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月斂下思緒,抬起右手並做劍指,輕輕地放到了張麒麟的眉心。
當她冰冷的手指放到那人的眉宇間之時,隨著靈力的侵入,他的身體輕輕的顫了顫。
“不要怕,我不會傷害你。”
她輕聲安慰了一下,然後便見到他的身體平靜下來。
一幅幅她從未見過的的畫麵從他的腦海中浮現,她看見了他斷斷續續的記憶,那些如同碎片一般的迴憶中,都是苦澀和悲傷。
藍月抿了抿唇,用靈力小心翼翼的為他疏通那些淩亂的記憶碎片,使它們串聯拚接,直至成為一整條沒有斷裂的線。
可憐人。
當她將她所想要的信息提煉出來之後,她再望著眼前這個如同墜落凡塵的神明一般的男子,不由得心中一動。
“可以睜眼了。”
她將放在他額間的手緩緩放下,張麒麟也隨著睜眼,那張麵無表情的臉上,一雙漆黑的雙眸略顯驚異的直直望著她。
“張麒麟。”
藍月看著他先是叫了他的名字,在他眸如點漆的視線中再次啟唇。
“我名藍月,非此間人,你的失魂癥我已為你治好,算是還了先前打傷你的因果,此後山高路遠,後會有期。”
見著少女說完便轉身向著遠方走去,此處地處荒涼,若以步行不知需要走多久才能走出這萬重青山。
可她卻不急不慌,如同遊山玩水一般在行進著。
讓人震驚的是,少女的裙擺掃過泥濘,卻不曾留下一丁點的痕跡,依舊潔白如新。
東皋薄暮望,徙倚欲何依。樹樹皆秋色,山山唯落暉。
夕陽即將西下,少女依舊不緊不慢的走著,仿佛一點也擔憂夜晚的野外該如何生存。
“還要跟著我多久?”
她的話音將落,身後的小坡邊上緩緩走出一個黑色的身影。
他靜默的站在石塊之上,定定地望向下方的白衣少女。
“天快黑了。”
藍月微微挑眉,所以是不敢一個人下山嗎?
她緩緩點頭,看了他一眼後便轉身繼續向前走著。
“跟上。”
本來已經垂眸的男子聽見這句話頓時抬起那雙漆黑的眸,望向已經轉身遠去的少女,立馬快步跟上。
白兔搗藥秋複春,嫦娥孤棲與誰鄰。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
月上枝頭,藍月終於停下了腳步,轉眸看向身後之人。
“今夜先於此處歇息一晚,明日再繼續行進。”
張麒麟輕輕點了點頭,然後便轉身不知去做什麼了。
等他迴來時卻沒有在原地看見藍月,他微微擰眉,四處張望著,剛想向一處尋去,一道聲音便從他的頭上傳來。
“找我?”
他抬眸看向身前這棵高大的梧桐樹,樹上一支粗壯的枝幹上躺著一個白衣女子。
她長長的的裙擺垂落下來,仿佛她才是這寂靜的夜晚中的樹上秋月。
藍月飛身而下,輕飄飄的落在了他的身前。
張麒麟不禁向後退了一步,然後抬起手將手中之物遞給她。
藍月低頭看向他手中用樹葉包裹著的果子,複又抬眸看向他。
“你方才就是去尋這個?”
他輕輕的點了點頭,然後怕她覺得不幹淨,就補了句:“洗過了。”
他尋到了一處山泉水,將這些果子都洗幹淨了才拿迴來的,所以不要嫌棄。
藍月伸手從他的手中取出一個紅色的不知名果子,她沒有見過這種果子,不知道能不能吃。
不過,看見他目中隱隱的期許,她還是將果子放到了唇邊輕輕地咬了一口。
見他還是在盯著自己,藍月便補了句:“好吃,謝謝。”
張麒麟垂下眸子微微抿唇,然後又繼續盯著她。
待藍月吃完那個果子之後,她便掐了個訣,手上沾染的一點汁水立即幹淨如初。
張麒麟眼睜睜的看著這個玄幻的場景,然後眨巴了一下眼睛。
“剩下的你吃,我不需要吃東西。”
似在解釋又似在關心他一般的接著開口:“你的身體如何,之前我以為你是……”
她頓了一下,不知如何開口。
以為他是敵人?還是以為他是盜墓賊?
其實準確的說起來他的家族本就是盜墓家族,發丘中郎將的名頭可不就是一個厲害的盜墓賊嗎?
隻是……他這人不同於一般的盜墓賊,他下墓隻為了追尋自己的記憶,而從不會拿取墓中的東西。
也正是因此,她才會容許他跟在自己的身後。
想了想,終究是自己傷了他,他也不是故意去到那個墓的,所以她從袖子裏麵取出一枚丹藥遞到了他的麵前。
丹藥是在乾坤袋裏的,從袖中取出不過掩人耳目。
雖然他已經知道了她的神異,但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太過神異的地方最好還是不要表現出來,否則就會像他一般……豈是一個慘字了得。
雖然以她如今的實力,當無懼於此世,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此乃培元丹,能夠恢複你的元氣,蘊養你身,若你相信我,便吃下。”
張麒麟看著她的眼睛不說話,然後垂眸又看向她手中的丹藥。
漆黑猶如麥麗蘇巧克力豆一樣圓潤的小丸子靜靜地躺在她白皙的手心中。
他抿了抿唇又看了她一眼,然後才抬手小心的從她的手心拿起那顆丹藥。
縱使如此小心,他長長的指尖還是淺淺的碰到了她的手。
藍月睫毛微微顫抖了一下,見他收下之後便收迴了手然後自然的負在身後。
她並沒有看他是否吃下,而是轉身一個蹁躚,便又飛迴了樹上緩緩躺下。
張麒麟在樹下站了一會兒才重新動了起來。
他走到她待的梧桐樹下靠坐下來,那枚丹藥他拿在手中默默地看了許久,然後才放入口中。
其實他想說他沒事,能不能留著。但是他此刻身上也沒有可以存放這丹藥的容器,如果直接放在兜裏,難免不會弄丟或者毀了。
但是他又不想拒絕她的好意,所以他才猶豫了這麼久。
丹藥下肚之後,他瞬間便感覺自己的身體瞬間變得暖洋洋的,他已經很多年沒有感受到自己的身體變得溫暖了。
從前除非他生病了亦或者是由於外界溫度的影響,否則他一直都是冷冰冰的。
他是一個沒有來處也沒有歸處的人。有時候他甚至都會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活著,自己存在的意義到底又是什麼。
寬大的兜帽將他整個人都籠罩在黑暗裏,他輕輕的閉眼,感受著心裏這片刻的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