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首戰旗的流蘇在潮濕的洞窟內滴下水珠,李存勖的指尖剛觸碰到神道石碑基座的蟠龍紋,魚玄機的靈蝶突然發出細碎的藍光。那隻翅膀半透明的蝶兒正停在他肩甲的狼首圖騰上,觸角顫動著指向地麵——青石板下傳來極微弱的靈力波動,像被封塵千年的歎息。
“下方有密道。”魚玄機的聲音帶著海族特有的清透,指尖撫過腰間的魚鱗紋錦囊。自鏡湖蘇醒後,她的靈力尚未完全恢複,眼下卻執意跟著眾人深入神道,發間還別著慕容雪送的鳳羽銀簪,“靈蝶感應到水脈異常,石板下的潮氣比外界濃三倍。”
王昭蹲下身,赤鱗鞭的尾端敲在地麵:“奶奶的,這青石板縫裏長的苔蘚都是熒光色,怕是用四族血祭封過的陣眼。”他抬頭望向林羽,後者正閉目感應星官之力,眉間的星紋在微光中若隱若現。
“東南巽位,三息後會有水紋波動。”林羽忽然睜眼,指尖掐出星官訣,“存勖,你的破陣刀能震開陣眼嗎?上次在玄武門廢墟,你用狼首之力震碎過燭陰的幻象。”
李存勖握緊刀柄,狼首圖騰在掌心發燙。想起三日前在寒淵裂隙與魔化分身的對決,對方胸口的四族徽記曾映出他最恐懼的場景——慕容雪倒在血泊中,魚玄機的魚鱗紋在燭陰藍光中碎裂。此刻低頭看見魚玄機鬢角的碎發被潮氣打濕,他忽然莫名心悸,刀勢卻穩如泰山:“後退三步。”
破陣刀重重劈在巽位,青石板應聲開裂,露出深不見底的黑洞。熒光苔蘚順著裂縫蔓延而下,照亮螺旋狀的石階,腐木與鐵鏽的氣味混著水汽撲麵而來。慕容雪取出腰間的鳳羽燈,暖黃色的光芒映出石壁上斑駁的血紋,竟與她家族古籍中記載的玄武門祭紋一模一樣。
“小心,這些是李世民時期的鎮魔刻痕。”她抬手護住魚玄機,鳳羽燈的光芒掃過石壁時,那些血紋突然如活物般扭曲,“貞觀年間的血祭陣,用的是四族先祖的心頭血,每一道刻痕都連著燭陰晶核的怨氣。”
石階盡頭是座圓形石室,穹頂垂落的鍾乳石上凝著血色冰晶,地麵中央嵌著七塊殘破的石碑,呈北鬥狀排列。魚玄機的靈蝶突然加速振翅,直直撲向正北石碑——那裏的牆麵上,用朱砂寫著“貞觀十七年秋”幾個大字,筆畫間滲透著龍氣,在鳳羽燈光下漸漸顯出血肉般的紋理。
“是血詔。”林羽忽然出聲,指尖劃過石牆上的星官紋,“北鬥七星對應玄武門七將,這些石碑是他們的鎮魂位。看字跡,是李世民的真跡。”他的聲音忽然低沉,作為林家嫡子,他曾在族中典籍見過太宗皇帝的筆跡,此刻那些朱砂字竟在吸收眾人的靈力,每個筆畫都像活過來的蛇,“存勖,你的狼首紋在共鳴?”
李存勖隻覺胸口發緊,狼首圖騰處傳來刺痛。眼前的血詔字跡開始流動,朱砂化作血水,在石壁上拚出完整的詔書:“朕錯信血祭能止戈,卻讓四族血脈陷入永劫。若後世子孫見此,當知真正的人皇劍,是斬向自己心中的魔……”最後一句尾字拖曳成血滴,墜入地麵的北鬥陣中央,露出嵌在石臺上的劍碎塊——第九塊,劍身上“止戈”二字被燭陰的蛇首精核纏繞,蛇瞳泛著與魔化分身相同的幽藍。
“是燭陰晶核的殘片!”王昭的赤鱗鞭驟然燃起熒惑火,卻在靠近劍碎塊時突然熄滅,“見鬼,這玩意兒在吸收火靈力!”他甩了甩發麻的手腕,忽然注意到七塊石碑頂端的獸首雕像正在轉動,分別對準眾人。
李存勖的紫微劍(此處應為破陣刀,但根據前文可能筆誤,暫按用戶原文“紫微劍”處理)突然發出清鳴,劍刃不受控製地斬向精核。這把曾被慕容雪用鳳羽靈力溫養過的佩劍,此刻劍身卻泛起血色,劍尖剛觸及蛇首,精核突然炸裂,分裂出七個小蛇首,眼瞳裏倒映著不同的畫麵——
撲向李存勖的蛇首,瞳中是李克用在鴉兒穀戰死的場景;衝向魚玄機的,映著鏡湖底全族被燭陰晶核屠戮的幻象;咬向慕容雪的,卻是慕容家祠堂裏鳳羽戰旗被撕成碎片的畫麵。林羽麵對的蛇首,瞳中是星官陣圖在寒淵裂隙失效的瞬間,而王昭眼前的,正是他在玄武門沒能救下的副將臨終場景。
“是玄武門七兄弟的怨魂!”林羽突然想起族中記載,太宗皇帝當年為鎮燭陰,以七員大將的生魂為祭,“他們被精核吞噬,化作怨氣具象!”他的北冥氣在掌心凝聚,卻發現星官紋被蛇首瞳中的畫麵擾亂,指尖的冰棱竟凍住自己的手腕。
魚玄機的靈蝶在關鍵時刻擋在她麵前,藍光與蛇首的幽藍相撞。自小在海族長大的她,最見不得死亡幻象,此刻卻咬著唇強行凝聚靈力:“這些是……是幻術!就像在鏡湖底,燭陰用我族人的屍體騙我……”話未說完,蛇首瞳中突然浮現她母親臨終前的臉,指尖凝聚的水箭頓時消散。
“玄機!”慕容雪的鳳羽燈砸向蛇首,暖光卻被吞噬。她胸前的鳳羽紋亮起,這是慕容家祖傳的“焚心燈”術,需以心頭血為引,“別盯著它們的眼睛!這些怨魂在啃食我們的愧疚——”話音未落,她自己卻看見父親在鳳羽閣內咳血的場景,蛇首已逼近她咽喉。
李存勖的破陣刀此刻竟不受控製,刀身上的狼首圖騰在血色中扭曲。他看著蛇首瞳中父親的屍體,耳邊突然響起魔化分身的話:“你保護不了任何人。”但餘光瞥見魚玄機搖搖欲墜的身影,慕容雪即將被撕碎的鳳羽簪,還有林羽正在用星官術強行逆轉脈輪——他突然想起李世民血詔中的“斬向自己心中的魔”,掌心狠狠按在劍碎塊上。
“止戈……不是逃避。”他的聲音混著血詔的餘韻,狼首紋與劍碎塊上的“止戈”二字共鳴,“父親教我握刀,不是為了愧疚,是為了不再讓身邊人倒下!”當指尖觸到蛇首精核的剎那,他看見七塊石碑上的獸首突然流淚,那些淚水竟是當年七將的血魂。
魚玄機在恍惚間聽見李存勖的聲音,忽然想起在鏡湖底,他為了救她,曾用狼首之力硬抗燭陰劍。此刻咬破舌尖,將血水融入靈蝶的藍光:“靈蝶聽令,帶我去見它們的本體!”靈蝶突然化作光箭,穿透蛇首幻象,直指穹頂鍾乳石——那裏,七具殘缺的骸骨正被精核寄生。
“林羽,用北冥氣凍住精核根部!王昭,焚了那些骸骨!慕容雪,用鳳羽燈照亮鎮魂位!”李存勖的破陣刀已斬落第一隻蛇首,發現每斬一次,石碑上的血紋就淡一分,“這些怨魂的本體在鍾乳石裏,精核靠我們的愧疚維持!”
慕容雪聞言立刻掐訣,鳳羽燈化作九隻火鳳,分別落在北鬥石碑頂端。當年李世民為七將設的鎮魂位,此刻被鳳羽火淨化,石碑上浮現出七將的真名。林羽趁機將北冥氣注入地麵,冰層順著精核的根須蔓延,王昭的赤鱗鞭裹著熒惑火,如遊龍般纏住鍾乳石。
“對不起……”魚玄機的靈蝶停在一具骸骨的腕骨旁,那裏還戴著半枚海族的魚鱗紋護腕,“你們本是英雄,卻被血祭困在此處千年……”她的淚水滴在護腕上,竟讓骸骨手指動了動,“我以海族聖女之名,送你們歸海。”
隨著最後一隻蛇首被斬落,鍾乳石上的骸骨逐漸化作熒光消散。李存勖握住劍碎塊,“止戈”二字終於清晰,劍身上卻多了七道淺痕,像被淚水衝刷過的印記。慕容雪癱坐在地,看著石碑上逐漸消失的血紋:“太宗皇帝當年用血詔封劍,是想告訴後人,真正的止戈,不是犧牲他人,而是直麵自己的執念。”
“但燭陰晶核還沒徹底消滅。”林羽指著地麵的北鬥陣,中央此刻浮現出星官圖,與他族中記載的“玄武門七煞陣”完全吻合,“七將的怨魂雖散,精核分裂出的七顆碎片,應該藏在四族聖地的某處。”他忽然想起王仙芝臨終前交給他的星官手劄,裏麵提到“北鬥歸位之日,燭陰必現”,此刻密道的星官圖,正對應手劄裏的殘頁。
魚玄機的靈蝶突然飛迴,翅膀上沾著新的熒光,停在血詔最後一句“斬向自己心中的魔”上。那些血字此刻已淡成透明,卻在她掌心映出一段幻象:鏡湖底的四族密室,中央石臺上擺著完整的人皇劍,劍鞘上刻著與密道相同的北鬥紋,而劍柄處,正是李存勖的狼首紋、慕容雪的鳳羽紋、魚玄機的魚鱗紋、林羽的星官紋。
“看來,我們的路才剛開始。”李存勖握緊劍碎塊,狼首圖騰與“止戈”二字共鳴,讓他想起父親臨終前的話,“當年沙陀族加入玄武門血祭,或許也是太宗皇帝布的局。四族血脈糾纏千年,如今該由我們來解。”
密道外,雨聲再次響起。慕容雪站起身,整理好發間的鳳羽簪:“迴慕容家吧,族中古籍裏還有半卷貞觀年間的密檔,或許能找到七塊碎片的下落。”她看向魚玄機,後者正對著骸骨消失的方向低語,忽然伸手握住她冰涼的手,“別怕,這次我們一起。”
四人踏上石階時,李存勖忽然迴頭。血詔的石壁上,“止戈”二字的餘韻仍在流轉,仿佛在提醒他:比起外界的魔,更難斬的,是心中的恐懼與愧疚。而他胸口的狼首紋,此刻與劍碎塊的熱度相唿應,像父親的手,像慕容雪的笑,像魚玄機的靈蝶,更像林羽和王昭並肩而立的背影——原來真正的力量,從來不是獨自揮刀,而是身後有人值得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