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年瑜兮記憶裏最深的,那時他們意氣風發,什麼事都敢想什麼事都敢做,在那最美好的三十年裏,他們就這麼改變了一整個國家的生命軌跡。
年瑜兮在那三十年裏學到了很多,學會了一門新的語言,學會如何與人相處,學會了怎麼樣去選擇度過自己的一生。
那三十年裏,年瑜兮吃過苦,受過傷,流過淚,被誤解過,也被欺負過,但最後都有一個好結果。
即使從夢中醒來,年瑜兮也依然懷念和許長卿共行的三十年,所以,年瑜兮在離開青山宗後,將第一站定在了這個東陸的偏遠小國。
原以為已經有過了夢裏的經驗,這一次在現實做起來會容易很多,可事實證明,一切都不容易。
年瑜兮從青山宗出發後,便打算快馬加鞭來到了那個東陸邊境的小國家,在夢裏她晚來了兩年,錯過了救治那個小女孩的最佳時機,這一次她不想悲劇在發生在自己眼前。
首先是找到那個小國,這個還好,夢裏年瑜兮去過那兒許多次,循著模糊的記憶,她能一路從曠野上找過去,隻是夢裏的細節實在是太模糊,麵對荒原,年瑜兮實際的旅行經驗很少,在路上一直都是餓肚子的狀態。
而且年瑜兮準備也不充足,夢裏麵為了更詳細的尋找火鳳擇主,許長卿帶著年瑜兮不畏艱險不懼困難,兩個人幾乎什麼險地都走了一遍,而之所以兩人能橫跨險境,大部分原因都是有許長卿在背後做準備。
青山宗那邊入冬了,東陸這塊剛好入夏,天氣一天比一天炎熱,背包裏除了水就隻有幹糧,年瑜兮稍微也會一些捕獵技巧和野外炊事,但完全就是會一點,實際操作起來就是一塌糊塗,別說抓小動物了,她連確定附近河流的走向都困難。
畢竟和許長卿的那十年,把危險遙遠的地方都走遍了,自然後麵就不需要年瑜兮自己去涉足,夢裏麵許長卿迴青山宗以後,年瑜兮的旅行基本上都是直接禦劍飛行,那個時候她修為已經到了可以駕馭虛空的等級。
隻不過現實裏的年瑜兮還沒那麼高的修為,還得老老實實的走在大地上,年瑜兮這才發覺一個人的行走在荒原上,感覺還真挺孤獨的。
要是許長卿在就好啦。
他會幫自己看地圖做規劃,他會主動擔任守夜的任務,他談吐見識好多,還能講很有趣的故事,他會做飯,能夠抓住小動物做一頓熱乎乎的飽餐,他什麼話都聽得懂,可以安心的讓他去和別人打交道……
然後一想起許長卿那天似乎都沒來送自己,年瑜兮就暗暗咬牙,都說了夢裏的事歸夢裏,一碼事歸一碼事,她年瑜兮又沒有虧欠許長卿,怎麼能那樣針對她,怎麼能那麼討厭她。
一路上走的快,有點賭氣的意思,不過千辛萬苦後還是到了那個偏僻小國。
真的跟夢裏麵一模一樣啊。年瑜兮心裏驚歎著,手腳並用的跟附近村子裏的老村長比劃著,年瑜兮還是在村子裏留了下來。
可是事情並沒有好轉,年瑜兮這才發現如果隻有她一個人的話,根本無法給這裏的人提供多少幫助。
作為火鳳擇主,她引以為傲的是鳳火和涅盤兩大神通,可想要幫助這個貧瘠的國度,光會打架是沒用的,年瑜兮不像許長卿那樣,能從零支楞起一個國家。
不過到底還是做了點什麼,年瑜兮將自己儲物袋裏的一些丹藥和食物分給了村民,更是治好了那個生病的小女孩,她給村民們講解了外麵世界的格局和現況,這幾個月以來,她還經常跟著狩獵隊去外麵狩獵,幫村裏人過得好一點。
但是沒有預料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控製這個國家的墮落國師找上了門,年瑜兮打退了對方,自己卻身受重傷。
沒事,我是火鳳,我能涅盤。
一開始年瑜兮是這麼想的,可慢慢年瑜兮就發覺不對勁了。
先是感到四肢乏力,體溫升高,臉色蒼白,年瑜兮正在無限接近死亡,卻又死不掉,剛好卡在那個無法涅盤的點上。
村民們看到後很擔心,把年瑜兮分給他們的藥又全部放迴了年瑜兮的門口,但卻是一個人都不敢過來照顧。
年瑜兮知道的,她和村民們的感情還沒好到對方能不顧生命危險過來照顧的地步。
隻是頭確實疼的厲害,感覺四周全在轉,耳邊有巨大的轟鳴。
年瑜兮知道自己會遇上這樣的一遭,當初在夢裏她也是得過這樣的病的,當時許長卿是怎麼治好她的?
年瑜兮隻記得,在她生病之後許長卿就一直陪在她身邊,她隻是疲倦後深深睡了一覺,睡醒後病就好了。
許長卿許長卿,許長卿,這病原來一個人這麼難熬的嗎?
夢裏不該是虛假的嗎,怎麼會真的這麼難受呀,那個夢真的隻是夢嗎?
許長卿,你不在我身邊,確實有點辛苦喔。
女人輕輕在床上蜷縮起來,想以此來抵抗鋪天蓋地的難過。
這個時候房門被打開,漫天的星光跟著風一齊湧進來,年瑜兮迷迷糊糊的睜開眼,隻看見那一襲黑袍。
“我是穿越了嗎?”也許是燒迷糊了,年瑜兮分不清現實和夢境了,隻看到熟悉的人影走到她床前,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黑袍男人沒有理會她,他動作快速的跟身後的人布置著場地,指揮著救援工作,似乎沒有聽見年瑜兮的呢喃。
年瑜兮用盡全力去牽他的手,力氣太小了,隻能輕輕搭在他的手上麵。
許長卿的手輕輕顫了一下。
感受到了許長卿的溫度,年瑜兮終於感覺好受了一點,她睜不開眼睛,想往許長卿那邊挪一點,“許長卿,許長卿,我好難過,你救救我好不好,我不想死呀。”
“你不會死的。”男人的聲音成熟穩重,聽上去便叫人安心。
“嗯嗯,許長卿,等我好了,我和你去幫助這裏的人們,那些事,我一個人弄不來……”
“好,等你好了想幹嘛就幹嘛,你先別說話了,好好休息。”
年瑜兮還是不聽,她覺得自己穿越到了夢裏麵,這就是陪著她的那個許長卿,那個對她所有要求都一一滿足的許長卿,所以她很驕縱。“你要陪著我嘛。”
“我會陪著你。”
年瑜兮終於安心的閉上眼睛。
許長卿深深的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女孩,看著年瑜兮蒼白的臉色。
小村子,澄澈的夜空,年瑜兮灼熱發燒的肌膚,一切都那麼熟悉,好像真的迴到了那一世。
“長卿小子,情況很棘手,是我們從沒見過的病癥。”獨孤淨天在旁邊著急,她從沒遇到過年瑜兮這樣複雜的病況,有些束手無策。
“我知道,這是她血脈上的疾病,是她們種族的缺陷。”許長卿看著年瑜兮,他在前麵幾世中就已經救過年瑜兮一次了,自然知道年瑜兮眼下的情況該怎麼解決。
“許師兄,我們最好立馬趕迴青山宗,集合師尊和眾長老之力,年長老尚有一線生機!”紫兒皺著眉頭,她被緊急調過來參與了救援。
許長卿還是搖頭,“來不及的,我們現在趕迴去最快也要六個時辰,六個時辰,年長老撐不到那個時候。”
獨孤淨天和周圍的青山宗弟子們都不說話了,許長卿這樣說話,就代表他有了一定的決斷,這個時候,隻需要聽許長卿的決策就好。
“你們都出去吧,把這裏交給我,我有辦法救好。”
獨孤淨天聽到許長卿這句話,臉色一暗,揮手散開眾人,冷聲道,“長卿小子,冷千秋跟我講過你體質的特殊性,但你那樣將會極大損耗你的本源,即使你救好了年長老,我們又怎麼和師尊交待。”
獨孤淨天沒有再玩笑不恭,她站到許長卿麵前,臉色冰冷。
許長卿是絕對不能出事的,這是師尊的死命令。
許長卿卻是笑了笑,“能有什麼事我不知道嗎,一切責任我來承擔,獨孤長老,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
“許長卿,年瑜兮的命就是命,你的命難道就不是命了嗎!”獨孤淨天冷喝道。
男人沉默了幾秒,輕輕點點頭,“我是師尊撿來青山宗的,青山宗的大家,就是我的命。”
許長卿看著床上的女人,他輕輕將發絲捋到年瑜兮的耳後,女人清麗的小臉絕美精致,連病了都像是從畫裏走出來的。
這一世,他不是為了刷誰的好感才去救人,隻是因為年瑜兮值得他救,所以許長卿會去救她,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