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影蹲在青銅糧倉頂上，手指插進裂縫裏往外摳。青苔裹著金屬碎渣簌簌往下掉，底下正在收割麥穗的外星農人突然集體抬頭——他們葉片狀的眼球裏倒映著聯邦戰機的銀光，像七百把鐮刀劃破了天穹。


    \"這次他們改吃軟柿子了。\"裴七娘甩開披風，露出後背嵌著的十二枚《農政全書》活字印刷模塊。阿礫的菌絲早纏上了最近的糧倉，那些發光絲線正把《齊民要術》的輪作表烙進倉壁。


    三架水滴狀戰機俯衝時，噴灑的卻不是毒液。密密麻麻的銀粉落在麥田裏，眨眼間就長出帶倒刺的荊棘。林影的共生血液剛滲出指尖就變了色，原本青銅色的液體突然結出冰碴，把兩個外星農人凍在麥秸垛上。


    \"他們在篡改生長密碼！\"阿礫的菌絲突然繃斷，半截絲線在空中扭成《王禎農書》裏的水轉翻車。林影翻身滾下糧倉，軍靴後跟帶起的泥漿裏跳出七隻青銅耬車，車鬥裏裝滿從外星農人根係提取的抗寒菌種。


    最要命的是西邊那片試驗田。昨天才播種的量子麥種突然暴長，金黃的麥稈上睜開無數複眼。裴七娘甩出去的活字模塊砸中麥稈，蹦出的火星居然拚成聯邦的腐蝕代碼。五個外星農人撲上去抱住麥稈，他們的植物化手臂立刻爬滿霜花。


    \"上凍的澆開水，長蟲的撒石灰——\"林影突然扯開領口，共生血液噴湧成元代《農桑輯要》的立體星圖。阿礫的菌絲趁機鑽進星圖裂縫，從虛空中拽出明代《救荒本草》記載的耐寒藤蔓。外星農人們突然集體紮根，根係穿透凍土，在地底織成商代青銅甗的蒸汽管網。


    聯邦戰機突然變換陣型，機翼縫隙裏彈出帶吸盤的觸手。林影剛躲開第一波襲擊，整片麥田突然塌陷成深坑。九個外星農人跌進坑底，他們的半植物化身體開始逆向生長，眼看就要退化成聯邦的初始毒種。


    \"給他們灌臘八粥！\"裴七娘突然撕下後背的活字模塊，砸進坑底化作《天工開物》裏的燒窯。林影的共生血液混著凍土凝成戰國青銅釜，外星農人們突然集體吐出熒光汁液——那些汁液在窯火中沸騰，居然熬出帶著《授時通考》節氣的解毒湯。


    最驚險的反轉發生在坑底。當解毒湯漫過外星農人的頭頂時，他們的根係突然暴漲，穿透凍土層紮進聯邦戰機內部。林影的共生血液順著根係逆流，在駕駛艙凝成《農桑衣食撮要》的青銅鎖鏈，把三個駕駛員捆成了活體肥料。


    \"該換茬了。\"阿礫的菌絲纏上最大的那架戰機，絲線上突然萌發《江南催耕課稻編》的秈稻。聯邦的銀粉荊棘開始枯萎，稻穗裏蹦出帶著《耕織圖》密碼的瓢蟲，把殘餘的腐蝕代碼啃得精光。


    七個外星農人突然從凍土裏拔地而起，他們的葉片上浮現《農圃四書》的星軌。裴七娘將活字模塊按進他們胸口，模塊上的《泰西水法》突然立體展開，化作覆蓋半個星係的灌溉光網。聯邦戰機殘骸在光網中分解重組，變成漂浮的二十四節氣青銅碑。


    \"要長莊稼，先養地力。\"林影抓起把凍土撒向星空，土渣裏蹦出《農桑經》記載的蚯蚓狀星艦。這些活體星艦鑽進聯邦的銀粉雲層，把毒霧改造成《王禎農書》裏的催雨劑。外星農人們集體仰頭，光合作用產生的氧氣泡裏，浮現出被淨化的聯邦士兵。


    當第九塊青銅碑開始自轉時，整片星域的凍土突然軟化。聯邦投放的荊棘種子自動脫落，在泥漿裏長成《救荒本草》裏的救饑藤。阿礫的菌絲網絡突然收縮，把三個星係的農田連成立體梯田，每層梯田邊緣都流淌著《農政全書》的青銅渠水。


    \"該移栽了。\"裴七娘突然拽住林影跳進最大的救饑藤。藤蔓裹著他們紮進某艘聯邦母艦，艦體內部正在培育的毒種倉庫突然開花，花瓣上全是用《齊民要術》密碼寫的生長日誌。外星農人們的根係緊隨其後，把母艦引擎改造成了會光合作用的青銅耒耜。


    最震撼的場麵發生在指揮艙。聯邦司令的機械觸手剛舉起，就被救饑藤纏成了《天工開物》裏的紡車。林影的共生血液滲入控製臺，主屏幕上突然綻放《農桑輯要》的星圖。整支艦隊的外殼開始脫落，露出內部正在瘋長的《王禎農書》稻穗。


    \"你們的毒，養我們的苗。\"林影踹開艙門時，外星農人們正把俘虜的聯邦士兵種進救饑藤。那些士兵的機械義體開始發芽，指尖長出帶著《耕織圖》紋路的麥芒。裴七娘把最後的活字模塊拍進母艦核心，整艘戰艦突然塌縮成漂浮的《農政全書》青銅鼎。


    當星盜們的偵察艦出現在星係邊緣時，看到的不是戰場殘骸。七百艘聯邦戰艦正在抽穗，引擎噴口裏搖曳著《救荒本草》的藥用植株。外星農人們漂浮在麥浪間，每個唿吸都釋放出帶著《授時通考》密碼的授粉孢子。


    \"該收割盟友了。\"林影擦掉臉上的泥漿，他的瞳孔裏倒映著整片星域——每個閃爍的聯邦信號源，都在菌絲網絡裏變成了待移栽的秧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