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醒來時望著自己所在的地方,麵上先是一驚,隨後便是喜,接著就是羞澀。
他竟然躺在了她的床上……
“師傅!”
他遲遲不見有人進來,就起身下了床榻,四處唿喚追尋。
可直到他將每一處都尋遍了,無論他如何唿喚,那人都不曾出現。
他突然仿佛意識到了什麼。
隻是他不敢相信。
連句隻言片語都沒有留給他,她就這樣走了……
她竟如此狠心。
就這樣突然走了!
即便是說一句去哪裏了也行,或者說一下什麼時候迴來,再或者……留下一句等她,也好……
他就這麼不得她待見嗎?
他的愛就這麼讓她避之不及嗎!
“千山月!”
少年生平第一次失態,什麼族長的尊榮,什麼家主的穩重,通通都消失不見。
他似哭似笑,哈哈大笑了起來。
那張素來清冷的臉此刻淚流滿麵,讓人見之心碎。
“千山月……”
“你迴來!你給我……迴來。”
你又要我再等你多少年?
每次我出門都會告訴你,等我。
可你每次離開都悄無聲息,這無盡的歲月,我仿佛都在等你迴眸,隻為讓你能看我一眼。
我還有多少歲月,能夠等到你!
我恨你!
少年的淚仿佛是天上的星,滴滴墜落凡塵,驚起一陣歎息。
他猛的迴頭,看向站在木槿花叢中的白衣少女,先是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隨後便如飛一般衝向那人。
黑色的長衫與白裙交織,如同比翼的蝴蝶蹁躚,飛舞在木槿花叢中。
他緊緊地抱著她,害怕這不過是自己的幻影。
“小官……”
聽見這熟悉的唿喚聲,他先是低低笑了兩聲,隨後狀若瘋魔的朗聲大笑。
千山月有些害怕。
小官他從來不會如此失態,她不過是一個師傅,即便突然離開他也不應該如此才對。
“小……唔……”
她微微張開的唇瓣欲說的話被他強勢的吻吞沒。
少年的吻是苦澀的,是孤注一擲破釜沉舟的,他帶著無盡的壓抑和愛而不得的痛苦沉沉吻去。
他不想思考後果,也不想再看見她那雙總是平淡至極的眸,仿佛他與這世間的花草並無二致。
兩人的身影交纏,不知何時,他一把將少女打了橫抱起來,步履匆匆的走向閣樓。
他不敢停下來,不敢思考,不敢去想,他隻想把那些框住了他一生的狗屁仁義禮智信德什麼的東西一腳踢開。
他今日所行之事是為大逆不道。
可那又如何。
他愛她。
從少年時知道她即為他而來時便心有所期,後來初見便一眼入了心。
年少時不能遇見太過驚豔的人,否則餘生難安。
他喜歡她的體香,喜歡她清冷眉間的紅痣,喜歡她抱著他教他彈琴,喜歡她……他喜歡她極了。
他仿佛要將她融入他的骨血一般,狠狠地撕扯著她的衣裙,瘋狂的想要她身上留下一點屬於他的痕跡。
他不是草木,不是神明,他有情感,他眼中沒有什麼眾生平等,他獨愛她。
兩人的衣裙早已淩亂不堪,到了緊要關頭他卻突然淚如雨下,不斷地說著對不起。
然後一邊哭泣一邊親吻著她,一邊又接著完成那箭在弦上的動作。
兩人仿佛是風雨中飄搖的在大海上的小船,在狂風驟雨過後,隻餘淩亂殘破一片。
千山月自沉睡中醒來時,感覺渾身像被大卡車輦過了好幾次一般,她用靈力衝刷了幾遍身體,才終於感覺自己活過來了。
她從床鋪上坐起身子,墨發傾瀉在她的肩頭,她看著自己渾身青紫曖昧的痕跡,眼神微顫。
轉頭看向此刻已經不知跪在床邊多久的少年,她氣頓時不打一處來。
“你這是何意?”
少年仰起一雙眼尾通紅的眉眼,妖冶而帶著幾分自暴自棄的看著少女。
“師傅,你殺了我罷。”
“你說什麼!”
千山月自床上下來,上前的腳步差點踉蹌。
張海官跪著向她一步一步走來,而她一手捂著被子,滿臉傷心的步步後退。
直至重新跌坐於榻上。
“我做了這樣大逆不道的事,罪該萬死。”
千山月閉了閉眼,隨後一臉平靜的望著他。
“所以你是一時衝動?”
地上的少年癡癡地望著那雙又重新恢複清冷的雙眼。
他實在是愛極了也恨極了她這副模樣,憑什麼隻有他一個人沉淪。
不是說好了,為他而來。
他跪在少女的身前,仰頭望著她,卻突然直起身,欲要再吻少女的唇。
“啪!”
清脆的響聲驚住了千山月自己,也打斷他的動作。
“師傅,我恨極了你對我的好,卻又不隻是對我好,恨你眼中有百姓,有族人,有很多很多,就是沒有我!
我就是喜歡你,愛你,我恨不得與你日日恩愛,日日與你做盡世間一切親密之事!我犯下大錯,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你的手中……”
聽著他聲嘶力竭,失去一切清冷一切自持的模樣,她呆住了。
她顫顫巍巍的抬手摸向他的臉,可他卻以為她要殺了他,竟然一副坦然赴死的模樣。
想起這些年來的苦澀與疏遠,她隻覺得自己是全天底下最蠢的蠢貨。
在修真界如果拜師那可是傳承衣缽的傳人,是真正的師傅就是師父,是真正的一日如師終身為父。
所以這些年他的一句句師傅,直接讓她把自己的所有情感壓下,將自己徹底放到了長輩的身份上。
而如今這逆徒竟然說他其實對她是這樣的心意,並且對她做了這般的事後還想要死?
“給我滾起來。”
“從今天開始你就在這裏伺候本尊,等什麼時候本尊滿意了,才可以離開,張家的事也並不是事事都需要族長處理的,所以你大可不必擔心。”
“什……什麼?”
張海官沒有等到自己預料之中的死亡,然後又聽見了這如同仙樂一般悅耳的話,他哪裏還不知道她必定是對自己有情的!
而且,此刻靜下心來思考之後,他才發現,如果不是她的順意,以她的實力,誰人能近她的身?
更別說還……還那樣對她……
“師傅……”
又聽見這令人十分羞恥的稱唿,千山月險些繃不住。
“住口!”
少年眸中頓時又蓄滿了晶瑩,她喉頭一梗,又不想就這樣遂了他願。
“你不是讓本尊教你琴嗎?本尊看來真是一個好師傅,你的情果然學得好……”
好到我身上來了。
雖然她其實也很開心……但是他居然讓她誤會了那麼多年,昨日還那般對她,然後今天竟然還求死!
這叫她如何能不出一出氣?否則她竟然也不知道她教出來的孩子竟然是這樣一個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