馬過來就是了。”
崔姒其實並不懼怕,隻是覺得有些麻煩,做妾她肯定是不會做的,若是真的到了那個地步,在出嫁之前,她有的是法子將崔妘弄死,然後自己嫁過去做正室。
隻願到時候崔夫人別瘋就是了。
“我走了。”崔姒說了兩句便要走。
“你要去哪裏?”
“去演武場。”
崔氏主宅不遠處,左右有兩處宅院,右邊是崔氏族學,右邊是演武場,有家中子弟在演武場中學武藝。
“去演武場做什麼?”
“去看看五兄。”
崔姒的母親生了兩子一女,崔姒有兩個同母兄長,正是族中排行第三的崔景與排行第五的崔易。
崔三郎崔景天資卓越,學富五車,清貴高雅,是崔氏最出色的郎君。
而崔五郎崔易呢,偏生是另一個極端,對於詩文學識實在是不喜,反而是在武藝上,十分的出彩。
這一次去薑水南岸迎接北燕軍的到來,長房這邊是崔家主親至,二房這邊,便是崔景去的。
崔易本來也想去的,但遭到了父親、兄長、妹妹的集體反對,悶悶不樂,天天往演武場跑。
崔姒心想來了主宅這邊了,便去哄哄他。
“那我也去看看,走吧。”
崔姒也不拒絕,點了點頭便與她一同登上馬車往演武場走去。
大約是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馬車在演武場大門口停下,幾人剛剛下馬車,便聽到一陣叫好聲。
崔氏一族雖然是文人世家,但如今的亂世,也是養了不少的客卿幕僚、家將護衛,演武場崔氏一族本族人用的少,但這些人卻極為喜歡。
一行人進去的時候,正好瞧見兩人在比試臺上打鬥,兩人都是二十歲左右的年輕郎君。
一人身著青色窄袖勁裝,頭戴抹額,生得人高馬大,拳頭舞得虎虎生威,一人身著寶藍長袍,手中拿著一把折扇,這會兒他氣喘籲籲,連連躲避,眼見就要敗下陣來。
可不知為何,他一直咬牙堅持,不肯認輸。
崔姒看著比試臺上的兩人,瞇了瞇眼,心道好巧。
那人高馬大的,正是她的兄長崔五郎崔易,而另一個連連躲閃的,卻是崔夫人的嫡子,崔妘的嫡親兄長崔二郎崔旭。
崔姒挑眉一笑,突然揚聲喊了一聲:“五兄。”
崔易扭頭看了過去,見自家妹妹來了,抹汗咧開嘴一笑,有些憨厚老實,看起來很好騙的樣子。
崔姒又喊道:“五兄,打斷他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