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婆怨毒的尖嚎混著昏黃霧氣,墜向脾土迷宮深處。心口逆鱗碎片閃動不甘的金紅光芒,腰間那半塊青銅糖模震得如同垂死掙紮的螞蚱,每一次震動都牽引著迷宮深處某種恐怖存在的貪婪共鳴。
“追!”碧波龍瞳赤金,焚天金焰撕裂殘餘的藤蔓阻隔,龐大的龍軀卷起腥風,不管不顧地撞開彌漫的昏黃霧氣,朝著湯婆墜落的方向猛撲!啞鍾那口救命鍾幾乎抽幹了她的心氣,幼年逆鱗被竊、被熬湯的真相更如同剜心一刀,她隻剩一個念頭——奪迴來!撕碎那老妖婆!
“跟上!”淩霄子雙翼一振,斬斷最後幾根糾纏的糖膠藤蔓,青影緊隨碧波。張天機、黑爺等人咬牙跟上,衝入那片由蠕動泥沼和慘白巨大菌類構成的詭異空間。粘稠濕冷的空氣帶著濃重的土腥和糖精腐敗的齁甜,吸一口都讓人肺管子發沉。
“大柱!這邊!”黃爺的屁遁綠霧裹著我,在滑膩的菌桿和散發著甜膩腐敗氣息的泥沼間隙裏穿行。四周的景象詭異得讓人頭皮發麻:巨大的、如同放大了千倍的慘白蘑菇傘蓋層層疊疊,構成扭曲的穹頂。傘蓋下滴落的不是露水,而是粘稠的、散發著甜腥味的暗黃色“糖汁”。地麵是不斷蠕動、冒著粘稠氣泡的泥沼,顏色像混合了泥土和過期蜂蜜,不時有慘白的、類似巨大蛞蝓的東西從泥沼裏拱出,又無聲地沉沒,留下惡心的粘液軌跡。泥沼中,還半埋著無數形態各異的骸骨,骸骨表麵覆蓋著一層結晶狀的暗金糖霜,空洞的眼窩無聲地“注視”著闖入者。
“小心腳下!這泥沼會吃人!”前方傳來蒼狼王的低吼。隻見一頭狼崽子不小心踩到一片看似凝固的泥沼邊緣,那泥沼瞬間軟化,如同活過來的瀝青,死死裹住它的後腿,瘋狂向下拖拽!幾頭狼拚命撕咬拖拽,才險險將其拉出,狼崽子後腿的皮毛已被腐蝕粘連,發出痛苦的嗚咽。
碧波的金焰在前方開路,焚燒著擋路的巨大菌桿和從泥沼裏探出的糖絲觸手。但她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心口逆鱗被剜走的是本源,湯婆心口那片碎片每一次搏動,都如同在她神魂深處剜了一刀,焚天金焰的光芒在昏黃霧氣和糖精腐敗氣息的侵蝕下,明滅不定,如同風中殘燭。
“媽的,這鬼地方在吸碧波的力量!”灰爺蹲在黑爺肩膀上,鼠爪裏的煞氣瓜子炸在一條從側麵泥沼射出的糖絲上,將其炸斷,但斷裂的糖絲落地,竟又融入泥沼,迅速再生!“糖膠!這整個迷宮都是活的糖膠和怨念泥沼!”
更糟的是,湯婆的身影在昏黃霧氣中若隱若現,她腰間那半塊糖模的震動越來越急、越來越響,如同催命的鼓點!每一次震動,都引得眾人腳下的泥沼劇烈翻騰,周圍的慘白菌桿分泌出更多粘稠的糖汁,空氣中彌漫的甜腥腐敗氣息濃烈到令人窒息,仿佛整個迷宮都在被那糖模喚醒、活化!碧波身上的金焰被這股無處不在的侵蝕力量壓製得更加黯淡!
“這樣下去不行!”淩霄子盤旋在低空,罡風利刃切開幾根纏繞過來的糖絲菌須,但更多的從四麵八方湧來,翎羽上不可避免地沾上了粘稠的糖汁,動作越發遲滯,“那老妖婆在往迷宮核心跑!糖模在共鳴!她在引我們進死地!”
“得…得想辦法…加速…”柳爺的蛇尾在濕滑的菌桿上盤繞,氣息也有些紊亂,蛇毒的消耗加上這迷宮的侵蝕,讓他動作不複之前的靈活。
“加速?”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在隊伍後方響起。燭九陰不知何時跟了上來,依舊睡眼惺忪,仿佛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大戰隻是飯後散步。他慢悠悠地抬起手腕,纏繞其上的“光陰鎖鏈”流淌著細碎的時光砂礫,散發出朦朧微光。
他半瞇的龍瞳掃過前方艱難開路的碧波,掃過她身上明滅不定的金焰,又瞥了一眼昏黃霧氣深處那急促震動的糖模微光方向,最後目光落在白爺那條新長出、還帶著柔軟蒲公英絨毛的禿尾巴上。
“急啥…”燭九陰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指尖纏繞的光陰鎖鏈如同靈蛇般抬起,鎖鏈尖端細碎的時光砂礫開始加速旋轉,發出低沉的嗡鳴,“時間…有的是…就是…得付點利息。”
話音未落,他指尖纏繞的鎖鏈猛地一抖!
沒有驚天動地的能量爆發,隻有一股極其細微、卻仿佛能扭曲空間本身的奇異波動,如同水波般向前蕩漾開去!這股波動精準地掠過了最前方的碧波!
碧波巨大的龍軀猛地一顫!並非受傷,而是一種極其詭異的感覺——仿佛她身周的時間流速,被強行改變了!
隻見她身上原本明滅不定、被糖精腐敗氣息死死壓製的焚天金焰,如同被潑了一桶滾油,“轟”地一聲爆燃起來!金焰的光芒瞬間熾烈了數倍,範圍也暴漲開來!前方擋路的巨大菌桿、粘稠糖汁、乃至翻騰的泥沼,在金焰的灼燒下發出“滋滋”的哀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焦黑、碳化、蒸發!開路的效率瞬間提升了數倍不止!
碧波自己都愣了一下,隨即巨大的龍瞳爆發出狂喜的光芒!她發出一聲高亢的龍吟,巨大的龍軀如同掙脫了無形枷鎖的金色流星,撕裂昏黃霧氣,朝著湯婆逃竄的方向猛衝而去!速度比之前快了何止一倍!
“臥槽!時間加速?!”灰爺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局部…時間…催化。”燭九陰懶洋洋地解釋,指尖微微顫抖,維持著鎖鏈的嗡鳴,“相當於…給她貸了點命數…燃燒未來…換取此刻爆發…”
“代價呢?!”我心頭一緊。
燭九陰的目光,慢悠悠地轉向了隊伍裏正用虎嘯音波震開側麵泥沼、護著虛脫同伴的白爺。
“嗷——?!”白爺正聚精會神,猛地感覺屁股後麵那條新長出來的、帶著柔軟蒲公英絨毛的禿尾巴傳來一陣難以言喻的劇癢!仿佛有億萬隻螞蟻在毛根裏瘋狂啃噬!
“吼——!”白爺又驚又怒,龐大的虎軀原地蹦了起來,爪子下意識地就想去撓!
“別動!”燭九陰的聲音帶著點幸災樂禍的懶散,“利息…正在支付呢。”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白爺那條才長出不久、絨毛還沒長硬的禿尾巴,如同被按下了百倍快進鍵!尾尖柔軟的蒲公英絨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生長、膨脹、成熟!
“噗!噗!噗!噗!”
幾乎是眨眼間!無數蓬鬆潔白的蒲公英絨球,如同爆炸般從白爺的尾尖噴湧而出!數量之多,密度之大,瞬間將白爺整個虎屁股後麵都糊成了毛茸茸的白色!那場麵,活像一隻巨大的蒲公英成了精!
“燭九陰!你大爺!!”白爺的咆哮震得整個迷宮都在抖,虎臉氣得通紅,虎爪徒勞地在身後抓撓,卻隻抓下漫天飛舞的蒲公英絨球。新生的絨毛根部還在瘋狂冒出新芽,眼看就要把他整個虎軀都埋進蒲公英海洋裏!
“催生…過頭了…”燭九陰毫無誠意地聳聳肩,指尖的光陰鎖鏈嗡鳴聲稍減,白爺尾巴那恐怖的生長速度終於慢了下來,但屁股後麵已經像頂了個巨大的白色毛絨撣子。“這利息…比高利貸還黑!”白爺欲哭無淚,每動一下,都有大團蒲公英絨球飄散。
然而,這荒誕的一幕卻帶來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漫天飛舞的、帶著白爺霸道虎威與奇異生機的蒲公英絨球,如同無數微小的淨化炸彈,飄飄揚揚地落在眾人周圍的泥沼、菌桿和彌漫的甜腥霧氣之中!
“滋…滋…”
凡是被絨球沾染的泥沼,翻騰的勢頭肉眼可見地減緩,粘稠的腐敗氣息被一股清新的、帶著泥土芬芳的生機氣息中和、驅散!覆蓋在骸骨上的暗金糖霜,被絨球一碰,竟發出輕微的“劈啪”聲,如同被陽光曬裂的薄冰,出現細密的裂紋!連空氣中那令人窒息的甜腥味,都被蒲公英的清新氣息衝淡了許多!
“白爺!你這蒲公英…是饕餮克星啊!”灰爺怪叫。
白爺頂著巨大的蒲公英尾巴,一臉的生無可戀:“克你個頭!老子這是給饕餮送配菜來了!虎毛刺身配蒲公英沙拉?!”
有了碧波的加速金焰開道,加上白爺意外支付的“蒲公英利息”對迷宮環境的淨化壓製,隊伍推進的速度暴增!昏黃霧氣被急速撕裂,湯婆那佝僂的身影和腰間急促震動的糖模微光,在視野中越來越清晰!
她已經衝到了迷宮深處一片相對開闊的區域。這裏沒有巨大的菌桿,地麵是相對凝固的暗黃色膠質,如同巨大的琥珀。膠質地麵中央,聳立著一座由無數慘白骸骨和暗金糖晶扭曲凝結而成的、類似祭壇的詭異建築。祭壇頂端,懸浮著一團不斷搏動、散發出令人心悸的貪婪氣息的暗金光球!
湯婆正朝著那祭壇亡命狂奔!她心口的逆鱗碎片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金紅血光,腰間的糖模震動得幾乎要掙脫褲腰帶!
“攔住她!”碧波龍吟震天,加速的金焰洪流如同滅世長矛,撕裂最後的霧氣阻隔,狠狠刺向湯婆後背!
就在金焰即將吞噬湯婆的剎那——
“嗡——!!!”
湯婆腰間的半塊青銅糖模,猛地掙脫了油膩的褲腰帶,懸浮而起!糖模爆發出刺目的幽暗光芒,瞬間與祭壇頂端那搏動的暗金光球產生了強烈的共鳴!
一道粘稠的、由無數細小糖晶和怨念構成的暗金橋梁,瞬間在糖模與祭壇光球之間架起!湯婆枯槁的臉上露出狂喜與獻祭般的瘋狂,她枯爪猛地拍向自己心口那片逆鱗碎片!
“以吾之鱗!引饕餮之宴!開——”
她的嘶吼戛然而止!
祭壇頂端的暗金光球猛地膨脹、裂開!一隻覆蓋著暗金鱗片、流淌著糖漿膿血、巨大到難以想象的恐怖獸爪,帶著毀滅一切的暴虐氣息,如同撕裂空間般,從那裂開的光球中悍然探出!
獸爪的目標,並非襲來的碧波金焰,而是…下方正準備獻祭逆鱗的湯婆!爪心中央,一個由純粹黑暗和貪婪構成的巨大漩渦瘋狂旋轉,散發出吞噬萬物的恐怖吸力!
饕餮的意誌,從未在意過湯婆的死活。它要的,隻是那片散發著純粹龍族本源氣息的逆鱗!
湯婆臉上的狂喜瞬間凍結,變成了無邊的驚駭與絕望!她獻祭的動作成了自投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