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道？
怎麼可能！
他以為他當時搖頭是不想與那人細說，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沒有道心！
可一個修士，一個道士，怎麼，怎麼可以，怎麼可能沒有屬於自己的道！
落衡瞪著一雙漆黑的雙眸定定地盯著他，他是他的師父，可他竟然從不知道他居然沒有道心。
“此事說來話長，就……”
“就長話短說。”
落衡生平第一次打斷了他的話。
秦鏡微微一愣，詫異的挑了挑眉。
他長長的手指輕輕撫摸著茶杯的邊緣，似乎在想自己應不應該說，又或者是應該怎麼說。
“師父……”
聽見落衡突然再次出聲，他望去竟在他眸中看出了幾分懇求還有幾分彷徨。
秦鏡長歎一聲，緩緩道出了他的來曆。
他是一個沒有來曆的人。
即便他已經走到武道終極，他也看不到自己的來時路。
萬年前他將一群入侵這個世界的外族人驅趕之後，便力竭跟隨弱水去到了其起源之地，那是一處太虛幻境。
世間有無皆從此誕生，他可以從那裏看見世間生靈的誕生、成長、消亡，在觀遍這萬千生靈的命運，他對自己的來處與歸處依舊沒有找到答案。
在一次因緣巧合之下，他產生重新入世的想法，然後他重修道基，以另一種身份再次迴到了現世。
隻為了追求自己的道。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也。有名，萬物之母。
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眇之門。”
這句話的意思是可以用語言說出來的“道”，它就不是永恆的“道”；可以用言詞說出來的“名”，就不是永恆的“名”’。“無”是天地的本始，“有”是萬物的根源。
所以經常從“無”中去觀察“道”的奧妙；經常從“有”中去認識“道”的端倪。“無”和“有”這兩者，來源相同而具有不同的名稱。它們都可以說是很幽深的；極遠極深，是一切變化的總門。
“為師尋不到自己所想尋的有，或許……本就是因為我來處為……無。”
宇宙之中的無限深處，歲月長河的起源盡頭，這裏什麼都沒有。
隻有一片虛無。
但在秦鏡的那句話響起的瞬間，這片空間驟然猛地波動了一下，一股大恐怖仿佛似有所覺欲從沉睡之中蘇醒，讓天地都為之震顫。
落衡不太明白秦鏡之言，秦鏡也仿佛隻是隨口一說，畢竟那隻是他冥冥之中的猜想，並未得到證實。
“唉，為師就算沒有道心，依舊能夠立於武道巔峰，小官啊，你可得好好修煉啊，為師可不想為了的某一天白發人送黑發人……”
“師父！”
見他又開始插科打諢，便知道他能說的大概都說了，隻是其中之意過於奧妙，以他目前的層次還不能夠理解。
隻是他一想到那個赤衣男子竟然知道他的曾經，也知道他是個沒有道心的道士，但自己身為他的徒弟，竟然都不知道。
想到這裏，他心中好不容易下去的鬱氣又重新湧了上來。
以至於他舉動都微微出格了些，所幸秦鏡也沒有與他計較。
“師父，那人是誰？”
秦鏡看著他握住自己手腕的右手，眸色微深。
“哪個？”
“知道你沒有道心的那人。”
秦鏡反手將他的右手握在手中，抬起另外一隻手輕輕地撫摸著他那比常人要長上些許的兩根手指。
“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不過舊時一同論過道。”
“隻是小官……為師竟然也不能知曉你的來處，你可願告訴為師……？”
感受著他撫摸著自己手指的觸感，落衡整個人都仿佛輕輕晃悠了一下，他掩下自己的眉眼，輕聲開口。
“當然，隻要是師父你想知道的，我都不會瞞你。”
見他如此誠懇，秦鏡手上的動作微微停頓，他收迴了自己修長的雙手。
起身看向遠方，落霞與孤鶩齊飛，夕陽西下，該去做晚飯了。
“下次吧，今天該吃晚飯了。”
落衡見那人似乎如同毫不在意他的來處一般，輕飄飄的起身而去，那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的作態，讓他咬了咬腮幫子，暗暗生氣了幾分鍾。
可最終還是起身走向廚房，去為他打下手。
“明日一早，咱們便出發。”
“嗯。”
“不問一下去哪裏？”
“不問。”
問了你也不會說，問你什麼都不說！
聽著他這似賭氣的聲韻，秦鏡好心情的彎了彎眼角。
“西洲。”
天下共分九州，分別為東南西北中五洲，另外還有青木、赤火、西金、黑水四州分別依托在東南西北四個大州的外圍。
這八個州共同拱衛著中州。
他們如今身在中州，想要跨越大州前往西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便是秦鏡也要飛行半月，更不要說帶著落衡一起了。
本來秦鏡是想帶著他一起坐傳送陣的，但是想了想，太浪費錢了。
還是直接劃破虛空來得快一些。
就是小徒弟怎麼帶這個需要考慮一下，虛空之中有亂流還有颶風，能夠把十二境以下的人輕易撕成碎片，即便是有達到十二境的修士，也鮮少有人願意走虛空。
“小官啊，你想為師抱你還是背你呢？”
“什，什麼？”
落衡震驚得差點在他麵前失儀，將自己剛入口的茶噴了出來。
咽下口中之茶後，落衡用疑惑的眼神看向他。
秦鏡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厲害歸厲害，但是耐不住他懶，然後還要養著一個宗門，所以他可能是最窮的劍修了。
“為師打算走虛空前往西州，但是你才第五境，要是不小心被虛空裏的東西傷到了，為師可是會哭的！所以你就選一個吧，要報還是要背，為師都可以。”
落衡看著他的臉突然紅了起來，然後飛快的垂下視線，低聲迴答:“我也……都可以。”
“那用抱吧，反正都抱習慣了！”
“嗯。”
細若蚊蠅的聲音發出，秦鏡好奇的彎頭，湊到他跟前看他的臉。
“你很熱嗎？”
“……”
落衡微微側眸躲開了他。
秦鏡一邊抬手輕易的劃破虛空，一邊像抱一個小孩子一般彎腰抱起他，然後邁步走入了虛空。
“現在還沒有到三伏天，你的臉就紅成了這樣，那你到了西州還不得熱死。”
“嗯。”
嗯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