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下的小城溫暖，陽光和風都去往一個方向，許長卿感受著指尖擦過的風和她傳來的溫度，看著身旁故作平靜卻怎麼也藏不住笑意的女孩，心想這便是重逢了。


    “偷看我？”花嫁嫁轉過頭來，揚起精致小巧的下巴，微微抿著唇，眼睛亮晶晶的看向許長卿。


    “可以嗎？”熟悉的語氣和聲音，讓許長卿忍不住微微有了笑意。


    “要收錢的。”


    花嫁嫁說完便自己笑了起來，她看著許長卿，越到了在一起的時候，怎麼就越挪不開眼神，或許，自己真的就是這麼個貪心的人。


    許長卿也微笑，那些在山上的淡然沉靜都不用在這裏表現，他同樣也在久久看著花嫁嫁，看著她在自己記憶裏熟悉的一顰一笑。


    “嫁嫁。”許長卿忍不住喚她的名字。


    “嗯？”


    “嫁嫁？”


    “怎麼啦？”


    “好久不見。”


    上午的陽光真好啊，冬日的寒意被陽光驅散了大半，街上人流熙熙攘攘，許長卿和花嫁嫁牽著手走過，就是一對普通且平常的夫妻。


    好久不見，有多久呢，花嫁嫁看著腳下的路，他們到底跨越了多少世才換來此生最後一次的相見？花嫁嫁想控製自己不去想那些叫人憑空難過的記憶，這般開心的瞬間，應該想些高興的事才是。


    “好久不見！”花嫁嫁剛想鼓起笑容迴應許長卿，可剛話還沒開口便被男人緊緊抱住了。


    熟悉的溫度，熟悉的胸懷，男人的手臂緊緊懷在身體的兩側，他的身體微微顫抖，不知道他等這一刻到底等了多久，但花嫁嫁卻已然被記憶的潮水衝垮。


    大街上人多，許長卿稍稍抱了抱了一下便分開，可即使是這麼短暫的時間，花嫁嫁也已經落下了淚來。


    將姑娘摟在懷裏，小心的用手指拂去女孩眼角的眼淚，可他的動作越是溫柔熟悉，這眼淚怎麼就越是停不下來。


    太久了，太久了，三次無好結果的人生，這一世他前半生的故作路人，那份遲到的愛早該得到迴報，現在愛情姍姍來遲，在他的身邊，花嫁嫁還怎麼控製自己。


    許長卿索性抱起自己的姑娘，也顧不得路人的目光，選擇了一個影響街道最小的方式，腳步一頓便浮空而起。


    青山城最高的樓坊便是青山宗所設的辦事處了，這樓坊的頂樓一直為許長卿留著，每天都有人來打掃幹淨，許長卿抱著花嫁嫁落在窗臺，小心的將姑娘懷在懷裏，取出手帕輕輕擦拭花嫁嫁哭紅的小臉。


    少女的皮膚最是薄嫩，稍稍一哭便泛起紅暈來。


    “長卿，長卿，我好難受，我真的好難受……我越想越難受，我早該知道的，那不是什麼夢境，那是我和你的一次次人生……”花嫁嫁一邊抽泣著每一百年斷斷續續的說道。


    許長卿看著花嫁嫁，看著那雙熟悉的，總是滿懷溫柔的眼睛，輕輕聽著她的聲音。


    許長卿從來沒奢求過有人能夠陪他承擔那些輪迴人生中的失敗和悲傷，他已經習慣了一個人去在夢裏迴顧一世又一世的難過。


    九世輪迴的記憶化作沉重的枷鎖，他每看到一位女主都會想起與她們經曆的失敗一生，久而久之，他已經習慣了和每個人保持距離，刺蝟就是這樣，保持距離就不會受傷。


    即使在現在，花嫁嫁緊緊的抓著許長卿，胸脯起伏著，洶湧的情緒，怎麼也平複不下來。


    空氣沉默，陽光溫柔，花嫁嫁一頭長發披落到肩頭，此刻她的頭發亂亂的，整個身子都靠在了許長卿懷裏，可以看到胸前微微的雪白肌膚。


    “你記得那些呢。”許長卿看著花嫁嫁，語氣微微有些複雜。


    “不是我還記得那些，隻是我想清楚了，想清楚了你在經曆了些什麼，所以我等不了了，等不到你有時間和我談心。”


    許長卿點點頭，輕輕的道。“是的，那些夢，是我很早就經曆過的與你們每個人的故事，是我一世又一世和你們相逢又錯過的人生。”


    深藏的心事終於暴露，許長卿的脆弱終於暴露在花嫁嫁麵前，花嫁嫁紅著眼睛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很難想象他到底吃了多少苦頭。


    “你的人生裏全都是不好的結局對不對？”


    “全都是，九世輪迴，每一次輪迴又有許多世的人生，前麵九世，我全都失敗了，沒能給你們一個好結局。”許長卿點點頭，輕聲說道。


    “嫁嫁，對不起呀、”


    花嫁嫁心中一顫，她知道許長卿吃過的苦有很多，但沒想到會是這麼多這麼多。


    單單三世的記憶就已經足夠讓花嫁嫁難以忘懷，九世輪迴人生經曆的背後，許長卿受過的傷得累計到多少去，難怪這一世許長卿選擇了封心鎖愛，不計其數的失敗放誰來承擔都受不了啊。


    “九世輪迴，九世輪迴……”花嫁嫁聲音顫抖著，整個人對這個數字都是不敢相信的，她的淚水一下子就要落下，但還是忍住了，花嫁嫁淚眼迷蒙的看著眼前的男人，控製不住自己的想去觸摸他的臉頰。


    許長卿沒有避開，他看著花嫁嫁濕潤的雙眼，輕輕抓住她纖細的手腕。


    “許，許長卿，那你還記得我們的輪迴嗎，還記得我們的那一世夫妻嗎？”


    花嫁嫁既害怕又期待著，她想許長卿還記得他們所經曆的一切，但又害怕許長卿什麼都記得，如果許長卿什麼都記得的話，那他九世輪迴加起來的記憶得多沉重啊。


    許長卿輕輕點了點頭。


    “原本是不打算再想起來的，但是你很厲害。”


    再不能言語，再不能忍讓時光流逝，花嫁嫁伸出雙手一點一點的靠近男人，一點一點的和他緊緊擁抱。


    柔軟的觸感從身前傳來，許長卿被鋪天蓋地的香軟包圍，前所未有的解脫感出現在心中，他一瞬間有些迷糊了，這是否就是他十世輪迴的終局？


    “那得吃多少苦啊，許長卿，許長卿，對不起，真的好對不起，以前我一直都不知道這些，對不起，如果我能早點發現，早點知道你再承擔這些就好了……”


    許長卿閉上眼睛，靜靜聽著這些話，讓眼淚流過自己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