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的話就不必說了，如果硬要謝我，那你就叫聲姐姐來聽。”


    張麒麟麵無表情臉上的瞳孔地震，不可置信地微微睜大了眼看著她。


    他瞪大雙眼的模樣更像隻貓貓了，看起來呆呆的，更想挼了。


    千山月不動聲色地撚了撚手指，卻徑直站了起來微微側身。


    “不叫的話我就走了。”


    “姐姐。”


    一陣愉悅瞬間傳遍全身，千山月瞬間感到一陣神清氣爽。


    迴頭看向那張俊俏的臉蛋，此刻正緊緊的繃住。


    低啞而清潤的唿喚從張麒麟的口中傳後，仿佛接下來的一切就簡單了。


    他抬起右手輕輕的撚住了少女的衣角，又乖巧的重複了一聲。


    “姐姐。”


    千山月本想繼續調侃的心思突然歇了下來，她感覺心口的位置莫名有些發癢，麻酥酥的。


    好像……什麼東西在慢慢發芽。


    “嗯。”


    千山月麵色淡然的應了一聲。


    少女邁步離去，張麒麟舉著那隻握住少女的手仍舊停在原地，他突然感覺渾身又開始冰冷下來。


    “還不快些起床洗漱，不然，等這湯涼了，那待會我就一個人出門了。”


    直到聽見這句話，他的身體才漸漸迴暖。


    原來，是這個意思。


    不是要拋下他。


    張麒麟仿佛終於鬆了一口氣般，定定的看了一眼那落座於桌前的少女，隨後起身去洗漱。


    飛快的洗漱完成後，他重新迴到了房間，目光一直盯著千山月。


    坐在椅子上之後，這才看向桌上的托盤，複又看向身旁的人，張麒麟微微抿了抿唇。


    千山月見他迴來，便抬手掀開那隻銅盅，霸道的香味撲鼻而來，令人口齒生津。


    是白參菌燉山雞。


    白參菌是冬日裏常見的菌菇，山雞雖然也在冬日裏活動，但是十分不好找。


    千山月先是盛了一碗湯放在張麒麟的麵前，這才接著啟唇。


    “先暖暖胃，然後再吃肉。”


    張麒麟看著碗中仍在冒煙的湯，輕聲開口。


    “熱的。”


    所以我們一起出門。


    這無頭無腦的一句話，千山月卻是知道他在迴複剛才出門前她說的那句話。


    千山月微微挑眉，不置可否。


    冬日的早晨喝上一碗熱騰騰的雞湯，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


    見千山月隻是喝了一碗湯便不再繼續，張麒麟歪頭意在詢問。


    “我早已辟穀，不用進食。”


    說完之後她便開始閉目養神。


    所以是陪著我一起才吃的嗎？


    張麒麟沒有詢問出口，隻是默默的將剩下的湯及雞肉都吃了個幹淨。


    他已許久不曾吃到如此美味的食物。


    而且……這是她辛苦做出來的了，即便不好吃他也會吃完，更何況，還如此的美味。


    所以盡管吃完了所有的食物，張麒麟依舊覺得有些意猶未盡。


    “早上不宜食用過多，且你許久未進葷腥，不該全部吃完。”


    聽見少女的聲音，不知她何時已經睜開了雙眼。


    張麒麟漆黑的雙眼盯著千山月，好似在倔強的無聲反駁。


    習武之人飯量本就偏大，而且據他觀察，那銅盅裏的雞肉應當隻放了半隻山雞的分量，所以吃完沒關係的。


    千山月默默地看了張麒麟一眼。


    罷了，都吃完了還能怎麼辦，下次她多盯著他點就是。


    二人用完朝食後便可以出門了，而在這之前得先去一下禁地。


    在千山月起身欲出門時，張麒麟叫停了她。


    他轉身走向櫃子，從中取出一個黑色的鬥篷，帶著清冽的氣息邁步走向千山月。


    “還是披上的好。”


    東北的冬天冷得叫人不敢隨意出門，她穿得實在單薄，而且她身上的衣服也實在顯眼，若是就這樣出門肯定會引來無數關注。


    千山月沒有阻止他的動作。


    張麒麟將手中的鬥篷展開先是抖了一下，等折痕不明顯後再輕輕的為她披上，他站在她的身前，將鬥篷的係帶打了個活結，隨後又為她戴上了帽子。


    她容貌如此出塵，不想讓別人看見。


    張麒麟微微抿唇，心中所想無人得知。


    二人並肩一同來到了張家的禁地。


    這是一個家族的核心所在，縱然這個家族已經落敗，但是張麒麟不是已經迴來了嗎，所以她沒有進入這座古樓，而是站在古樓的外麵等著他。


    雖然張麒麟不會在乎這些，但是也不想讓她跟著受累，隻留下一句“等我”便自己一個人進入了古樓。


    樓中的布局張麒麟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下麵幾層的珍寶古董已經被眾多叛逃的張家人搬了個空，唯有上麵幾層才有可能有被留下的，尤其是隻有族長才能進入的那層裏麵的古董更是數之不盡。


    張麒麟身姿矯健，迅猛得猶如一隻黑豹，在自己的領域裏巡查，他飛快的通過各種在外界人眼中駭人聽聞的機關。


    千山月站在原地負手而立，靜靜地等著。


    眼前又開始飄起了雪，經過一個晚上，地麵上和屋簷上又變成了一片雪白。


    她突然想起了在修真界時流傳甚廣的一句話。


    各人自掃門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


    她散去了護體罡風，伸出手去接住了翩然落下的雪花，見雪花在她手心久久也沒有融化，原來，她的手竟如此冰涼嗎？


    修煉之人，多是冷血之人。


    她不由得微微出神。


    而樓裏麵的張麒麟不負所望，很快便收獲滿滿，不過他隻挑選了幾樣能夠快速出手的古董，便開始歸心似箭。


    當他走出閣樓時，一眼便看見了那個在雪中默默等待他的女子。


    她身上好似纏繞著亙古不變的清冷，似孤寂又好似什麼都沒有，正如她這個人一般，如夢似幻，不可琢磨。


    寒風驟起，女子好似要隨風而去，羽化而登仙。


    張麒麟大步的向她走去，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在寒風中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她手中的冰雪在二人交握的掌心中慢慢融化。


    直至，完全消失。


    “你迴來了。”


    千山月看了一眼張起靈肩上背著的包袱便迴過了頭。


    “走吧。”


    ……


    二人牽手緩步走在大街上。


    寒風中來往的人皆穿得十分厚實臃腫，但為了碎銀幾兩，皆奔赴了各自的人間。叫賣聲，馬蹄聲，車輪聲，各式各樣的聲音嘈雜入耳，食坊的炊煙為這個寒冷的冬天渲染了一絲溫暖。


    這是，人間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