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楠想要解釋,千言萬語卻堵在了喉嚨,任何解釋現在對唐安看來,都不過是狡辯罷了。
小安,如果姐姐當日沒有聽小睿的,跟著柔兒去見你,是不是現在結局就不一樣了?
可大姐也有大姐的苦衷,大姐隻是想要得到大姐想要的東西,大姐是愛你的啊!
秦思語的心也像是被撕裂一樣,剛剛她還和秦思楠說永安侯府所做的任何選擇,她都能承受,希望秦思楠也能承受。
可現在見到如此陌生卻如此絢爛的弟弟,她才發現她似乎並不是很能承受這樣的結局,她承認自己怕了,怕到了極致。
原來最恐怖的懲罰不是恨和報複,而是少年從心裏徹底將她們給刨除摘去,以後他的人生裏,不會再有她們的影子。
“小安……”
秦思語話剛出口,唐安指著大門,道:“這就是秦二小姐說的公事?嗬,秦二小姐的公事還真是別致呢,大門在那,請……滾!”
“小宴,音音,該上課了。”
唐安轉身往書房走,秦思音和魏宴立即跟在她的身後。
秦思語看著少年的背影,秦思語手下意識攥成拳,臉上滿是掙紮和糾結,她原本不想用曾經的恩情脅迫唐安,可現在她卻不得不那麼做。
永安侯府的爵位,無論如何都不能被褫奪,否則永安侯府就全完了,她們也完了。
秦思語向前追了兩步,在唐安進門前叫住他:“小安,你還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麼嗎?你別說你連自己的承諾都忘了。”
唐安停下腳步,扭頭看去。
不遠處秦思語右手抬起,正豎起三根手指盯著他。
前身的記憶,頃刻間湧入了腦袋。七年前前身和秦家迴鄉祭祖,在半路上遭到土匪埋伏,前身身受重傷和家人跑散,是秦思語找到他,徒步背著他走了五十裏找醫生。
那時候他答應秦思語,以後會無條件答應幫她做三件事,隻要她開口,他都不能拒絕。
看到唐安的臉色漸漸陰沉,目光平靜,卻充斥著濃濃的譏諷和鄙夷,秦思語感覺自己如同小醜一般,她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小安,你說的話,可還作數?”
唐安目光一動不動盯著秦思語,片刻嘴角才泛起笑容,聳聳肩道:“秦二小姐,和你有約定的唐安,已經死了,按理說你們之間的承諾不算數了……但,我答應。”
“秦二小姐可以連剩下兩件事一起說了,我來做。”
既然是前身許下的承諾,他自當履行,他至死都不過是個可憐人罷了,唐安也不想他死了還要背一個不守信諾的罪名。
而且,她的確對前身有救命之恩!
秦思語抿了抿唇,沒說話,她也知道自己此時用承諾脅迫弟弟,是極為不恥的事,這種事她隻想做一次,不想再做第二次。
“既然不說,那就滾吧!”
唐安帶著秦思音和魏宴,進了書房。
秦思語和秦思楠看著敞開的書房大門,十幾尺的距離,跑幾步就到了,然而兩人卻覺得那一扇敞開的門,卻宛若天塹一般不可越!
柳姨娘目光落在秦思語和秦思楠的身上,隻能無奈地歎了口氣,說起來真是可笑呢,以前她很羨慕秦思語和秦思楠他們的家庭氛圍,和諧而溫暖,可現在卻是秦思語和秦思楠她們反過來羨慕她能和唐安相談甚歡。
嗬嗬,還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她要是有這麼個兒子,肯定得寵到天上去了,結果秦家竟然對他棄之如敝屣,拿一個廢物偽君子當成寶。
想到秦睿,柳姨娘身體都泛起了雞皮疙瘩,一個本該血氣方剛的少年,卻滿嘴的夾子音,想想都可怕好吧!
秦思語和秦思楠在院中站了許久,才轉身離開,兩人都沉默著,誰都沒有說話,秦思楠在上臺階時被絆了一下差點摔倒,秦思語也隻是很平靜地攙扶了她一下。
渾渾噩噩出了南城縣衙,秦思語和秦思楠的目光再度往遠處茶攤看去,此時的茶攤老板肩膀掛著毛巾,正滿臉嘚瑟地向別人炫耀他剛剛被唐大人揍的事。
仿佛被唐安打一頓,是極為榮耀的事一般。
“小語,我們是不是錯了?”秦思楠低聲呢喃。
秦思語抬頭看天,眼眶有點泛紅:“錯了嗎?誰知道呢!”
“可我,終究活成了我最討厭的那種人!”
……
南城,碼頭。
一輛雙轅青篷馬車停在路邊,一身白裙的玉臨安從馬車上下來,那傾城絕世的容顏,頓時引來了無數人的目光。
玉臨安卻沒有在意,向前走了一小段距離後上了棧橋。站在棧橋上向碼頭看去,果然看到整個碼頭全是巨大的商船,密密麻麻的足有好幾十艘。
她下意識咬了咬薄唇,原來父親沒說謊,外地糧商真的入京了。
而這一切,都是唐安的手筆,那個少年的確遠沒有她想的那麼簡單。
“玉臨安,你在這裏幹什麼?這裏魚龍混雜,很不安全,趕緊迴去。”
清冷的嗬斥聲從身後響起。
玉臨安聞聲望去,看到穿著一身暗黑甲胄手持長槍,腰配雙刀的秦思桐站在不遠處,正冷眸瞪著她,而她的身後正有一隊武衛軍士兵走過。
“沒什麼,我來確定一些事情而已。”
玉臨安抬手指著碼頭密密麻麻的商船,笑道:“思桐,見到這震撼的畫麵,有何感想?”
秦思桐看了一眼亂糟糟的船隻,冷哼道:“還能有什麼感想?就一個字,亂,不然武衛軍能調到這邊來維持秩序?就是怕有人想渾水摸魚。”
玉臨安怔了下,道:“這都是你弟弟唐安的手筆,這些都是外地糧商,上麵裝的都是糧食。”
秦思桐手壓著佩刀,道:“我知道啊!上麵派我們過來的時候已經說了,這是京都的救命糧,不能出現半點差錯。”
“但你說這是唐安的手筆?那小子蠢蠢的,這和他有什麼關係?”
玉臨安當場被噎住。
她原本是想找個人分散心裏的情緒,卻發現自己找錯了對象,就秦家三小姐這腦子,能想清楚其中的細節才是見鬼。
她歎了口氣,笑容勉強:“秦思桐,說實話,有時候還挺羨慕你的。”
什麼都不知道,有身後是好事。
秦思桐看著玉臨安的背影,下意識眨了眨眼,她在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