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張錦天躺在軟和的床上有些失眠,這兩年來他吃的好穿的好,可是時間終究是越過越少了。
次日早上,李寶英早起做了飯,等倆孩子去上學,錦和和張簡單出去幹活,她又開始縫褥子。
張花把鍋刷了,又喂了雞,才坐在一旁看書,她下半年就可以去上學了,她媽說了到時候還要給她縫一個書包。
隻要她好好讀書,她媽會一直供她上學。
下午三點,李寶英縫好了兩個褥子,隻是這兩個褥子沒昨天給錦天鋪的那個厚實,她要省下點棉花,再給錦天做一個被子。
錦天這幾天總是蒙著頭睡,這樣不好,但是他說他喜歡這麼睡,既然這樣,那她就給他再做一條新被子,會衛生一點。
李寶英把其中一條褥子送到張安家。
她想到蘇月會推辭,所以直接說是給自己小女兒方方的,方方跟她叫一聲媽,當媽的總要照顧著點孩子。
蘇月為難的收了,當初他們讓方方認李寶英當媽可不是為了圖人家東西,可是現在好像這個決定失誤了!
李寶英活了兩世,知道她想什麼,連忙說:“蘇月,我知道你們讓方方當我閨女是為了報答我,不是圖我的東西,相反的我倒是收了你們不少東西。”
“這樣,以後你家雞下的蛋不要再給我送了,我就也不給你們送東西了,行不?”
蘇月看著棉花做的褥子,使勁點點說:“行,以後我們不給你送了,你也別給我們這麼貴重的東西了!”
這條褥子可比雞蛋貴重多了,他們家真的占人家便宜了!
李寶英迴去就開始做飯,孩子快放學了,家裏的勞力也快迴來了。
被子可以明天做。
洗洗涮涮又過了一天。
晚上睡覺,李寶英也睡上了新褥子,隻是這褥子有點薄,褥子下麵還得墊些草才行。
即使這樣,睡上去也很暖和舒服,比睡草墊子好多了!
早上,李寶英把錦天的舊被子拆了,把裏麵的棉花放在陽光下曬了半天,下午的時候摻著做褥子剩下的新棉花給錦天做了一床厚被子。
做好的被子柔軟舒適,她小心翼翼的把被子放到了錦天睡得那邊。
放被子的時候忽然看到錦天的枕頭上有一點紅色的印記,她仔細看了幾眼,心裏突突的。
那印記看著並不新鮮,像是褪了色的血跡。
李寶英呆愣半晌,失魂落魄的開始做飯。
她給大兒子煮了一個荷包蛋。
張錦天吃飯的時候發現自己碗裏有一個荷包蛋,不解的說:“媽,我早上吃過雞蛋了,怎麼下午還有?”
李寶英抬眸神色凝重的說:“你學業緊張,以後下午也吃一個荷包蛋!
張錦林看著大哥碗裏的荷包蛋,饞的流口水。
他舔了舔嘴唇說:“大哥,你要是吃不完可以分我一半,我可以的。”
張錦天:“我吃的完。”
近兩年大哥很反常,不像之前那麼護著他,把好吃的分給他,張錦林很心塞,認為這是跟他的身世有關。
李寶英看著兒子把雞蛋一口口吃下去,有些欣慰。
“錦天,你最近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咳嗽不咳嗽?要是不舒服,我帶你去看看,我攢的有錢,你別有壓力!
“當初錦和因為顧及家裏故意裝學習不好輟學迴來了,你可別像他一樣為了怕花錢隱瞞病情!”
李寶英飯後坐在兒子身邊說。
張錦天一愣立馬搖頭,“沒有,媽,我好好的,沒有不舒服!
“媽,你放心,我要是真的不舒服我會跟你說的。”
李寶英看兒子的樣子不像說謊,這才打消了之前的懷疑,隻是枕頭上褪色的血跡是怎麼迴事,她還是要問一問。
“錦天,你枕頭上怎麼有血?”
張錦天一聽不在意的拿起自己的枕頭說:“哪裏有血?”
他不知道他媽怎麼突然檢查起他的枕頭了,他真是不小心居然會把血沾到枕頭上!
“這兒!”李寶英指給他看。
“啊,這是之前我手指上有毛刺,我撕掉了,然後就流了一點血!
張錦天依然不在意的說,還把那根手指伸過來給他媽看。
李寶英這迴打消了顧慮,她兒子真的沒事。
晚上睡覺,張錦天鑽進被窩感受著他媽給他做的新被子,好暖和啊,可是他的身體還是在逐漸衰敗。
半夜,月光皎皎,李寶英忽然從夢中驚醒,想起白天兒子枕頭上的血,還是不放心的披衣起床。
大兒子張錦天睡在外側,錦和和錦林睡在床另一頭的裏側。
她腳步很輕,生怕驚醒了睡夢中的兒子。
微弱的月光從並不厚實的窗簾的縫隙中鑽進來,李寶英看到了大兒子蒙著頭的被子在微微抖動,裏麵的人似乎在竭力的壓製著什麼。
她默默向前,站在床前一動不動。
不一會兒,被子掀開,張錦天的臉露了出來。
她看不清兒子的臉色,但是看到了他手裏拿著的紙。
張錦天用紙仔細擦著自己的嘴和下巴,然後把紙揣在自己衣服口袋裏,才發覺身邊有人。
他神色慌張的看過去,發現他媽正呆呆的盯著他。
李寶英瘋了一般的把大兒子拉起來。
“錦天,你是不是病了,我帶你去醫院!
李寶英淚如雨下,放鬆的神經在一寸寸緊繃,她再次感受到了崩潰和絕望。
她兒子已經到了咳血的地步了嗎?
為什麼她一直沒發現?
她依然不是一個好母親。
重活一次再次看著兒子慘死,她還不如直接去死!
另一頭的張錦和翻了個身。
張錦天嚇了一跳,立馬拉住他媽小聲說:“媽,沒事,我沒事,我們出去聊!
他披衣下床拉著絕望的母親出了屋子。
兩人坐在院子裏,初春的風依然很涼。
張錦天現在十六了。
“媽,你別難過,別哭!睆堝\天替李寶英擦拭著臉上的眼淚。
“你為什麼病了都不跟我說?你剛剛都咳血了,你還是想要去死嗎?”
李寶英腦子裏全是上一世大兒子死時候的場景,她不明白都重生了,為什麼還救不了大兒子。
張錦天咳了一聲說:“要是可以,我寧願一直活著,一直陪著你們。”
“可是不行啊,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