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棋盤在腳下蔓延成血色荒漠,每一粒砂礫都是凝固的時空碎片。蕭天闕被鎖鏈貫穿的軀體正在沙化,金血滲入沙地後開出妖異的青銅花。天機閣主輪椅碾過花叢,花瓣瞬間化作噬魂蟲,在他麵具的縫隙間鑽進鑽出。
";這局棋你下錯的第一著,是信了青丘狐族的真心。";閣主指尖輕叩扶手,北冕星圖突然離體飛出。星光交織成牢籠,將我們囚禁在三萬年前的婚房幻境——紅燭搖曳的床榻上,姒九璃正握著我的手按在她平坦的小腹。
幻境中的我俯身輕吻她額間火紋:";等天機大陣完成,我們的孩兒將執掌時空權柄。";燭火突然爆燃,火舌舔舐處露出青銅色澤的床架。姒九璃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她的小腹突然隆起,皮膚下凸起齒輪的輪廓。
真正的姒九璃屍骸在此刻破開幻境,白骨手掌扼住我的咽喉:";你騙我飲下輪迴酒時,可曾想過今日?";她的脊椎鑽出青銅鎖鏈,末端拴著十二具嬰孩骸骨——每具骸骨眉心都嵌著蕭氏的逆鱗。
蕭天闕的龍嘯震碎幻境,他完全龍化的軀體纏住星圖牢籠。虯龍之血腐蝕星光時,閣主突然掀開麵具——那下麵竟是我的臉!隻是左半邊覆蓋著青銅鱗片,右眼瞳孔裏旋轉著北冕星圖。
";很驚訝嗎?";他撫摸著與我相同的下頜線,";每個輪迴失敗的你都成了養料,而我是最接近完美的那具容器。";
虛空突然湧入腥鹹的河水,我們被衝入往生河底。數萬青銅棺槨在激流中碰撞,棺蓋掀開的瞬間,每個棺內都站起渾身齒輪的";我";。它們額間刻著生辰八字,手中葬龍劍的饕餮紋正啃食著蕭天闕的龍鱗。
";找...到...了...";複製的青銅燕昭們齊聲低語,聲波震碎河底巖層。裂縫中升起青銅王座,真正的閣主本體端坐其上——他的雙腿與王座融為一體,扶手上的星晷缺失的正是姒九璃手中那半塊。
我揮劍斬斷最近的複製體,卻發現它的傷口湧出暗金血液。這些血液在空中凝成命牌,每塊都刻著蕭天闕的名字。蕭天闕突然發出痛苦嘶吼,他的逆鱗烙印正在吸收命牌中的魂力,皮膚下凸起嬰兒手掌的形狀。
";你以為剜心破局?";閣主抬手召來萬千命牌,";那孩子從來都在你摯友體內!";
姒九璃的屍骸突然分解重組,化作青銅鎖鏈纏住蕭天闕。他隆起的腹部裂開,一隻覆滿龍鱗的嬰手破體而出——那掌心握著的正是缺失的半塊星晷!
星晷合璧的剎那,往生河凝固成巨大的青銅鏡。鏡中映出天傾之戰的真相:我抱著初生的嬰孩跳入青銅棺,棺槨表麵刻滿逆鱗繪製的封印陣。姒九璃的屍身被釘在棺蓋內側,她的脊椎抽出化作十萬鎖鏈。
";我們的孩子是陣眼,亦是鑰匙。";鏡中的我割破手腕,金血澆灌著嬰孩額間的北冕星印,";待他輪迴三萬載,吞噬夠蕭氏龍魂,自會重啟大陣。";
蕭天闕腹部的嬰孩完全鑽出,那是個半龍半狐的怪物。它睜開星圖流轉的瞳孔,青銅門應聲碎裂。無數時空的";我";從裂縫中湧出,每個都抱著口青銅棺槨——棺內竟是不同時期的蕭天闕!
";父親...母親...";怪物口吐人言,聲音混雜著姒九璃與我的音色。它抬手輕點,最近的青銅棺槨突然炸裂,年輕的蕭天闕被吸成幹屍。怪物額間的星印愈發璀璨,整條往生河開始倒灌天穹。
玉墜殘片突然灼穿掌心,半塊青丘玉玨從血肉中浮出。姒九璃的虛影在玉玨中顯現,她眼中首次露出哀求:";殺了他...我們的孩兒已成因果獸...";
葬龍劍發出悲鳴,劍柄饕餮紋反向吞噬我的手臂。怪物歪頭輕笑,抬手放出十萬青銅棺槨——每口棺材都探出蕭天闕的手,抓住我的四肢。
";你教我的,父親。";怪物撫摸著星晷,";唯有吞噬至親,方能超脫輪迴。";
蕭天闕殘存的意識突然掙紮,龍爪刺入自己胸腔:";動手!";他掏出跳動的龍心,心室內蜷縮著嬰孩最初的魂魄。
劍光斬落的瞬間,時空陷入絕對寂靜。青銅門轟然閉合,萬籟俱寂中隻餘星晷墜地的清響,以及...一滴墜往深淵的龍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