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悠愣愣地看著陳青陸,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裏竟然覺得有點熟悉……
是因為這個人,他長得很像陸景淵的緣故嗎?
靈悠不清楚,可一旁的亞曆山大卻看得分明。
甚至,在他心裏,隱隱約約有了一個極其可怕的猜測。這天下之大,怎麼可能會有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這是多麼小的概率,幾乎都不會發生的概率!
再加上陸景淵先前走進這裏的時候,那輕車熟路的樣子,以及他竟然沒有憑借外力就被吸引進了幻靈鎮。
這實在是讓亞曆山大大為震驚。
難道說……陳青陸,就是陸景淵的前世嗎?!
這……這!這豈不是代表著,陸景淵是他的祖宗?!
亞曆山大萬萬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他呆在原地發著呆,眼前的那一幕卻已經進行到了後麵的劇情。
這些事情隻有在陳家的簡史上有所記載,如此真實地發生在眼前,還是頭一迴。
原先陳青陸愛上了一隻妖的事,隻有陳家人知道,陳家眾人為了不把家醜外揚,對外隻說陳青陸去世了,可背地裏卻還是在暗中派人追殺他們,想要殺了那隻貓妖,再把陳青陸給綁迴來,他們甚至想了一個無比陰毒的法子,想要抹去陳青陸的記憶,讓他變成一個傀儡。
對外,天下人都為失去了陳青陸這樣一個天縱奇才而感到扼腕,但隻有陳家的人知道,他們實在是太需要陳青陸這樣一個能夠為陳家掙得名譽和光榮的人了。若是陳青陸變成一個傀儡,那對於陳家來說,這才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直到這一日,陳青陸不知為何忽然橫空出世,這才讓天下所有人知道了這件醜事。
一個大名鼎鼎的捉妖師,居然愛上了一隻妖?這實在是太可笑了,也太匪夷所思了!
就在陳青陸破壞了陳家靈堂,將所有先輩的靈位盡數打碎之後,陳家眾人這才匆匆趕來,要將陳青陸誅殺,縱使陳青陸的靈力再如何高強,再如何厲害,麵對這麼多人也是有心無力的。
直到……
眼前一陣金光閃過,緊接著,那寫著陳青陸名字的靈位中間驟然有什麼東西冒了出來,飛到了陳青陸的掌心之中。
所有人都看不清陳青陸手裏是什麼東西,隻是在這一刻,大家都能夠感覺到,陳青陸的靈力在陡然暴增,幾乎是十幾倍增長的狀態!
靈堂內忽然刮起了一陣陣獵獵的風,吹得他衣袂翻飛,一頭墨色長發也在飛舞著,眉眼間那抹嗜血的殺意與他驚豔的五官豁然揉雜成了一種奇異的妖冶之感,美的讓人驚心動魄。
一副皮囊美到了雌雄莫辨的地步,那才是真正的絕色。
他彎唇,喉頭間發出了一陣古怪的輕笑,“為什麼人不能和妖在一起?為什麼我摒棄了我的一切,我放棄了捉妖師的身份,你們還是不願意放過我?就因為我是陳家人?就因為……我是人?”
淩亂的長發將陳青陸的臉遮住了,眾人都看不清他的神色。隻是鼻尖忽然有一陣血腥味漫過,再次抬眸的時候,他的唇角都是鮮血,血淋淋的,卻越發給他增添了一絲妖冶的美感。
“陳青陸!你到底想怎麼樣!”陳家其中一人叫嚷道:“妖是這世間最下等最卑賤的東西,他們就不配存活在這個世界上,你為什麼非要如此離經叛道,和一隻下賤的貓妖在一起?她到底有什麼好的?你清醒一點,你是被貓妖的術法給迷惑……”
他話還沒有說完,下一秒,一道淩厲的掌風驟然襲至他的門麵,“轟隆”一聲,那個人瞬間就摔飛了出去,被高高的拋起,又狠狠的落下,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般,落地的剎那,他腦袋剛好碰到了一塊尖銳的石頭,瞬間就被開了瓢,當場死去。
這場景,看的陳家眾人嘩然一片,也靜默一片,就像是殺雞儆猴一般,再也沒有任何人敢開口說話了。
陳青陸收斂了唇角那抹笑意,縱使那隻是一抹諷刺的笑意,也在此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不允許任何人辱罵她!你們誰再敢放肆,或者不要命的,盡管來!”
話音落下,陳家眾人沉默片刻,忽然有一人站了出來,大聲地斥責著陳青陸道:“陳青陸!你這個瘋子!他是你叔父!你瘋了嗎?你居然被一隻下等的貓妖迷惑至此,已經到了如此失去理智的地步!”
”嗬。”陳青陸唇角溢出了一抹輕笑,可麵上卻沒有絲毫笑意。
“很好,又是一個不要命的。”他驟然抬手,陳家其他人早已經做好了準備,可他們卻並不知道,自己的此舉完全就是螳臂擋車。
陳青陸隻是抬起手掌那麼一揮動,剛才說話的那個人瞬間就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拉扯到了陳青陸的麵前。
“既然你不想活,那我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西,送你……去死吧。”
伴隨著“哢嚓”一聲,陳青陸居然生生擰斷了那個人的脖子!那人瞬間雙眸瞪大,青筋爆出,死狀極其慘烈。
陸景淵猛然意識到了什麼,在陳青陸將那個人扔出去之前,倏然擋在了靈悠身前,擋住了小姑娘的視線。
靈悠深深覺得害怕起來,她一把拉住了陸景淵的衣袖,瑟瑟發抖道:“陸景淵,他、他好恐怖啊!”
陸景淵凝眸看著陳青陸,沒有說話。
這些場景在他腦中都有印象,雖然並不詳細,但卻是有一個朦朧的輪廓在的。如今清晰而深刻地呈現在了他眼前,陸景淵說不清自己心中是什麼感覺。他隻知道,原來他現在之所以如此愛靈悠,是一件刻在了骨子裏的本能。
他和靈悠,居然有如此深刻的淵源。
接下來的一幕,陸景淵沒有再讓靈悠看下去。
因為陳青陸仿佛發了狂似的,開始大殺四方。
他動起手來無比狠厲,沒多久,一屋子的人都被他給殺光了。臨了還有一位陳家的長老沒有斷氣,他奄奄一息之際,看著陳青陸,抬手顫顫巍巍地指著他說道:“你……你和……做了交易……你……你不得好死……”
顯然,他已經看了出來,陳青陸身上的靈力是十分不對勁的,這不是常人能夠做到的,隻是那位長老的聲音實在是太小了,還沒來得及聽清楚他到底說了什麼,他就咽了氣。
靈悠悄悄地透過陸景淵的指縫,看到了眼前的一切,小姑娘身子輕顫,緊接著,她便看到陳青陸的腦袋上冒出了兩根潤白色的角……
那是……麒麟角?!
那麒麟角靈悠十分熟悉,畢竟陸景淵也有,她曾經細細把玩過,手感極好,冰冰涼涼,又很滑,有點像是玉,總而言之,摸起來確實是十分舒服,她簡直愛不釋手。就像陸景淵愛摸她的大尾巴那樣。
為什麼,陳青陸也有?
難道,他也是麒麟?
很快,陳青陸就為靈悠解開了疑惑,“你們不讓我和她在一起,不過是因為,她是妖,我是人。但是現在……這一切都不是問題了。現在,我也是妖了。”
他瞇了瞇眼,看向了這一地的屍體,“反正現在你們都死了,那麼,就再也沒有人可以阻擋我和她在一起了。”
說罷,他毫不留情地踏在了地上的屍體之上,快步走了出去。
就在他走出去的瞬間,地上忽然伸出了一隻手,驟然拉住了陳青陸的衣擺,瞬間便有什麼東西從陳青陸的衣袖中掉了出來。
那是……那是……靈悠琥珀色眸中的疑惑害怕,在看到那樣東西的瞬間,就被震驚給取代了。
她……她不會認錯的!
那是一個絨球,是她的東西……陳青陸怎麼會有?!
小姑娘之所以這麼確定,完全是因為那東西做的實在是拙劣。
她身為一隻貓妖,也是會掉毛的,因此,每次掉毛的時候,靈悠在貓妖洞裏實在是閑著沒事幹,就把自己的毛一根一根地收集起來,然後團呀團,團成了一個超級大的絨球。恰巧那些時日阿娘正在逼她學人類寫字,貓妖洞裏就有好多好多的毛筆,還有墨汁。她實在是不喜寫字,費盡心思想把墨汁都浪費掉,因此就團了很多的絨球,又在自己的爪子上沾了很多的墨,印在了那些絨球之上。
這等操作恐怕隻有靈悠這一隻貓妖能想出來,天底下絕對找不到第二隻,因此在靈悠看到那個絨球的瞬間,小姑娘就確定了,那個……絕對是她的絨球!
可是……可是她怎麼都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絨球會在陳青陸那裏,她怎麼會認識這麼兇的人呢?
這麼兇的人,她應該會很有印象才對。
對於絨球事件的印象,靈悠還停留在了那日她把自己渾身上下都沾滿了墨汁,貓妖洞裏也全部都是墨汁,她被阿娘狠狠責罵了一頓那裏。
怎麼都想不明白,她什麼時候見過了陳青陸。
正當靈悠走神思索間,陳青陸猛地抬手,狠狠將那人的手給斬斷。緊接著,他俯身,萬分珍惜地撿起了地上的那個絨球,像是捧著稀世珍寶那般,小心翼翼地擦拭著沾染在絨球之上的灰塵,確認那個絨球沒有沾染上血跡之後,陳青陸才快步離開。他一邊快步離開,一邊輕聲說道:“要是被那小祖宗發現我把她的絨球弄髒了,指不定要怎麼和我鬧呢。”
這個幻境到這裏,就徹底結束了。
等到眾人迴過神來的時候,周圍的一切又恢複了原來的樣子。滿地的屍體不見了,血跡也不見了,靈位也恢複成了原來的模樣。
三人這才一齊迴過了神來。
靈悠一把將陸景淵的手拉了下來,她連忙拉住了陸景淵的衣袖,說道:“陸景淵!我確定一定以及非常肯定,剛才陳青陸手裏的那個絨球就是我的!”
“可是……可是我又不認識他,他從哪裏弄來的我的絨球呀?”
那些絨球後麵都被阿娘藏起來了,阿娘還威脅她,要是她再敢亂玩不認真學習就把她的貓毛全部剃光,她被嚇得再也不敢亂來了。因此,那些絨球也勉勉強強能夠稱得上是限量版。
陸景淵沒說話,亞曆山大也沒說話,他們倆沉默得讓靈悠覺得有些害怕。
“你們……你們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麼呀,為什麼一句話都不說呢?”
靈悠再度扯了扯陸景淵的衣袖,又看了一眼捂住自己胸口,臉色越發蒼白的亞曆山大。
良久,亞曆山大終於開口了,不同於往常,他的嗓音在顫抖,“陸景淵,你是不是……”那兩個字,亞曆山大實在是說不出口。
他之前,差點就想把陸景淵殺了呢……可是現在,他居然發現,他是他祖宗的轉世……這實在是太讓亞曆山大覺得崩潰了!
天底下還有比這更玩弄人心的事情嗎?!
亞曆山大的心態已經完完全全地崩潰了,他瞬間覺得自己的傷口已經不痛了,真正痛的,是他的心!!!
陸景淵淡淡的瞥了亞曆山大一眼,沒搭理他。
可就是這一眼,卻徹徹底底地讓亞曆山大破防了,破大防了。
這個神態,特喵的和陳青陸一毛一樣啊!太可怕了!
他捂住自己脆弱得碎了一地的心口,站了起來。
陸景淵一把將蹲在地上的小姑娘拽了起來,揉了一把她的腦袋,道:“尾巴伸出來。”
“幹、幹什麼呀?”靈悠懵懵地從自己的迴憶裏迴過神來,看著陸景淵。她滿眼都是疑惑。
“伸出來。”
陸景淵沒有解釋,而是又重複了一遍。
或許是陸景淵的神色太過嚴肅,靈悠還以為他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慌忙將尾巴伸了出來,乖乖地把尾巴尖遞到了陸景淵的手心裏。
“怎麼了怎麼了,我的尾巴有什麼問題嗎?”小姑娘可緊張了。
陸景淵沒有迴答,修長的指尖在靈悠毛茸茸的大尾巴上撫摸著,沒一會兒就順下來了一大把毛。
靈悠一看,瞬間就跳腳了,“你!你居然薅我的毛!陸景淵你這個大壞蛋!”
這樣薅下去,她是要變成一隻禿禿貓的!
陸景淵沒理會炸毛的靈悠,而是將手心裏那一把毛又遞給了靈悠,“絨球。”
啊?
靈悠徹底呆了。
她迷茫地看著陸景淵,完全不知道陸景淵是什麼意思。看著小貓妖這副模樣,男人歎了口氣,開口道:“我也要絨球。”
什麼?!原來陸景淵讓她把尾巴伸出來,是為了要一個絨球?!
今時不同往日,那時候的靈悠是幼崽,她不懂美醜,隻覺得好玩,這才把自己身上的毛薅下來玩兒,現在的靈悠可不一樣了。
她長大了,是漂亮貓妖了,知道毛發對自己的重要性了!才不會隨隨便便地薅毛呢!
“不要!”小姑娘昂起腦袋,直接拒絕了陸景淵的提議,“我不要!做一個絨球要很多毛的,我……我舍不得……”
越是說到最後,靈悠的聲音就越小,語氣也就越發的委屈了。
不知道是不是靈悠的錯覺,這句話一出,周遭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一般。小姑娘一抬頭就看到了陸景淵臉色陰沉的樣子,看起來心情不好到了極致。
男人的聲音裏充滿了咬牙切齒的意味,“你舍不得給我,你就舍得給他了?”
這話一出,靈悠還沒迴過味來,那邊的亞曆山大卻是險些吐血,有沒有搞錯啊!他祖宗居然還自己吃自己的醋?!
天吶!他三觀都炸裂了。
可靈悠聽了這話,就更加的委屈了,“可是……可是……我真的不認識他呀。”
像是生怕陸景淵生氣似的,靈悠小心翼翼地抓住了陸景淵的衣袖,搖晃了兩下,“陸景淵,我不想變成禿子貓妖,變成禿子貓妖就不好看了,你也不會喜歡我了。”
“沒事,就算你全身上下沒有一根毛,我也很愛你。”陸景淵從善如流地誘哄著靈悠,“乖乖,小乖,給我一個絨球好不好?”要知道,靈悠最受不了的就是陸景淵撒嬌了,他那把低音炮,放輕了嗓音在她耳邊輕聲說話的時候,靈悠真的是半邊身子都要酥軟了。
“那……那好吧。”最終小姑娘還是沒有抵抗得過男色的誘惑,乖乖地開始自己薅自己的尾巴了。
那副乖巧可愛的模樣,看的陸景淵心裏軟成了一片。
誰也沒有注意到,此時此刻,周遭的場景忽然在不知不覺中變了。
原本從他們視線看出去的這個世界是霧蒙蒙的,像是蒙了一層薄紗,但是此刻卻變得很清晰,就好像是……他們已經徹底地融入了這個世界一般。
小姑娘小心翼翼地薅著自己的大尾巴,每掉下來一根,她都要皺皺眉頭、皺皺鼻子,露出一副心疼得不得了的樣子。
“嗚嗚嗚,我的湯姆離開我了,嗚嗚嗚嗚,我的傑瑞也離開我了,嗚嗚嗚,這是我的斯派克。”
她一個人嘀嘀咕咕的,亞曆山大唇角微抽,不知道為什麼,現在他突然很同情靈悠,在看到靈悠也要被瘋子陸景淵迫害的時候,他的心中生出了一股濃濃的找到了同伴的感覺!
他慌忙湊到了靈悠的身邊,問道:“你在說什麼呢?什麼傑瑞?”
怎麼這個名字聽起來有點耳熟?
“就是我的毛呀,我的每一根毛毛都有名字!”
因為她的毛實在是越發的稀疏了,要說靈悠最寶貝的東西,那排在第一的絕對是她那一身雪白的毛。
亞曆山大:“……”
這別是個傻子吧!
他眼睜睜地看著靈悠團了一個芝麻球那麼大的絨球,臉上是一副心如刀割的神色,隨後顫顫巍巍地遞給了陸景淵。
陸景淵看著那個絨球,瞇了瞇眼,心底的不滿都要溢出來了,“憑什麼他的和手掌一樣大,我的就這麼小?”
他冷笑一聲。
難道,這隻臭貓妖最愛的其實是以前的他,而不是現在的他?
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這一點,陸景淵就恨不得衝過去把之前的自己殺了!
靈悠聽完這句話,仿佛晴天霹靂,“小?你知不知道,這些毛是我最珍貴的寶貝了!”
說是長在她心尖上的也不為過好嗎?!陸景淵居然還嫌小?!
亞曆山大也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你瘋了嗎陸景淵,你居然自己和自己吃……”
他話還沒說完,陸景淵驟然一個眼神,瞬間就讓亞曆山大閉上了嘴巴。
“吃?吃什麼?”
靈悠瞬間來了精神,“這裏有什麼可以吃的嗎?”
亞曆山大:“……”
沒救了,這隻貓妖,真的,毀滅吧!這個世界!
無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