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決單膝抵在泛著金屬光澤的地麵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身後傳來衣袂摩擦的輕響,混著沉穩的腳步聲穿透重壓。
“想不到你是第四個進入第四層的。”
沙啞的男聲裹著塵土氣息,雲決瞳孔微縮。
第四層的重力場壓製著神識,他隻能憑借聽覺與餘光判斷方位,卻未捕捉到任何氣息波動。
“你是何人?”雲決喉間溢出悶哼,勉力扭轉脖頸。
“在你身後。”
玄色衣擺掃過雲決手背,帶著淬鐵般的冷意。
賀雲蒼倚著布滿裂痕的石柱而立,腰間懸著的人皇令泛著暗紅光暈——那是上屆內門第一的象征。
此人本該參與百年前的宗門大比,卻因遠赴去秘境曆練而缺席。
此刻他垂眸注視雲決的狼狽模樣,瞳孔深處掠過一絲異色。
“賀雲蒼。”他報出姓名時,遠處傳來山體崩裂般的轟鳴,第四層深處的重力場似有異動。
雲決幾乎是踉蹌著轉身,碎石在掌心碾作齏粉:“嚇我一跳!”他抹去額角血痕,目光掃過四周懸浮的暗金符文,“這地方...煉體倒是霸道。”
賀雲蒼屈指彈落肩頭石屑,天衍巔峰的威壓在重壓下仍顯從容:“第三日能挪動三步,第七日可行走十丈。”
他抬臂指向遠處隆起的土包,“不過越往核心,重力增幅幾何級數增長。”
雲決這才注意到地麵分布的凹陷——直徑丈許的土坑內,零星探出幾截衣角。
“他們挖洞減輕重力?”雲決皺眉。
“準確說,是製造緩衝層。”
賀雲蒼掌心凝出半透明氣盾,演示符文與重力的對衝軌跡,“一米是極限,再深便會觸發禁製反噬。”
話音未落,最近的土坑突然炸開塵霧。紅發男子頂著雞窩發型躍出,腰間丹爐叮當作響:“老賀!你又拿新人開涮?”血丹王甩動染著丹砂的袖口,瞥見雲決人皇幡上的魔紋,瞳孔驟縮,“這是...域外魔神氣息?”
“內門第五,煉藥瘋子。”
賀雲蒼側身讓出位置。
風墨寒自另一土坑緩步走出,素白長袍在重壓下獵獵作響,作為現任內門第一,他腕間纏繞的雷紋竟與重力場碰撞出劈啪電光。
柳凝希緊隨其後,掌心懸浮的柳葉刀泛著幽藍寒芒,天衍中期的修為卻在四人中顯得格外內斂。
雲決正要抱拳,第四層入口突然炸開狐火。
絕戀情跌跌撞撞衝入,九條尾巴因重力扭曲成詭異弧度。
她發絲淩亂,胸口劇烈起伏,卻在望見雲決時目光一凜。
“雲決!”她攥著染血的衣襟逼近,狐火與重力場相撞,蒸騰的霧氣中帶著腥甜,“我喜歡你,與我結契!”
四周驟然死寂。血丹王的丹爐“咚”地墜地,風墨寒的雷紋瞬間凝滯。
賀雲蒼摩挲著人皇令的手指頓住,柳凝希的柳葉刀“嗡”地發出輕鳴。
雲決喉頭滾動,喉間泛起鐵鏽味:“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宋卓安的婚約...”
絕戀情單膝跪地,尾巴纏住雲決腳踝,“長老會隻認雙修道侶。你與我結契,既能壓製他,又能...”
“我拒絕。”雲決重瞳泛起血色,人皇幡嗡鳴著震開狐尾,“感情不是交易。”
絕戀情僵在原地,尾尖的狐火“噗”地熄滅。賀雲蒼輕咳一聲打破僵局:“第四層禁止私鬥。”
他目光掃過雲決緊繃的脊背,“不過若論公平競爭——”他屈指彈向地麵,暗金符文如漣漪擴散,“先站穩再說。”
重力場驟然暴增三倍。雲決悶哼著單膝觸地,卻在即將趴伏時被風墨寒的雷紋托起。
血丹王拋來的淬體丹在唇邊炸開,柳凝希的柳葉刀化作流光釘入地麵,為眾人撐起臨時屏障。
絕戀情望著眾人默契的配合,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她突然笑出聲,帶著破罐子破摔的狠勁:“好,雲決。這筆賬,我記下了。”
狐火重新燃起的剎那,她轉身沒入血霧深處,尾尖的餘韻掃過雲決發燙的手腕。
賀雲蒼注視著她消失的方向,低聲道:“宋卓安背後是執法堂。你今日...”
“我自己的路,自己走。”
雲決抹去嘴角血跡,重瞳倒映著第四層核心處翻湧的暗金色旋渦,“不過在此之前——”
他握緊人皇幡,骨骼爆響混著魔神訣的低吟,“先把這重力場,踩在腳下。”
遠處傳來妖獸嘶吼,地麵符文如活物般扭動。
五人呈戰陣散開,風墨寒的雷紋與柳凝希的刀光交織,血丹王的丹爐開始吞吐金芒。
賀雲蒼抬手間,人皇令迸發遠古道韻,與雲決幡上的魔氣碰撞出刺目火花。
第四層的試煉,才真正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