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楚側頭看了她一眼，見她確實臉色難看，不似作偽。
他自己雖然對這些黑暗交易早已司空見慣，甚至親手製造過更甚的血腥，但也不願在此過多停留。
此行的主要目的，是探查信息，如今對這黑市的運作模式和危險程度，已有了更深的了解。
這裏，確實不是久留之地。
蘇楚點了點頭，聲音依舊平靜：“好，我們出去。”
他不再猶豫，攬住有些站立不穩的莞爾，轉身便向外走去。
周圍擁擠的人群，以及那些或貪婪、或麻木、或陰冷的目光，都讓他感覺不適。
兩人加快腳步。
終於，那如同巨獸之口般的石門再次出現在眼前。
一步踏出。
外界略顯渾濁但至少正常的空氣湧入鼻腔，驅散了那股混雜著血腥的怪異味道。
莞爾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像是溺水之人終於浮出水麵，小臉上的蒼白也稍稍褪去了一些。
“嚇死我了……”她拍著胸口，心有餘悸。
蘇楚迴頭望了一眼那巨大的建築。
“剝皮嗣……”他低聲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
“嗯，”莞爾點頭，糾正道，“是叫‘剝皮嗣’。不過大家都叫習慣了，就成了‘剝皮寺’，聽著更嚇人。”
蘇楚不置可否。
無論是“嗣”還是“寺”，這地方的本質，都和剝皮抽筋脫不了幹係。
他收迴目光，心中卻已悄然做出了決定。
此地雖然詭異危險，但其中蘊含的情報和機遇，同樣不可估量。
或許……下一次，他需要獨自再來一趟。
但眼下，更重要的事情，是妖皇族。
想起閉關的女帝鳳九皇，想起南疆那片廣袤的土地，蘇楚的心頭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牽掛。
那裏，有他如今的“家”，有他需要守護的人。
他轉過身，看向身旁驚魂未定的莞爾。
“莞爾，我還有要事，需即刻返迴妖皇族。”
他的語氣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決斷。
莞爾聞言一愣，隨即眼中閃過一絲失落，但很快又被理解所取代。
她知道，像楚墨大哥這樣的人物，絕非池中之物，總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
“啊……這麼快就要走嗎？”
她下意識地問道，小臉上寫滿了不舍。
蘇楚點了點頭。
“嗯，妖皇族那邊，有些事情需要我處理。”
他言簡意賅，並未多做解釋。
莞爾咬了咬下唇，似乎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鼓起勇氣，再次伸出小手，緊緊拉住了蘇楚的胳膊。
這一次，不再是害怕時的依賴，而是帶著一種少女獨有的、近乎祈求的依戀。
“楚墨大人……”
她仰著小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水汪汪的，像是蒙上了一層薄霧。
“你……你下次來三角域，……一定，一定要再找莞爾啊！”
“莞爾……莞爾對這裏熟，可以……可以繼續給您當向導！”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和一種近乎卑微的期盼。
蘇楚看著她這幅模樣，心中微微一動。
這小丫頭……
他沉默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語氣放緩了些許。
“好。”
得到肯定的答複，莞爾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仿佛得到了什麼珍貴的承諾。
她這才依依不舍地鬆開了手。
蘇楚不再耽擱，對著莞爾微微頷首，隨即身形一動。
整個人化作一道淡淡的虛影，瞬間消失在原地，朝著三角域的邊界疾馳而去。
……
蘇楚歸心似箭，靈力運轉至極致，身形快若流光。
不過半日功夫，熟悉的氣息便已遙遙在望。
前方，巍峨的城牆連綿起伏，如同巨龍般盤踞在大地之上，散發著古老而威嚴的氣息。
妖皇族的邊境重城，到了！
城門高聳，守衛森嚴。
當蘇楚的身影出現在城門前時，那些身披甲胄、氣息彪悍的妖族衛士先是一愣，隨即認出了來人。
剎那間，城牆上下，響起一片整齊劃一、充滿敬畏與狂熱的唿喊！
“是楚王！”
“楚王迴來了！”
“恭迎楚王迴城——！！！”
聲浪滾滾，直衝雲霄！
“楚王”二字，如同驚雷，在每一個妖族士兵的心中炸響。
這個名號，代表著不久前那場驚天動地、力挽狂瀾的戰役！
代表著斬殺強敵、守護妖土的無上功績！
代表著女帝陛下親自冊封的、地位尊崇的王！
城門轟然大開。
一位身著華貴蟒袍、麵容威嚴的中年男子，在一眾高級將領和衛士的簇擁下，快步迎了出來。
正是如今代管妖皇族諸多事務的鳳九淩！
他身後，還跟著氣息沉穩的鳳天鳴等幾位妖族高層。
看到蘇楚安然無恙地歸來，鳳九淩臉上的嚴肅瞬間被巨大的驚喜所取代。
“楚王！您可算迴來了！”
鳳九淩大步上前，對著蘇楚行了一個鄭重的妖族禮節，語氣激動。
“陛下閉關前，還特意囑咐我等，務必等候楚王歸來！”
他身後的鳳天鳴等人，也紛紛上前行禮，神情恭敬而欣喜。
“快！快！擺宴！”
鳳九淩大手一揮，高聲下令。
“為楚王接風洗塵！”
“奏樂！”
霎時間，城樓之上，早已準備好的樂隊，吹響了高亢嘹亮的嗩吶！
嗚——！叭——！
喧天的樂聲響徹雲霄，帶著妖族特有的粗獷與熱情，宣告著楚王的迴歸。
蘇楚看著眼前這番景象，聽著耳邊震天的唿喊與樂聲，心中也不由生出一絲暖意。
雖然他對權勢並無太大興趣，但這份來自妖皇族的認可與尊重，卻讓他感受到了不同於姑蘇家的歸屬感。
“九淩長老，天鳴長老，不必如此隆重。”
蘇楚抬手虛扶，示意眾人不必多禮。
“些許小事，何足掛齒。”
鳳九淩卻哈哈大笑：“楚王謙虛了！若非楚王，我妖皇族此次危矣！此乃大功，理當慶賀！”
不由分說，鳳九淩與鳳天鳴便一左一右，熱情地將蘇楚迎入了城內，直奔早已備好的宴會大殿。
……
天妖帝宮宴會大殿之內，燈火通明，觥籌交錯。
珍饈美味流水般呈上，醇香的妖族佳釀散發著誘人的芬芳。
主位之上，蘇楚端坐。
鳳九淩與鳳天鳴分坐兩側相陪。
幾杯酒下肚，氣氛也熱烈起來。
鳳九淩放下酒杯，麵色稍顯凝重，歎了口氣道：
“楚王，您此番外出，功高蓋世啊，此前族中……發生的一些事情，您也都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