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麒麟坐在桌前,將那個放刀的木盒緩緩打開,抬手輕輕的撫摸著裏麵的那把刀。
他今日白天隻是匆匆看了一眼,便已覺得十分歡喜,此刻仔細地撫摸著它的紋路,心中更是喜愛非常。
將刀拿在手裏隨意的揮動了兩下,便發出簌簌的破空聲,果然是把好刀。
再次將刀橫放到眼前,看著長寬皆適宜的刀身,還有感受著手中適宜的重量與劍柄處的觸感,他不由得微微出神。
一夜飛快的過去了。
第二日一行人吃過了早餐之後便又開始啟程,這次隻用了半日,便到了臨閭關。
臨閭關處於一片廣袤的土地上,它北依燕山,南臨渤海,地勢險要,易守難攻。
這裏地勢險要,曆史悠久,被譽為大夏的“天下第一關”。站在城樓上,可以遠眺那無邊無際的蒼茫大海。
鳳卿站在風中,眺望著遠方,城牆上的旌旗在獵獵作響。
張麒麟順著她的視線看去,什麼也沒有看見,隻有一片無垠的大海。
而他低頭則看見了一個巨型的八卦陣位於城樓下空曠的土地上,流露出神秘與荒古的氣息。
“走吧,與吾去城內逛一逛。”
鳳卿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他轉頭看向身旁之人。
她穿著一襲玄底紅滾邊的直裾長裙,腰佩環玉,衣裙在寒風中鼓動作響,長長的墨發也在風中翻飛。
自他遇見她以來,她雖莊嚴肅穆威儀不減,可她麵對他時,總時時唇邊含笑,讓他很少記起她的身份其實乃天下共主。
可此刻他望著她的雙眼,他從那雙充滿著神性的雙眼中讀出了無盡的慈悲與悲傷、那是一種凡人觸不可及的清遠與淡然。
她在看著的是眾生。
所以她是在為她的百姓感到悲傷嗎?
可,她的百姓如今安居樂業,她為何,會感到悲傷。
張麒麟不知道她的所想,鳳卿亦不明白他的所思。
二人卻結伴同行,走向眾生。
城中熱鬧非凡,叫賣聲吆喝聲連成一片,縱使夜晚會出現一些奇異的事,可人們卻仿佛不是很在意,該怎麼生活就怎麼生活。
鳳卿與張麒麟走在前方,玲瓏及一幹隨行者隻是遠遠的跟隨,既能保障二人的安全,也不會打擾到對方。
“賣簪子了,賣簪子嘞……”
“公子啊,給你家娘子買一隻簪子吧,小娘子這般美貌,合該裝扮裝扮呢。”
賣簪子的大娘看見仿佛鶴立雞群一般的二人,眸光先是驚豔,隨後看著二人的衣著皆不凡,便立即意識到生意上門了,開始賣力的宣傳自家的發飾。
張麒麟先是一怔,確認了那大娘叫住的正是自己,他不禁偏頭看了看鳳卿。
她發上的確沒有什麼飾物,僅僅隻用一根紅色的絲帶綰住了青絲。
可即便如此,她依舊美得驚心動魄。
“我家的手藝可是傳自宮廷哩,若不是家道中落了,大娘也不會在此擺攤呢。
小娘子正是好裝扮的年紀呢,莫要等像大娘一般老了才添紅妝,公子便為你家小娘子買上一根發釵吧。”
似乎看出來了張麒麟的遲疑,她立即介紹:“贈妻以簪,象征著忠貞不二,釵留一股合一扇,象征著情分天長地久。無論是簪還是釵,送與心上人啊,都紀念著情誼綿長……唉?別走啊!”
張麒麟本想開口解釋她並非他的妻,隻是那位大娘實在能說,一句接一句的,不讓他有開口的機會。
他隻得先暫避其鋒芒了,實在是扛不住。
鳳卿神色自若的走在街上,沿途走來引起不斷地驚唿。
“夏國多美人,臨閭關更是人傑地靈,山美水美,人更美,姑娘有禮。”
穿著廣袖流衫的儒雅男子從酒樓的二樓露出身形來,他此刻手中正慢悠悠的搖著一把羽扇,仙風道骨,悠然自得。
“在下蓬萊人士,諸葛毅,字慕卿,冒然打攪,失禮了,不知姑娘可否賞臉上樓一敘?”
張麒麟本以為她會如常的無視這些邀約,然後繼續向前走去,沒想到她停下腳步,出聲迴應。
“既知失禮,還讓吾上樓?汝可真是好大的架子……也配讓吾親自前往拜見?”
樓上之人聽此也驀地一怔,他隻是覺得在街上與她說話不方便,想請她上來,可沒想到她會如此。
想來是自己誠意沒有到位罷。
這般想著,他便直接從二樓翻身翩躚落下,周圍響起一陣驚唿聲。
體態輕盈,落地即止,下盤極穩,此人是個高手。
張麒麟心中如此想道。
所以他的身形不由得擋在了鳳卿的身前,將之護在身後。
此時,諸葛毅才將正眼放到這個他早就注意到的人的身上。
不過也隻是看了一眼,便仿佛沒了興趣一般,好似眼前之人不過螻蟻,不值得他多停留目光。
“如果汝是不喜汝這雙眼,吾可助你將之消散天地間。”
諸葛毅的眸光一頓,沉沉地看向那越過張麒麟,此刻重新出現在眼前目光平靜看著自己的女子。
她素來都是人狠話不多的人,從來不與人說什麼威脅恐嚇之話,因為她隻要往那裏一站,便是世間最大的壓迫。
世上何人能得她威脅?隻怕她還未開口,已有數不盡的人爭先恐後的為她清理了一切。
若有人舞到她麵前,她要麼選擇無視,要麼就直接出手,讓對方再無後悔的機會。
可她此刻,竟為了那人……威脅他?
隻因為他看了那人一眼,沒有理會對方,她竟然就對他動怒!
“鳳……”
“住口!”
鳳卿鳳眸瞥了一眼此人。
語氣無波,卻含著極大的威嚴與不容置疑。
“汝若是無事便不許再繼續停留我大夏國境,速速歸去,臨閭關之事,此次吾不與追究。”
“但若再有下次,汝便可與天地同壽了。”
她收迴視線,然後側眸看了一眼身旁之人,便直接向著遠處走去。
張麒麟看著眼前那麵上似有受傷的俊美男子,眸色微深。
腳步卻跟隨鳳卿的背影離去,獨留那人停在原處。
“嗬嗬嗬……”
諸葛毅麵容蒼白的輕笑起來。
她不但威脅她,甚至還可能有一刻是真的想殺了他。
她為了臨閭關的百姓動怒他能理解。
可那人是誰?憑他是誰!也配讓她為之對他加以警告!
諸葛毅無聲的研磨她的名諱,隨後閉了閉雙眼。
他從始至終都隻是想再見她一麵罷了……
可為何見了之後,他感覺自己的心比這數十年來的任何一日都要更痛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