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的這些天裏,沈遲言的意識一直處於渾渾噩噩的狀態(tài),腦中的記憶斑駁成碎片,無法拚湊出完整的畫麵。
醒來之後乍一聽說沈明姝加入黎明計劃的消息,情緒劇烈激動,腦中本就斷斷續(xù)續(xù)的思緒變得更加混亂複雜。
但剛剛那一刻,沈遲言腦子裏忽然清明一瞬,那些被迷霧籠罩的記憶碎片仿佛被無形的線牽引著,逐漸清晰起來。
地下三層、吸收潘多拉殘骸、然後……他失控強吻了沈明姝。
意識到剛才自己當著沈明姝的麵迴味了一遍那個吻,沈遲言驀然瞪大了雙眼,整個人瞬間僵成了石化的木頭,猝然哢嚓開裂。
不是,等等!
沈遲言淩亂之際忽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問題。
就算他當時失去了神智,但本質(zhì)上還是個人,怎麼可能獸性大發(fā)到那種地步?
而且,自己做的那麼過分,沈明姝竟然沒有一怒之下殺了他拋屍大海?
沈遲言瞳孔地震,神情恍惚,總算明白沈明姝剛才臨走前那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是什麼意思了。
——日後找他算總賬。
“……”
完了,他命休矣。
“哥,你和姝姐說什麼了,她的臉色怎麼那麼難看?”
就在這時,謝斐推門進來,語氣充滿了疑惑,他迴想了下沈明姝離開時的表情,心有餘悸道:“渾身氣場陰沉得像是要去殺人碎屍。”
他瑟縮了下脖子,不禁打了個冷顫,結(jié)果一抬頭,對上他哥綠油油的上墳臉。
“……”
謝斐顫著聲說:“哥,你怎麼了?”
沒怎麼,就是覺得自己命不久矣。
沈遲言閉了閉眼睛,深吸一口氣,平複好心情,“沒事。”
他當時耍流氓的行為確實喪心病狂,甚至連他自己都想扇那個時候的自己幾個大耳刮子。
沈明姝想怎麼算賬都不為過。
他活該。
心底反複說服自己之後,沈遲言便不再糾結(jié),抬頭看向謝斐,問:“我昏迷的這段時間都發(fā)生了什麼?”
從他睜開眼睛到現(xiàn)在這一個多小時裏,總共就見過四個人。
方老爺子抽了他的血樣做化驗去了,顧沉陽和他吵完一架落荒而逃,沈明姝……被他氣走了。
就隻剩下謝斐能和他順利溝通。
其實謝斐這些天一直被關(guān)在醫(yī)療中心,對外麵發(fā)生的事情也不是很清楚,不過,他還是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監(jiān)察署的人來過一次,給姝姐做完筆錄就離開了,崖島地庫的案件鬧得沸沸揚揚,聽說聯(lián)盟大廈門口到現(xiàn)在都還有媒體記者堵著。”
一口氣說了一大串,謝斐覺得有些口渴,轉(zhuǎn)身給自己倒了杯水潤嗓子。
“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顧大哥擔心你吸收潘多拉殘骸能量的事被監(jiān)察署知道,特意吩咐過林幼薇,嚴格限製外來人員進入白塔。”
所以這段時間,白塔基本處於半封閉的狀態(tài)。
沈遲言安靜地聽完他說的這些,微微蹙眉,意味不明地問:“……我吸空了潘多拉殘骸的能量,所以導致了地庫那八枚潘多拉殘骸的爆炸?”
謝斐點頭,“對啊。”
顧沉陽和方老爺子他們都這麼說。
一傳十十傳百,他自然也信了。
沈遲言:“……”
這個鍋好大。
他何德何能有實力吸空整整八枚潘多拉殘骸的能量?
沈遲言氣得想笑。
當時在地下三層的人隻有他和沈明姝,這謠言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傳的。
最可氣的是,顧沉陽等人知道他體內(nèi)有外星生命體的基因,理論上確實能夠吸收潘多拉殘骸的能量,所以並沒有對沈明姝的話產(chǎn)生任何懷疑。
……這可真是冤到家了。
理論是理論,現(xiàn)實歸現(xiàn)實,以自己的身體狀況,貿(mào)然吸收潘多拉殘骸的能量,無異於直接送死。
如果不是當時沈明姝在和阿克裏斯搶著吸收潘多拉殘骸的能量,他腦子抽了才會做出這種事。
想起那時見到的畫麵,沈遲言皺了皺眉,忽然陷入沉默。
沈明姝為什麼也可以吸收潘多拉殘骸的能量?
難不成她的體內(nèi)也有外星生命體的基因?
這不應該啊。
“……哥?”
“哥!”
謝斐接連喊了好幾聲,沈遲言都沒有反應,他不得不抬高了音量:“你在想什麼呢?”
沈遲言猛地從沉思中迴神,掐了掐眉心,說:“沒事,怎麼了?”
謝斐視線飄忽一瞬,摸著鼻子,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那個,我……和姝姐說了一些你小時候的事,你別生氣啊。”
沈遲言微怔,“你說了什麼?”
“就……你在白塔接受基因?qū)嶒灥氖拢贿^我也沒說太多。”
就是想博沈明姝的同情,結(jié)果人家根本沒給他任何反應。
謝斐斟酌片刻,磕磕巴巴地開口:“哥,姝姐現(xiàn)在加入了黎明計劃,也算是自己人,你要不就和她坦白了吧?”
在赤冥學院的那八年,毫無疑問是他和沈遲言二十多年人生中最輕鬆愜意的八年,沈明姝和秦時月兩人對他們來說是可以無條件信任的同伴和朋友。
既然是朋友,就不該一味的隱瞞。
謝斐理解沈遲言的顧慮,但是看著他和沈明姝之間一次又一次的鬧矛盾,心裏難免覺得難受。
壯著膽子說完這句話,謝斐迅速垂下腦袋,不敢去看沈遲言的臉色。
沉寂數(shù)秒,謝斐聽到沈遲言說:“……嗯,我已經(jīng)答應過阿姝,以後不再瞞著她了。”
謝斐猛地抬頭,頓時露出喜色。
那可真是太好了。
既然要坦白,那就坦白所有的一切。
沈遲言並不抵觸告訴沈明姝他過去的經(jīng)曆,隻是在那之前,他還需要確認一件事。
“哥,你做什麼?!”
見到沈遲言忽然起身下床,謝斐險些嚇得魂飛魄散,連忙上去扶他:“你才剛醒,你這……”
話還沒說完,就被沈遲言打斷,“去叫幼薇過來,我要去一趟南苑。”
謝斐猛地一僵,目光錯愕,“南、南苑?”
南苑別墅位於白塔基地最南麵的一個角落,依山傍水,景觀雅致,位置偏遠僻靜,卻很少有人知道這個地方。
那裏軟禁著白塔前任首席,也是沈遲言生物學意義上的母親——林時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