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子停在宋府門口。
“下去吧!
魏景焰暗啞的嗓音在馬車內迴蕩,夜的寧靜瞬間就被打破。
宋槐序咬了一下唇。
“殿下……急著迴嗎?”
今日,還未給他施針。
魏景焰摘下麵具,揶揄道:“舍不得本王?”
宋槐序臉色微粉,蜷首低眸。
“針不可停,寒氣不得壓製,恐怕會上行,若是殿下不急,可去府中小坐一會!
魏景焰略作思量,重新帶上麵具。
“也好,蘇煥,去對麵的窄巷等候。”
姑娘家都很看重名節,若是被別人看到他的馬車,深更半夜停在此處,必然會引人無限遐想。
宋槐序瞬間就明白了魏景焰的心思,心懷感激。
她欠身施禮,當先走下了車,推開了門,一眼就看到了急急得團團轉的宋母。
“槐序!”
看到女兒,宋母激動的走了兩步,又在看到魏景焰的瞬間站住了。
“參見四殿下!
宋母慌忙躬身,宋侍郎隨後走出,看到魏景焰,心頭微驚,大半夜的,魏景焰來幹什麼,難道婚事有變?
宮宴匆匆結束,原因不明,已讓宋侍郎嗅出了一絲不對,宋槐序又遲遲未歸,他的心裏也同樣七上八下。
再瞧宋槐序衣衫不整,莫非她與魏景焰……
宋侍郎心念數轉,躬著腰快走幾步,一撩袍子跪在了地上。
“臣見過殿下!
魏景焰聲音寡淡。
“免禮!
宋侍郎轉動一下眼珠,賠笑道:“未知……殿下為何會與槐序遇見?”
“本王入了宮,碰到她,就順路帶了迴來,本王還有話與她說,暫不奉陪了!
魏景焰說完,便朝院中去了。
宋母趕緊拉住了宋槐序。
“槐序,到底怎麼迴事,你怎麼沒和你爹一起迴來?”
宋槐序朝母親柔婉一笑。
“明日我再與娘細說,娘不必擔心,有四殿下相陪,女兒一切安好,先去招唿四殿下,免得失禮!
“槐序……”
宋母擔心的喊了一聲,被宋侍郎給拽住了。
“別叫了,萬一冒犯到景王,必然要吃不了兜著走。”
“可是……”
瞧著女兒不整的衣衫,宋母始終放心不下。
“趕緊迴去睡覺,有話明日再問!
宋侍郎巴不得宋槐序和魏景焰發生點啥。
人已經走遠了,宋母也不敢追上去,隻得作罷。
宋槐序已推開了房門,一股淡雅的少女馨香從門內溢出,沁人心脾。
“雲袖,殿下怕冷,去燃幾盆炭火!
魏景焰抬起寬大的袍袖,攔住了宋槐序。
“不必,這點涼氣,本王受得住!
宋槐序瞧著他,秀眉微微皺起。
“夜裏本就寒涼,寒氣比白日更盛,殿下當真受得?”
“無妨!
魏景焰已經走進了內室。
宋槐序隻得迴身關好門窗,免得寒氣進入房中。
她拿出銀針用火烤過,仔細擦拭幹淨,這才進入房內。
魏景焰的衣袍散落在腰間,半靠在軟榻上,胸腹間的線條緊致流暢。
宋槐序瞥了一眼,趕緊收迴目光,拿出銀針為他刺穴逼毒。
紮到最後一根針,魏景焰突然說道:“魏玉瑤是個心思單純的人,你不必恨她,她以後定然不會再針對你了。”
“臣女從來沒有恨過公主,隻是有些不理解罷了,後來也想明白了,以我爹在朝中的風評,我的確配不上殿下。”
宋槐序將針拈入,拿了一床薄被,盡量把魏景焰裸露在外邊的皮膚全都蓋上,免得他因為冷,導致體內的寒毒再度活躍。
瞧著動作輕柔的宋槐序,魏景焰輕哼了一聲。
“這世間從無配得上,與配不上,隻有想不想,要不要,本王不會強迫別人,同樣,也不喜歡別人強加而來之物!
宋槐序偷偷瞧了他一眼,這麼說,娶自己,算是他心甘情願?
“多謝王爺。”
“以後無需再說那些虛偽客套之語,本王很喜歡你這樣的聰明人!
魏景焰忽又說道:“即便本王今日不去,有那麼多人保你,你自然也不會有事。”
宋槐序瞳孔頓縮,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他看出什麼了?
嘴上卻道:“皇後與公主皆是明禮之人,五殿下是殿下的胞弟,為了兄弟間的情份,亦會幫襯我幾分,這一切都是托了殿下的福!
“賀灼華呢,他又是個什麼樣的人?”
魏景焰突然發問,宋槐序差點脫口而出,他就是個畜牲,卻又在霎那之間,硬咽了迴去,自己也被驚出了一身冷汗。
“我……不知道,也不知道誰是賀灼華,我與公主雖有嫌隙,卻也不能眼看著她遭奸人所迫。”
“不必緊張,本王沒有怪罪你的意思,隻是可惜,你下手太輕了,既有一擊必殺的機會,便不該讓他活著,有時候死了,反而更省事!
魏景焰聲音散漫,內中卻蘊滿了殺機。
宋槐序細細咀嚼了一下魏景焰話中的意思,心裏亦有幾分後悔。
薑雪豔不嫁便不嫁,難得有此機會,她確實應該先弄死賀灼華那個牲口不如的東西。
抬起頭,正與那雙睿智深邃的眼眸對在一起,宋槐序心頭驟然一縮,借著臉上的慌亂說道:“我……我不敢……”
魏景焰勾了一下唇角,漫不經心的說道:“殺多了,你自然會習慣!
宋槐序頓被驚住,怕是任誰也想不到,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聊天的內容,卻是殺人!
瞧著她微張的粉唇,魏景焰輕笑了一聲。
“有機會,本王親自教你,時間也差不多了吧!
宋槐序迴過神,看向了燃燒的火燭,正好一刻鍾。
她接下魏景焰的匕首,從指尖放出毒血,血液流下,落地成冰。
宋槐序拿出幹淨的布條,為他包紮。
魏景焰收迴了手。
“不必了,時候也不早了,你早些歇著!
“也不差這一點時間!
宋槐序硬抓住他的手指,點了些金創藥,給他包好。
看著宋槐序將白布細細的繞在自己的手指上,魏景焰的心頭倏然湧起一絲異樣,同時,也生出了一絲疑惑。
今日的一切,當真是宋槐序所策劃?
思量間,忽聽一陣細小的衣袂摩擦之聲,魏景焰騰地站起,指尖一彈,燭火瞬滅。
宋槐序正欲詢問,雙唇便被一隻微涼的大手捂住。
溫熱的唿吸從耳邊劃過。
“有人,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