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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月的光像融化的銅汁潑在葬淵裂穀上,青銅鎖鏈的碰撞聲從地底傳來,仿佛萬千冤魂在敲擊棺槨。蕭天闕的龍鱗鎧甲縫隙滲出金色血霧,每一粒血珠都在空中凝成微型星盤——那是龍侍一族代代相傳的命軌圖,此刻正被契約金紋寸寸蠶食。


    "三百七十九道枷鎖..."他撫過心口凸起的龍鱗胎記,指尖傳來齒輪咬合的震顫。昨夜他潛入鎮(zhèn)淵司禁地,在初代龍侍的骨灰壇中發(fā)現(xiàn)青銅卷軸,卷軸上用龍血寫著:"契約即牢籠,破枷者當(dāng)受剔骨之刑"。此刻他盯著掌心遊動的金紋,忽然想起燕昭右眼中流轉(zhuǎn)的星河——那些星辰的排列,竟與命軌圖上的缺口完全契合。


    逆鱗刀刺入心口的瞬間,蕭天闕的識海被撕裂。他看見祖父在祭壇上剜鱗的畫麵:龍鱗剝離時(shí)帶出的不是血肉,而是青銅色的骨髓。那些骨髓落地即化為鎖鏈,將跪在臺下的父親四肢釘穿。"蕭氏男兒生而為鎖..."祖父的遺言混著血沫,"鎖的是自己的魂..."


    劇痛讓蕭天闕的龍角迸發(fā)刺目金芒,發(fā)梢崩解的碎屑在空中凝成血色符咒。每一粒碎屑都映著記憶碎片:小妹及笄禮上突然龍化的手臂、母親為阻止父親弒主而自焚的焦屍、祠堂黑棺內(nèi)傳出的抓撓聲...當(dāng)最後一片碎屑化作青銅粉塵時(shí),他忽然明悟——那些所謂"契約",不過是初代龍侍刻在血脈裏的詛咒。


    "破!"嘶吼聲震碎崖壁,三十裏外的青銅懸棺齊齊炸裂。地脈深處傳來鎖鏈斷裂的轟鳴,蕭天闕的脊骨發(fā)出金屬扭曲的尖嘯,七竅噴出的龍血在半空凝成逆鱗刀的形狀。


    燕昭的右眼突然暴盲。三秒前的預(yù)知畫麵裏,蕭天闕的龍魂正在化作青銅暴雨,而自己持劍的手卻不受控製地刺向他的咽喉。葬龍劍感應(yīng)到危機(jī)自動出鞘,劍柄饕餮紋咬住他的虎口,黑水順著經(jīng)脈逆流。


    "小心!"蕭天闕的警示被傀儡誕生的轟鳴吞沒。青銅碎屑落地即膨脹成人形,它們的麵部在燕昭與蕭天闕之間急速變幻,手中兵器竟全是葬龍劍的複刻品。第一具傀儡使出"燕迴式"時(shí),燕昭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那招本是他三日前觀蜻蜓點(diǎn)水所創(chuàng),此刻卻被傀儡用得更加精妙。


    "坎位!離火!"蕭天闕的傳音混著龍吟。燕昭旋身避過三具傀儡的合擊,劍鋒劈開第四具的胸腔時(shí),噴出的不是齒輪而是黑水——與他劍中的黑水同源。更恐怖的是,傀儡的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斷骨處伸出青銅藤蔓纏向他的腳踝。


    "它們在進(jìn)化..."燕昭的冷汗浸透後背。右眼恢複視覺的剎那,他看見所有傀儡的瞳孔都變成縮小的星盤,星軌指向蕭天闕正在金屬化的心髒。


    當(dāng)?shù)谄呔呖鼙粩厥讜r(shí),異變陡生。傀儡殘軀突然爆開,煙塵中浮現(xiàn)出全息般的記憶幻境——


    青丘女帝執(zhí)劍刺入初代龍侍的逆鱗,劍柄處饕餮紋的瞳孔與燕昭手中的葬龍劍一模一樣。瀕死的龍侍卻露出解脫的微笑,他的血滲入地脈,化作纏繞蕭天闕的契約金紋。最刺眼的是女帝腕間的玉墜,正與燕昭胸前的"葬"字玉墜共鳴。


    "不!"蕭天闕的嘶吼震碎幻境。他的左臂已完全青銅化,逆鱗刀劈向傀儡陣眼時(shí),刀柄突然浮現(xiàn)血色銘文:"弒主者蕭天闕,天傾元年刻"。記憶如毒蛇撕咬神經(jīng):三萬年前正是他握著葬龍劍,將初代龍侍釘在青銅門上!


    燕昭的玉墜突然滾燙。黑水裹住兩人的瞬間,他窺見更深的真相——那些傀儡複刻的劍招,全是他親手教給初代龍侍的殺人技!右眼突然湧入海量記憶:婚契締結(jié)那夜,他把葬龍劍遞給滿臉惶恐的少年蕭氏,說"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劍";天傾之戰(zhàn)時(shí),又是他握著蕭氏的手,將劍刺入青丘女帝的胸膛。


    "我們都在輪迴裏扮演兇手..."燕昭的劍鋒顫抖。此刻的蕭天闕半身化作青銅雕像,殘存的人體部分爬滿血色紋路。當(dāng)最後一具傀儡使出"隕星式"時(shí),燕昭竟呆立當(dāng)場——這招本該在七日後才被他創(chuàng)出!


    自毀的強(qiáng)光吞沒天地時(shí),蕭天闕用龍化的右臂護(hù)住燕昭。青銅碎屑如暴雨擊打鎧甲,他在劇痛中看清傀儡爆炸的規(guī)律:每具傀儡的殘骸都在拚合初代龍侍的屍身,而屍骸心口插著的,正是逆鱗刀的半截殘刃。


    "接住!"蕭天闕扯下正在金屬化的左臂擲向?qū)坪 啾墼诳罩谢鹘鹕i鏈纏住屍骸脖頸,燕昭趁機(jī)將葬龍劍刺入其胸口的星盤核心。黑水噴湧的剎那,屍骸突然開口,聲音是十萬個(gè)蕭氏先祖的合鳴:"弒主之罪...永世...輪迴..."


    當(dāng)煙塵散盡,燕昭的右眼徹底碎裂。星砂混著血淚滴在蕭天闕金屬化的臉頰上,竟燒出焦黑的痕跡。蕭天闕的胸腔裸露著齒輪咬合的心髒,喉結(jié)滾動間發(fā)出機(jī)械摩擦聲:"玉墜...是契約的鑰匙..."


    燕昭顫抖著摸向胸口,發(fā)現(xiàn)玉墜不知何時(shí)嵌入了自己的血肉。黑水從傷口湧出,在空中凝成青銅門的虛影——門上的十萬道鎖鏈,正纏繞著無數(shù)個(gè)他與蕭天闕廝殺的剪影。


    "原來我們..."蕭天闕的聲帶徹底金屬化前,最後的字句是笑著說的:"...是彼此的牢籠..."


    地底傳來青銅門開啟的轟鳴,初代龍侍的屍骸突然立起。它指向深淵裂穀,那裏升起十二道刻滿婚契條款的青銅巨門。燕昭的葬龍劍突然脫手飛向第一道門,劍鋒刺入的瞬間,門內(nèi)傳出青丘女帝的冷笑:"實(shí)驗(yàn)體九萬九千號,歡迎迴家。"


    當(dāng)蕭天闕完全化作青銅雕像時(shí),燕昭在他凝固的瞳孔裏看見最後的畫麵:血月變成巨大的機(jī)械眼瞳,瞳孔裏映著無數(shù)個(gè)被鎖鏈纏繞的葬淵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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