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辭年親自去將所需的藥材配置好,清洗之後,依次放入鍋裏和藥罐中熬煮。
大約是過了一個半時辰,藥浴的熱水和內服的藥都熬好了。
命人將藥浴的水倒出先晾著,然後將藥端過去給人服下,待又過了半個時辰,藥性起效了,就將人放入浴桶之中。
之後一直到子時之前還在忙碌。
藥浴的水要更換兩次,等到第三次的水沒有變黑,這才算是解了第二重的毒。
期間,江辭年還要給燕行川紮針。
忙完之後他也有些累了,心情也不太好。
想到他在給這位北燕王解毒,人家心心念念的就是撬他牆角,當下心裏就有些鬱悶。
想了想,他對守在一旁的沈陌道:“你要是再敢亂說,我給你主上多紮幾針。”
雖然不能真的將人送上西天,但讓他多吃點苦還是可行的。
沈陌一顆心險些都蹦出來了,立刻就道:“江神醫,您放心您放心,我絕對不說了。”
主上啊,不是我不幫您,實在是您倒黴啊!
六娘子要定親,定誰不好,偏生是藥王穀的神醫,咱總不能不要命吧。
“您一定要好好治啊!”
江辭年得了這話,心情便稍稍舒坦了一些,心想著趕緊將人治好,他和崔姒早點迴羨陽城去。
“放心,為了天下太平,你家主上死不了。”
。
崔姒抵達重山關的這一日,北燕軍便射殺了城門上的守軍十人,並且揚言道:
朝廷背信棄義,不遵諾言,從今日起,重山城一日不開門,北燕就殺十人,殺到重山城開門那日。
重山城這邊原本是不將這話放在心上的。
十人算什麼?
要知曉行軍打仗,動則萬軍之戰,死的人不說十人,那是幾百人幾千人為數。
可等到了第二日,北燕軍殺十人,第三日殺十人,第四日殺十人,第五日殺十人...重山關的守備軍人心開始慌了。
什麼?上城門守城?
那不是去送死嗎?
誰願意去啊!
便是英雄鐵血,願守衛家國拋頭顱灑熱血,甘願赴死,可這明擺著是送死,還是白送的事情,誰願意去啊!
他們寧願拿著兵器去戰場上拚殺,還得一個保家衛國死得其所。
而這樣去送死,委實是太過憋屈,也太過惡心人了。
大家都不想去守城門,於是守城之事,便成了人人避之惟恐不及的事。
被點到名的,就好似閻羅王在生死簿上點一筆。
守備軍人心惶惶,甚至還有人為了躲避此事,竟然糾集將士造反。
平息了一小股叛亂之後,費監軍摔碎了一個茶盞:
“北燕軍!好一個北燕軍!簡直是豈有此理!”
費監軍胸口唿氣重重地起伏,眼中滿是怒火。
原本北燕軍放話說‘一日不開門就一日殺十人’,費監軍嗤之以鼻,絲毫沒有放在心上。
可萬萬沒想到,為了這點小事,守備軍竟然內亂了起來。
“要不,咱們出城迎戰。”有將軍提議道,
“眾將士都覺得這樣死,死得太過憋屈,還不如去戰場上打一場,便是死在戰場上也好。”
“打什麼打,誰去打?”費監軍怒瞪他一眼,“你打得過北燕軍的大軍嗎?”
其實眼下重山城守城的將士並不多。
當日薑紹出城迎戰的時候,領著三萬人出城,其中兩萬是薑紹帶來的薑家軍,一萬是重山城的守備軍。
薑紹斷臂敗走,費監軍下令關鎖城門,留在城外的三萬人被舍棄。
那些人要麼是被盛怒之中的北燕軍絞殺,要麼就是被俘虜。
眼下重山城主將失蹤,城中守備將士也不過五萬,出城怎麼打?
還不如固守城門。
守住城門,隻要北燕軍不敢強攻,便能保平安。
“燕行川死了沒?”
“還沒消息傳出。”
“哼!他死定了。”費監軍撚了撚八字胡,臉上滿是得意,
“這毒可不是一般人能解,除非能找到藥王穀的人,眼下藥王穀都被我夷為平地,那老頭據說遠在商州呢,北燕軍上哪去找藥王穀的人。”
“隻要等上九九八十一日,什麼北燕王燕行川,不過是一灘血水,哈哈哈!”
“對了,薑紹找到了沒?”說起薑紹,費監軍臉色又冷了下來,
“那也是個廢物,原本以為他那麼自信,還真能將燕行川斬於劍下,結果被燕行川砍去一臂,若不是箭射得快,他早沒命了。”
“還沒找到......”有人迴了一句。
“廢物!也是廢物!”費監軍勃然大怒,“還出城迎戰,出什麼城,等著吧,等上八十一日,等那燕行川死了,北燕軍就廢了。”
“那守城的事情......”
“那就不守。”
於是第二日,重山城城門之上空空如也。
北燕軍見此,立刻召集軍隊,由沈陌帶領接近重山城,發動攻城之戰。
等到守備軍反應過來敵方前來攻城,召集守城軍隊抵達之時,已經有敵方將士從雲梯跳上了城樓。
最後經曆一場血戰,對方雖然退走,但被斬殺的將士也不在少數。
他們站在城樓之上,眼睜睜地看著北燕軍扛著幾具屍身退走,留下滿目蒼夷城門。
城是守住了,將士們的心卻沉重異常。
接下來的日子,要麼就守城等著被殺,要麼就躲起來讓人家來攻城。
“敗了,可惜了。”
崔姒等人站在遠處的山頭之上,遠遠地看著沈陌帶著將士退走。
山頂的風吹得衣衫獵獵,樹木搖擺,有落葉被吹入風中,隨風飄遠。
崔姒看了看遠處的絕壁山脈,瞇了瞇眼,問上官桐:“先生可曾聽說過一句話?”
上官桐看向她:“願聞其詳。”
“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雲。”崔姒說罷,頓了頓,突然笑了笑,“先生小時候玩過風箏嗎?”
“風箏?”
崔姒道:“是啊,風箏,如果風箏夠大的話,你說,能不能把人送到天上去呢?”
上官桐看向遠處的絕壁山脈,瞳孔微縮。
崔姒又道:“先生,你說天上天天下火的話,這地方還能待嗎?”
崔景手一拍,在一旁補充道:“如果轟的一聲炸開的話,豈不是更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