檔案櫃的陰影裏浮出人影，是穿著束縛衣的陳念初。


    她的麵部像信號不良的屏幕般閃爍，時而變成蘇芮的模樣。兩個聲音同時從她口中發(fā)出：


    \"我們是你的錨點。\"（陳念初的聲線）


    \"也是你的牢籠。\"（蘇芮的聲線）


    走廊傳來重型機械運轉的聲響，林醫(yī)生帶著他的無眼麵孔出現(xiàn)在門口。


    紫色防護服換成了白大褂，胸前別著塊倒轉的銘牌：dr. reality（現(xiàn)實醫(yī)生）。


    \"最終評估時間到，cm-7429。\"林醫(yī)生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選擇繼續(xù)沉睡，或者...\"


    \"或者麵對我燒死父親的事實？\"陳學文打斷他。


    腕部的\"電路\"突然延伸出液態(tài)金屬絲，在空中組成火災現(xiàn)場的全息投影：


    醉醺醺的男人舉起皮帶，火星從男孩指尖迸發(fā)，陳念初撲向火焰的背影...


    投影突然被某種力量扭曲，變成溫馨的家庭早餐場景。


    林醫(yī)生的金絲眼鏡反射著冷光：\"記憶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不是嗎？\"


    天花板突然塌陷，23床的老兵繩索降下，他的\"假腿\"這次真的變成了金屬義肢：


    \"全體注意！這是奠邊府戰(zhàn)役第二階段的營救行動！\"


    說著向林醫(yī)生投擲出一管氟呱啶醇注射液。


    趁混亂中，陳學文撞開消防門。


    逃生通道的牆壁上布滿兒童塗鴉：歪斜的房子，三個火柴人，以及無數(shù)燃燒的蝴蝶。


    奔跑中，他的皮膚開始像素化脫落，露出下麵的合金骨架。


    \"認知崩潰開始了。\"影子先生從通風管道鑽出。


    這次他穿著病號服，\"當幻想意識到自己是幻想...\"


    藝術治療室的門大開著。


    陳學文跌跌撞撞衝進去，發(fā)現(xiàn)鋼琴上放著本焦黃的日記。


    紙張上的字跡在觸碰時自動重組，顯現(xiàn)出陳念初的記錄：


    「2014年11月24日


    學文的能力又失控了。


    林醫(yī)生說必須進行記憶重置，但這次要連我的存在也抹去。


    他保證會以\"蘇芮\"的身份繼續(xù)照看弟弟。


    我簽了同意書，代價是他們不能給學文安裝行為控製器...」


    一滴液態(tài)金屬落在簽名處，腐蝕出cm-7429的編號。


    陳學文的視覺係統(tǒng)開始報錯，視網(wǎng)膜上閃過無數(shù)警告彈窗。


    他摸索著按下鋼琴中央c鍵，琴箱裏傳出林醫(yī)生的錄音：


    \"最終安全協(xié)議啟動。


    對象cm-7429確認進入現(xiàn)實重構臨界狀態(tài)。建議立即執(zhí)行記憶格式化...\"


    陳學文用盡力氣砸向琴鍵，鋼琴內部傳來機械結構重組的聲音。


    琴凳彈開，露出冷藏艙，裏麵躺著個十歲左右的男孩。


    胸口貼著cm-7429-prime的標簽，通過數(shù)十條管線連接著整棟醫(yī)院。


    \"原來如此...\"陳學文跪在冷藏艙前，金屬淚珠砸在玻璃罩上，\"我隻是個成年體的記憶投射。\"


    警報聲轉為尖銳的蜂鳴，林醫(yī)生的聲音從全院廣播響起：


    \"係統(tǒng)即將重置，所有人員立即撤離，重複，這不是演習...\"


    陳學文最後看見的，是蘇芮衝進治療室，她的左臂紋身變成進度條。


    右手舉著腎上腺素注射器：\"堅持住！記憶格式化前還有90秒！\"


    當針頭刺入頸動脈時，整個世界如同老電視般熄滅，雪花屏上最後閃過一行字：


    「你是否想要忘記？」


    陳學文在病床上驚醒，渾身被冷汗浸透。


    窗外陽光正好，17床的強迫癥少女正在數(shù)飛過的麻雀。


    護士推著藥車停在門口，今天的藥片排列成笑臉形狀。


    \"做噩夢了？\"護士遞來溫水。


    陳學文看向手腕光滑的皮膚沒有任何切口。


    床頭櫃上的現(xiàn)實檢驗筆記翻開在嶄新的一頁，上麵隻有一行字：


    「今天要記得吃草莓，姐姐晚上來探視。」


    當他的手指觸碰這行字時，墨跡突然重組為：


    「快逃，他們還在你腦子裏。」


    藥物調整記錄


    -暫停服用奧氮平（觀察性停藥）


    - 新增莫達非尼100mg晨服（改善過度嗜睡癥狀）


    - 持續(xù)腦電圖監(jiān)測（eeg）


    - 靜脈注射生理鹽水（糾正脫水狀態(tài)）


    行為觀察


    患者表現(xiàn)出嚴重的現(xiàn)實解體癥狀，無法區(qū)分夢境與清醒狀態(tài)。


    觀察到獨特的\"記憶閃迴\"現(xiàn)象，患者能準確描述未經曆過的場景細節(jié)。


    腦電圖顯示δ波與θ波異常交替，類似瀕死體驗者的腦電特征。


    窗外的麻雀在第十七次振翅時凝固在空中。


    陳學文眨了眨眼，鳥群恢複了動作，但飛行軌跡變成了規(guī)則的斐波那契螺旋。


    床頭的心電監(jiān)護儀發(fā)出規(guī)律的\"滴滴\"聲，與17床少女叩擊牆麵的七拍節(jié)奏完美同步。


    \"認知重塑後的適應期總是最艱難的。\"林醫(yī)生站在床邊，金絲眼鏡後的眼睛恢複了正常。


    隻是瞳孔偶爾會變成攝像頭般的圓形收縮，\"你經曆了34小時的治療性昏迷。\"


    陳學文抬起手臂，皮膚完好無損，但皮下隱約可見藍色的電流沿著靜脈流動。


    當他看向林醫(yī)生時，視線突然穿透了白大褂，看到對方胸腔裏跳動的不是心髒，而是一個微型核磁共振儀。


    \"這是...\"


    \"藥物性幻覺。\"林醫(yī)生迅速掏出筆式電筒檢查瞳孔。


    \"奧氮平的代謝產物有時會產生視網(wǎng)膜神經遞質幹擾。\"


    護士推來裝著腦電圖儀的小車，電極貼片自動吸附在陳學文頭皮上。


    屏幕顯示的腦電波中。


    每隔7秒就會出現(xiàn)一段奇怪的平直線條，像是被刻意剪輯過的電影膠片。


    \"我們在嚐試新的治療方法。\"林醫(yī)生調整著儀器參數(shù)。


    \"用經顱磁刺激重建你的海馬體記憶索引功能。\"


    治療室牆壁突然滲出暗紅色液體，組成一行字：


    don''t trust the clocks（不要相信時鍾）。


    陳學文看向牆上的圓形掛鍾，發(fā)現(xiàn)秒針在倒著走。


    \"有趣的現(xiàn)象，不是嗎？\"5床的\"拿破侖\"不知何時站在門口。


    今天他改扮成丘吉爾，嘴裏叼著根本不存在的雪茄。


    \"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時，他們給我加了雙倍劑量的氟呱啶醇。\"


    林醫(yī)生歎了口氣按下唿叫鈴：\"5床又偷溜出來了。\"


    當護工帶走5床時，陳學文注意到他的病號服下擺沾著新鮮的泥巴。


    而醫(yī)院花園已經封閉兩周了。


    藝術治療課上，蘇芮的蝴蝶瞳孔換成了星空圖案。


    她分發(fā)著特製的3d眼鏡，鏡片會使所有平麵圖像產生立體浮動效果。


    \"今天的主題是''記憶宮殿''。\"她的聲音帶著輕微的電音失真。


    \"把你們最清晰的記憶畫成立體結構。\"


    陳學文的鉛筆在紙上自動移動，勾勒出一棟燃燒的雙層別墅。


    當他戴上3d眼鏡時，畫中的火焰真的躥出了紙麵，熱浪灼痛了他的睫毛。


    \"看來我們的小天才又失控了。\"17床的少女突然湊過來。


    她的眼球是純白色的，\"上次他這麼畫的時候，整層樓的消防噴淋係統(tǒng)都啟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