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主頓時隻覺得一陣頭皮發(fā)麻,心跳都要停了。
這封名帖呈上去,崔氏一族必然不得安寧,指不定人心都不齊了。
崔家主心知這事不妥,可一想到這幾日燕行川將崔景留在身邊,似乎對他頗為欣賞的模樣,心裏也有些不甘心。
這燕城王後之位,到底還是得留在他長房最合適。
不然,二房也好三房也罷,長房總歸會被壓製,他這家主如同名存實亡。
若是按照信中所言,崔姒日後當(dāng)真會生下燕城王的繼承人,而他們讓崔妘為妻崔姒為妾,待崔姒生下孩子去母留子,那麼所有的一切,都應(yīng)該是長房的了。
至於孩子,日後養(yǎng)在崔妘身邊,他就不信與崔妘不親,與他們長房不親。
想到這裏,崔家主捏緊了信件,最終下定了決心。
權(quán)勢富貴迷人眼,是非成敗在此舉。
“你且下去歇息吧。”
崔家主揮手讓人退下,然後便帶著名帖折返宴會之中,他剛剛踏進(jìn)屋中,便露出笑容,然後上前去拱手行禮:“恭賀燕城王賀喜燕城王。”
燕行川身著一身石青暗繡青竹的交領(lǐng)長袍,端坐於主位之上,這會兒心情似乎不錯,正在飲酒,聽聞崔家主此言,便問:“崔家主,本王何喜之有?”
崔家主笑稱:“下臣剛才收到了崔氏族人送來的名帖,您大婚之日,應(yīng)是不遠(yuǎn)了。”
名帖。
是了,燕行川這才想起這事。
他在北燕城收到崔氏的信件與眾人商議,在同意崔氏一族的條件之後,便書信一封予崔氏,然後立刻便領(lǐng)兵南下。
崔氏一族收到信件之後,他也差不多抵達(dá)薑水,那時崔氏一族還未選出要嫁的女郎便匆匆趕往薑水等候。
上一世,也是他到了平州城,崔氏族人才送來了名帖,稟明崔氏要嫁的是哪一位女郎。
“呈上來。”
有親兵聞言上前,崔家主雙手將名帖呈上,親兵檢查過沒有什麼問題,這才呈上給燕行川。
燕行川手中拿著名帖,麵上仍舊是冷沉著一張臉,仿佛並不在意,可卻忍不住坐直了身體,拿著名帖的手指也稍稍用力。
不多時,手心竟然都有了一些細(xì)汗。
他暗暗緩了一口氣,這才將名帖打開,不過待他看清名帖上的名字,他都懷疑自己看錯了。
崔妘?是何人?
要嫁作他的王後?
阿姒呢?六娘呢?
嗯……作為崔妘的陪嫁媵妾,做他的妾室?
燕行川的臉色一點一點地黑了下來,手勁大得幾乎要將那名帖捏碎。
“崔妘是何人?本王的王後,難不成不是崔六娘嗎?”
他娘子怎麼突然換了一個人?
這是怎麼迴事?
雖然這些日子,他每每想起她一點都不在乎他,他才剛死她就迫不及待地養(yǎng)小白臉,他氣得都要炸了。
長路漫漫,他一路來一路恨恨地想,這見異思遷的小娘子,誰愛娶誰娶去。
反正他不娶。
可此時此刻,崔氏真的給他換了一個娘子,他隻覺得震驚和惱怒。
而且她還要遭受如此羞辱,被崔氏族人當(dāng)作陪嫁媵妾送來給他。
崔氏欺人太甚!
燕行川將手中的名帖丟出去,落在了崔家主麵前。
崔家主也沒料到燕行川突然動怒,嚇了一跳,忙是跪下請罪。
在場的人也被這變故嚇得不輕,見燕行川臉都黑了,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你自己好生看看,這名帖上究竟寫的是什麼東西!”
崔家主上前去將名帖撿了迴來,又重新看了一遍,這才又道:
“迴稟燕城王,這名帖是沒有錯的,阿妘正是崔氏四娘,是下臣唯一的嫡女,也是我崔氏一族最尊貴的女郎。”
“燕城王願娶我崔氏女為王後,我崔氏自然是不敢怠慢,自然是要將崔氏最尊貴的女郎嫁予您。
這最尊貴的女郎,自然便是四娘了。”
名帖上寫的是崔妘?
坐下席間的崔景臉色也微凝,心道這家裏人是不是糊塗了,竟然要將崔妘嫁過來。
“那崔六娘呢?”燕行川問。
崔家主繼續(xù)道:“燕城王有所不知,我家四娘雖說身份尊貴,隻是身體有些不好,崔氏族人覺得將這樣的女郎嫁予王,實在是欠缺了一些。”
“正好六娘也是我崔氏一族嫡女,身份也足夠尊貴,便讓她隨著四娘一同嫁過來,伺奉在燕城王的左右。”
崔家主這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什麼一同嫁過來伺奉,說來說去,其實就是作為陪嫁媵妾,過來做妾的。
女子出嫁,帶族中姐妹為陪嫁媵妾,自古有之。
崔景臉色大變,立刻起身上前跪下:“燕城王,下臣也有話說。”
崔家主見崔景跳出來了,臉色有些難看:“三郎,你休要胡鬧,此事乃是族裏做的決定。”
“族裏做的決定?”崔景的眼睛微微瞇起,“族裏做的決定,便是送三郎的小妹來做妾嗎?”
崔家主麵上有一瞬間的羞愧,但心裏也有一種被人扒了臉皮的惱怒,他冷聲道:“能給王做妾,也是六娘的福氣!”
“那這福氣我們六娘可不敢要!”崔景冷笑了一聲,“還是還給四娘好了。”
崔家主被噎了一下,然後勸崔景:“三郎,你非得在這裏同我爭辯嗎?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場合?”
“三郎不管什麼場合。”崔景冷瞥了崔家主一眼,
“三郎隻知道,三郎雖然不濟(jì),卻也斷然沒有賣妹求榮的道理,燕城王若是要娶六娘,三郎自然萬分讚同,可若是要六娘給燕城王做妾,三郎是不能同意的。”
“都說長兄如父,如今父親不在此處,六娘的親事自然交由三郎做主,此事,我崔景絕不同意!”
崔景說罷,便對著燕行川拱手一拜:“請燕城王恕罪,下臣願為王赴湯蹈火,萬死不辭,但下臣之妹。斷然不能給王做侍妾。”
燕行川劍眉微微皺起,臉色仍舊不好。
“好了,此事暫且不說,待本王明日處理完平州城諸事,便親自前往羨陽城,見一見這兩位女郎,至於什麼妻與妾,便不必再說了,本王隻娶一妻。”
“既然你們崔氏不能定下人選,那便讓本王親自去羨陽城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