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沐浴用的木桶。
一股子濃濃的藥味。
木桶裏裝了大半桶黑漆漆的藥水。
莊老太太看著陳小富,再次認真的叮囑了幾句:
“切記!”
“拋開所有雜念!”
“不要去管身體有任何反應,你隻需抱元守一,默想那內功心法裏的真氣運行方式就行了。”
“這第一次洗髓可能會癢,可能會痛,這是好事。”
“最怕的是不癢不痛什麼感覺都沒有。”
“你盡可能在木桶裏呆的更久一些……倘若真受不了也不要勉強,奶奶和翠紅阿來都在門外,倘若你動不了出不來就叫一聲。”
老太太的眼裏有些緊張。
她說的很輕鬆,但她知道這洗髓之法並不輕鬆。
通常這種法子是用在已踏入了武道的人身上,哪怕是九境下階也是好的。
因為丹田中已經有了內力,經脈已經受到了內力的衝刷有了一定的韌性。
如陳小富這樣的沒有絲毫內力的人……這就相當於強行用藥物的力量去刺激丹田刺激經脈。
會如刀割一般!
如酷刑一樣!
能夠用上洗髓之法的人極少!
其中有幾味關鍵的藥就算是有再多的銀子也很難買到。
但她還是去了帝京從女皇陛下手裏求來了這幾味藥。
接下來,就要看這孫子的造化了!
浴房的門關上,陳小富看著這口木桶遲疑了三息,終究還是脫去了衣裳踏入了木桶裏。
水微微有些燙。
為了飛的夢想,他坐在了木桶中,水位恰在脖子處。
他盤膝而坐徐徐閉上了眼。
那小冊子裏的內力運行方式在他的腦子中開始呈現。
如電影的畫麵一樣。
片刻,他仿佛有了一種錯覺,覺得自己的靈魂似乎離開了身體,就飄蕩在頭頂上,以旁觀者的角度看著泡在木桶中的那具身體。
他‘看見了’那身體裏的那些神秘的經脈和那空蕩蕩的丹田!
那丹田就像一方幹涸的池塘。
漸漸地,那池塘的上空仿佛起了雲霧,又片刻,那雲霧中仿佛有雨落了下來。
於是幹涸的池塘漸漸潤濕,漸漸有了一小窪的水。
又片刻,有一條與丹田連接的經脈被點亮。
那條被點亮的經脈仿佛被鍍上了一抹銀色的光!
它們與那些尚未點亮的經脈區(qū)分了開來,漸漸在身體中形成了一個環(huán)。
他‘看著’那個銀色的環(huán),便覺得那就像夜色裏的環(huán)形的路。
路並不寬,路上也空蕩蕩的。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仿佛就在下一刻,又仿佛曆經了十年八載。
他‘看見’那條路上忽的出現了一輛‘車’。
那車在龜速的前行,它似乎也走了很久才繞了那條路一周。
而後,有了第二輛‘車’。
兩輛車依舊在那條路上行使,速度似乎快了少許。
而後,有了第三輛……
第四輛、
第五輛……
車速漸快。
就在他的視線中,那些車似乎連成了一條線。
而後,他產生了另一個錯覺——
那條路變成了一條河。
那些車,變成了河裏的水!
河不寬,水不急,卻似乎有了潺潺之聲。
他的靈魂依舊飄在空中,卻漸漸什麼都看不見。
……
……
浴房門外。
月上中天。
月華如霜。
老黃早已來到了這裏,他杵著拐杖與莊老夫人從日落等到了月升。
二人初時的神色雖有期待也尚算平靜,本以為陳小富在木桶中洗髓定會發(fā)出聲音——
畢竟那樣的苦痛是常人難以忍受的!
就算陳小富從浴房中跑出來放棄洗髓這也不足為奇。
可而今已過去了足足三個時辰,裏麵……悄無聲息!
老黃深吸了一口氣望了望天上的月亮,又看向了莊老夫人,臉上隻有擔憂:
“會不會出了岔子?”
莊老夫人原本淡定,這時候也緊張了起來:
“藥材沒有問題,老身迴來的時候去過一趟無極觀,冷道士親自驗過……”
“冷道士說這洗髓之法無外乎兩種情況。”
“其一就是效果明顯,洗髓者所感受到的仿佛是萬蟻噬體之癢或者筋脈寸斷之痛。”
“他說……這兩種情況都是藥液起了明顯的作用。”
“隻要能承受住第一次的痛苦,後麵就會好許多。”
“這第一次便是洗精伐髓,為武者打通任督二脈,故而第一次洗髓尤為重要,即安能否練武,成敗就在此一舉。”
“其二便是沒有效果。”
“說明洗髓者穴竅幾乎封閉,在藥液裏無論浸泡多久藥中精華皆無法通過穴竅入體。”
“若是這樣,便可放棄。”
“這種身體如頑石一般,斷不可能在丹田中產生真氣。”
一旁的阿來咽了一口唾沫,他扭頭看了看那扇緊閉的門,那筆直的視線裏有些憐憫——
陳小富三個時辰毫無動靜,這家夥想飛大抵是飛不起來了。
老黃深吸了一口氣,“萬一他入了頓悟之境,身體便不會有任何感受……要不要進去看看?”
頓悟之境,
這是練武者夢寐以求之境!
入頓悟之境,七竅六識皆關閉。
人仿佛在混沌之中,整個人仿佛自成了天地!
外界的一切,在這個時候皆與頓悟之人無關——
不知冷熱,不聞聲音。
不曉外界的一切,偏偏能清晰的‘看見’內在的變化。
比如丹田中內力的充盈。
比如經脈中內力的運行。
而更重要的是,在頓悟之境中,可用那抹意念調動經脈衝刷穴位!
人體有七百二十穴位,分布於十二經絡和奇經八脈之上。
丹田中產生內力,這便是入了武道的門,也就是九境下階。
接下來就是要打通任督二脈了。
任脈主血,為陰脈之海。
督脈主氣,為陽脈之海。
尋常的武者要打通任督二脈極為困難,但在頓悟之境中卻很是容易。
同樣,在頓悟之境中對武功的領悟也會變得極強。
故,江湖中便有了這麼一個說法——
凡是大宗師,皆有過數次進入頓悟之境的機緣!
它叫機緣!
可遇而不可求!
陳小富連內力都沒有一絲,他怎可能入頓悟之境?
莊老太太心裏一歎,“你也不要太過在意。”
“他就算真無法練武,大不了再多派兩個人保護他……他至少在文學上的才華是頂了天的。”
“沒有十全十美的人。”
“有時候有些遺憾也並不是壞事。”
“他的唿吸……雖有些微弱卻依舊存在,就再多泡一會吧,就算對經脈無用,對皮膚總還是有些好處的。”
“畢竟價值萬金的東西。”
老黃能怎麼辦呢?
他坐在了一旁的石凳子上,從腰間取下酒囊默默的喝了起來。
就這樣又過了半個時辰。
那扇門嘎吱一聲開了。
陳小富穿戴整齊的走了出來。
他忽然發(fā)現出現在自己眼裏的夜色竟然比以前清晰了許多!
他還來不及去感受,老黃已緊張的站了起來,莊老夫人和阿來已站在了他的身邊。
莊老夫人還是問了一句:“你感覺怎樣?”
陳小富:“……沒啥感覺,就像是睡了一覺。”
莊老夫人心裏又是一歎,這孫子,果然是沒有絲毫練武的天賦的。
老黃一聽亦黯然垂頭。
老太太還是不死心的伸出了手握住了陳小富的手腕。
“不能練武咱就不練,”
她的手指搭在了陳小富的脈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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