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我們今日能在你家借宿一晚嗎？不白住，我們會給錢的。”
這話當然是江清月說的，畢竟指望張麒麟開口，江清月覺得不如指望老奶奶主動邀請更來得實在一些。
院中的老人看著眼前如同璧人一般的小情侶，眸光微微一亮。
“不用，不用~好久沒有客人來老婦人這了，沒想到今日一來便是如同你二人這般的神仙眷侶，我高興還來不及，豈會收你二人的錢。”
聽著老人的談吐一點也不像平常村民，再看她一個人居住在這偏僻的地方，江清月和張麒麟對視了一眼。
張麒麟聽見那句神仙眷侶抿唇不語，看向懷中之人。
“奶奶，我的鞋不小心弄丟了，您能不能……”
老婦人一看她光潔的腳，這才明白二人為何是眼前的姿態。
她慈愛地輕輕頷首一笑。
“你們先在這裏坐下，我去去就來。”
二人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個薔薇花架。
花架下麵有一個方形的木桌，桌邊有幾個矮凳，還有兩個搖椅分布在桌子的兩邊。
張麒麟向老人微微頷首，目視她離去後才抱著江清月走到一個凳子上坐下。
他不知出於什麼心理並沒有將她放下，眼睛看著一朵開得正好的山茶花，輕聲啟唇。
“那兩個躺椅想來是老人家和其老伴專用的，我們還是不要坐了。這些凳子又太矮，你沒有穿鞋，坐著腳就需要抬起來，不舒服。”
江清月抬眸看著他一本正經的解釋為何不把她放下去的樣子，覺得他可愛極了。
盯著他那如同櫻花一般的粉色唇瓣不斷開合，看起來十分可口。
想親……
張麒麟見她半天沒有迴答，於是垂眸看向她。
風沒有說話，花也沒有低語。
天上的白雲在悠哉悠哉的漂浮。
有蝴蝶好像在不知名處輕盈起舞。
張麒麟的喉結輕輕上下滾動了一下，與她靜靜對視的目光好似什麼都沒說。
又好似將什麼都說了。
兩人同時將目光一齊移向別處。
或許是在看院中的花叢，又許是在聽樹葉在風中簌簌落下的迴響。
春風將那些不曾明說的話語吹向遠方。
“嗯。”
張麒麟一頓，聽著這遲來的迴應，感覺自己的心突然不受控製的加速鼓動起來。
比樹上的小鳥還要吵，比風吹樹葉響起的頻率還要快。
老人拿著一雙黑色的繡著鴛鴦的小布鞋從屋內走來，看見花架下那二人的姿態不禁搖頭輕笑。
少年心事啊……
“姑娘，老婦人這沒有什麼好的鞋，這是我自己做的，你不要嫌棄。”
江清月伸手接過老人手中的布鞋，眼睛輕輕的眨了一下，她不知為何竟會突然很想哭。
許是因為得到了一個陌生人的善意，又許是因為老奶奶笑得很溫暖。
她說不清，隻是看著老人家緩緩露出一個笑容。
“謝謝你，這是我見過最好看的鞋。”
張麒麟也向著老人微微頷首，表示他也同意她的話。
老人慈祥一笑，麵上的皺紋都為她增添了幾分歲月沉澱後的溫柔。
她年輕時想來一定是一位美人。
張麒麟從江清月手中拿過一隻鞋，像抱孩子一般，彎腰為她穿上，見大小正合適，江清月驚喜的迴眸看向張麒麟。
張麒麟微微勾唇淺笑，在她亮晶晶的眼睛中為她把另一隻鞋也穿上了。
“謝謝奶奶，你的手藝真好，穿起來很舒服，上麵繡的花紋也很好看。”
老人見江清月的確喜歡，也露出了真心實意的笑顏。
她轉身走到廚房洗了一小籃應季的水果，還燒了一壺茶重新走了出來，江清月搬了個凳子坐在了張麒麟的身旁。
可能是許久沒有和外人說話了，老人走到右邊的那個躺椅前緩緩坐下開始向二人緩緩講述她的故事。
江清月認真的聽著老人的故事，張麒麟垂眸在她的旁邊為她剝開一顆柑橘，認真的給她把橘肉上的白絲挑幹淨了才放進她的嘴中。
老人看著麵前二人的相處，眸光中露出幾分追憶還有懷念。
她故事不長，總結下來用“等待”二字就可以概括她的一生。
那是一位戰士，他說此身已許國，再難許卿。
可她說，她會等他。
從前車馬很慢，書信很遠，一生隻夠愛一個人。
他的一生也很簡單，隻用三個過程便可以概括。
從“待我迴家”，到“代我迴家”，再到“帶我……迴家”。
天上雲卷雲舒，鞋上鴛鴦尤在，她卻隻剩一人終老。
繁花似錦覓安寧，淡雲流水度此生，見眼前這如同她與他當年一般正當年華的少年少女，老人唇角露出一抹釋然的笑。
見夕陽漸漸西垂，老人起身不好意思的看著二人。
“人老了就容易悲春傷秋，二位小友見諒，我這便去做飯，想來你們肯定也早就餓了。”
老人的話剛剛說完，江清月的肚子立即捧場的叫了一聲，羞得她將臉往張麒麟的懷中就是一躲。
明明都吃了許多水果了，她的肚子為什麼這麼不給麵子！
見江清月像個鴕鳥一般紅溫了，張麒麟也不好意思的看了老人一眼。
“稍等一會便好，廚房中的菜都是溫著的。”
老人慈愛的笑了起來，轉身向廚房走去。
張麒麟見那位老奶奶已經走了，而江清月卻還不出來，怕悶壞了她，輕聲啟唇。
“阿月，她已經走了。”
他沒有叫奶奶，因為他碎片化的記憶中好像記得……他可能比老奶奶還要老……
想到這裏，他突然沉默下來。
但隨之想起他的小姑娘可是狐貍精啊，那麼她是不是也能活很久，那麼她是不是……
“阿月。”
“嗯？”
江清月從他的懷裏抬起頭來，先是睜開了一隻眼睛悄悄地看了一眼周圍，見老奶奶果然已經走了，她立即睜開了另外的一隻眼睛。
“你怎麼了？”
她感覺到他的情緒突然好像變得不太高，於是抬手將他微長的碎發輕輕撥開，露出了他如星似海那般清冷的眉眼。
接著捧住了他的臉頰。
眨著一雙清澈的眼睛疑惑望著他。
張麒麟從那雙幹淨的雙眼中看見自己的身影，喉間的話一頓。
心好像又在擂鼓了。
咚。
咚。
咚咚咚……
他看見她突然將耳朵貼在了自己的胸膛，然後對著自己的心髒輕聲說:“這裏跳得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