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宗門外院安插一顆潛伏二十年,氣海境的暗子,絕對不是一件簡單事。
無論是偽造背景,還是隱瞞修為,都相當不易。
白啟明在宗門中的勢力滲透,可能要比他想象的還要深。
符謙如今已經六百餘歲。
與他同代的空山宗修士們,如今還能活著的,皆是通神境以上的修為水平。
但仍活躍在宗門第一線,於峰脈任職掌權的,就隻剩下了符謙一人。
事實上,宗門往往不會讓某一個修士,在門派裏掌管實權太長時間。
因為很容易會出現問題。
正如符謙這般,經過數百年的布局後,在宗門內部的關係網盤根錯節。
甚至清禪峰的當代執劍長老楚沉,也幾乎和符謙完全綁定在一起。
事實上,符謙在清禪峰肅武長老的這個位置上,做的一直很好,而且也很本分。
也正是這個原因,宗門才會讓他一直在宗門掌權。
直至想要挑戰他權威的挑戰者出現,符謙才算是終於露出獠牙。
但即便老謀深算如符謙一般,他仍然會覺得白啟明的手筆駭人。
不過,更令符謙感到心驚的是,白啟明竟然會因為宋明德的事,將這枚埋了二十年的暗子暴露出來。
這代表著隻有兩種可能。
一是,白啟明在宗門中埋下的暗子還有很多,不止張喜順一枚而已。
二是,宋明德所挖出來的事情,對於清禪正法一脈相當重要,不得不殺人滅口。
而且在聯想到丟失的烏蛟殘魂……
符謙最終決定,向清禪正法一脈動手。
如楚汐瑤這般,有望在二十歲之前突破氣海境的天之驕女,可謂是可遇而不可求。
在空山宗的當代弟子當中,也就隻有淵華山的李浩文可以與她媲美。
因此,楚汐瑤在清禪峰上的地位,可以說是不可動搖的。
直到前段時間,泰雲城出了個秦月。
身懷琉璃淨體,這代表著她是可以對標楚汐瑤的天才。
白啟明想要收秦月為徒,他打的是什麼算盤,符謙再清楚不過。
因此,他打算在雙方還沒徹底撕破臉皮之前,先下手為強,先拔去這枚未來會在白啟明陣營中,起到極大作用的棋子。
但是符謙的計劃卻落空了。
落空的原因,就是因為現在站在滄梧齋寒潭前的這個身著空緣山道袍的俊朗青年。
他真想一巴掌把麵前這毛頭小子扇進麵前的寒潭裏去。
“你說你是來複命的,那你查到什麼了?”
符謙問。
“當前隻不過是有些頭緒,但還是什麼都沒有查到。”
陳彥說道。
“那你來幹什麼?”
符謙冷哼一聲。
“來管符長老您借個東西。”
“借什麼?”
“清禪肅武令。”
突然,一道殘影閃向陳彥的麵前,他連忙抬手接住。
看著手中雕刻著“清禪肅武”四個大字的玉牌,陳彥愣了一下。
他沒想到竟會如此輕易的拿到符謙的令牌,原以為還要跟符謙再多扯皮一會兒。
而且就算扯皮,也不見得能拿到令牌。
“拿去。”
符謙隻是如此說道:
“你要的東西已經給你了,若是查不出個一二來,後果自負。”
“弟子明白。”
陳彥行禮道,他收起手中的令牌,感覺沉甸甸的。
這清禪肅武令,就是和自己便宜師父的那個外院掌執令的質感不一樣。
他在心裏暗暗道。
……
從符謙手裏拿到清禪肅武令後,陳彥走出了滄梧齋。
如果讓陳彥對符謙這個人做出評價的話,那就是雷厲風行,城府極深。
接下來最重要的事,就是得再往泰雲城的仙家賭廬跑上一趟。
陳彥想弄清楚,宋明德到底發現了什麼,才會被人滅口。
他認定,這些事一定與兩年多以後的那場劫難有關。
按照規定,貫氣境弟子想要下山,必須得給宗門提供足夠的理由才行。
接取宗門任務,便是最好的理由。
有許多貫氣境弟子想要下山,就會從尚功堂接取一些簡單的宗門任務,以此為理由。
不過如果沒能完成宗門任務的話,也會受到一定的懲戒。
譬如禁閉,或者減少修煉資源的分配。
最嚴重的情況,甚至有可能會被尚功堂拉入黑名單。
武泉境以上境界的弟子,離開山門則不受任何束縛。
當前陳彥明麵上的境界仍然是貫氣境初期。
他打算在半年時間內,將自己明麵上的修為境界表露為貫氣境巔峰。
這種修煉速度也已經頗為駭人了。
不過在有嶽池師伯給自己背書的情況下,陳彥也不必太過擔心自己會受到過多的注意。
但這次離開空山宗,陳彥也不需要去接取宗門任務。
因為他拿著清禪肅武令。
手持這種級別的令牌,整個空山宗可以說除了少數禁地之外,到哪裏都是暢通無阻。
離開空山宗,到了山下外務堂所創辦的馬鋪租賃靈馬時,陳彥順便換了一身衣物,將他所穿的空緣山道袍,換成了世俗王朝中頗為常見的衣衫。
之所以陳彥會選擇喬裝的理由也很簡單。
隻是因為上次前往泰雲城的仙家賭廬時,自己的空緣山弟子身份太過顯眼。
穿些普通的衣飾會更方便些。
今天他從空山宗出發時便已經是下午,等他抵達時泰雲城的城門時,太陽已經落向山邊。
陳彥騎著靈馬,朝著城門的方向緩緩駛去。
靈馬與常見的馬沒什麼太大的區別,隻是毛發更柔亮些,體型更大,也更強壯些。
而陳彥身穿著普通衣衫,並非仙家道袍,加之隱仙訣可以隱蔽氣機,看起來幾乎與普通人無異。
“請留步。”
在陳彥即將踏入城門之前,持著長矛的守城衛兵叫住陳彥。
“怎麼了?”
陳彥勒了下韁繩,低頭問道。
那衛兵看起來歲數不大,抬起頭來,打量了一番騎在馬上的陳彥。
“這位公子。”
衛兵一邊說著,一邊用生著老繭的手指摩挲著矛柄上的銅釘:
“根據泰雲城律法,凡在日落後進城者,都需繳納一筆額外的治安稅。”
治安稅?
陳彥皺皺眉頭:
“可是現在還沒到日落後。”
“是嗎?”
那衛兵詫異道,抬頭看了看天邊,聲音更是帶上了幾分威脅的意味:
“不好意思,這位公子,我說日落了,它就是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