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彥絕對不會讓這位駐外執事活著走出執事府。
年允本來認為,像是陳彥這種宗門天驕,不會懂他這種行將就木的弟子心理。
然而事實恰恰相反。
陳彥實在是太懂,年允都會做出什麼事情來了。
既然他會為了丁丘能給他的利益出賣自己的故交。
那就代表著他肯定會為了別的利益,來出賣自己和丁丘。
陳彥是絕對不能容忍這種事情的發生。
年允被丁丘一巴掌直接拍死之後,領事府的後院當中,就隻剩下了陳彥和丁丘兩人。
“丁管事。”
他向剛剛一掌拍死年允,穿著棕褐色粗布衣的男人搭話道:
“你到底是何打算?”
“複仇。”
丁丘迴答道:
“向符謙那條老狗,複仇。”
“符長老乃是空山宗,清禪峰肅武長老。”
說著,陳彥微微一頓:
“也是萬化境修士。”
“我知道。”
丁丘迴答道,隨即陷入短暫的沉默當中,然後繼續開口:
“但是我不得不做。”
“既然丁管事都這麼說了,那麼你隨意,我不會將今天的事跟任何人說……”
陳彥說道:
“同時,我也不會幫你。”
“我沒有奢求讓陳首座你幫我。”
丁丘搖頭道:
“我隻是想知道,宋執事的遺物到底是什麼。”
麵對丁丘的問題,陳彥稍微遲疑了片刻。
“是一份名單。”
“名單?什麼名單?”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我隻是將那份名單交給了符謙長老,僅此而已。”
丁丘的眼神稍顯有些失落。
“天意如此吧。”
最終,這個穿著棕褐色粗布衣的漢子歎了口氣,隨後說道:
“年允已經身死,這駐外領事府不宜久留。”
“不止是駐外領事府,盡快逃離泰雲城,最好是離開青鵲國。”
陳彥道:
“外院的執法堂會徹查到底的。”
“我不會離開青鵲國。”
丁丘搖頭道:
“我說了,我會向符謙複仇。”
良言難勸該死鬼。
陳彥在心中是這麼想的。
“倒是陳首座你,今日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與年允見麵的,該怎麼擺脫嫌疑?”
丁丘突然想起來了這一點,隨即他稍稍麵露遲疑,然後一咬牙:
“如若會給陳首座造成困擾的話,陳首座可以迴宗門後將我供出。”
“不複仇了?”
陳彥眉毛微微一挑。
“我是讓你將我供出,不是讓你把我捉拿歸案……”
丁丘說道:
“我會跑的。”
“放心,我不會將丁管事你供出來的,我自有辦法。”
陳彥說道。
看著陳彥雲淡風輕的模樣,丁丘恍然大悟。
是啊,在自己這一介散修眼中,殺了一個空山宗的駐外領事弟子,是一件相當不得了,天都要塌下來的大事。
但對於空緣山首座弟子而言,區區一個外院的貫氣境修士,算得了什麼東西?
想到這裏,丁丘不由得苦笑兩聲。
自己和陳彥之間身份差距,可能要比自己之前想象中的還要更大。
陳彥則完全沒想這麼多。
他隻是在想,自己得迴去跟嶽池師伯說一聲,讓他來幫自己擺平麻煩事了。
到此為止,陳彥和丁丘之間的事情,也就告一段落了。
兩人一同走出了領事府,隨即看到了站在領事府門口的那個書童。
書童抬起頭來,看向從府中走出的陳彥和丁丘二人。
“丁管事打算怎麼辦?”
陳彥什麼都不打算參與,因此隻是將所有問題都拋給了丁丘。
丁丘低著頭,與那小書童對視著。
“跟我走吧。”
他對小書童說道。
“……”
小書童什麼都沒有說,隻是點了點頭。
這是一個很聰慧機靈的孩子,關於這一點,在陳彥一年前來拜訪外院領事府的時候,就已經領教到了。
因此,這孩子一定已經意識到了,在領事府當中發生了什麼。
隻有跟著丁丘走,才能有活下去的可能。
“那麼,陳首座。”
丁丘朝著陳彥的方向一拱手: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
“有緣再見了,丁管事。”
陳彥迴禮道。
“都到現在了,就不要再叫我丁管事了。”
丁丘道:
“直接叫我大名,丁丘就好。”
“希望再見麵時,你我二人不會刀劍相向。”
陳彥如此說道。
麵對陳彥的話,丁丘露出有些詫異的神情,隨後說道:
“丁某,也如此希望。”
……
一切都結束後,返迴空山宗的路上,陳彥一直都在思考著今天所發生的一切。
自己現在不是丁丘,一位氣海境修士的對手。
而且丁丘想要報複符謙,對於這一點,陳彥沒有任何意見,隨他去就好。
至於一個氣海境的散修,要如何威懾到空山宗的峰脈長老呢?
別說是威脅,陳彥認為,就連惡心一下符謙,丁丘都做不到。
但是,陳彥今天突然想到了過去輪迴中的一些事情。
在他第一世的時候,當他終於晉升至貫氣境,從尚功堂接取宗門任務,並且前往泰雲城時,他聽說,幾十年前上一任泰雲城的駐外領事弟子,是慘死在領事府當中的。
並且那位駐外領事弟子在城中收的一個小書童,也隨著他的死而失蹤。
甚至外院的執法堂執事和外務堂執事兩位武泉境修士聯手出動,都沒能抓捕到兇手。
最終隻能不了了之。
當時的陳彥全然隻當是自己聽了一個發生在幾十年前的軼聞而已。
但現在,自己卻經曆了這一切。
今天所發生的事情,最後結果是與那時自己所聽說的軼聞完全一致的。
……等一下。
陳彥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在之前的輪迴當中,自己從未參與進來過今天所發生的這些事情,最後是年允死,丁丘逃,小書童失蹤的結局。
而現在,從一年前陳彥來到泰雲城的那一天起,他就應該像是一條鯰魚一樣,將原本的路線都給完全攪渾擾亂。
但一切都還是照常發生了。
甚至還不僅如此。
之所以丁丘會從那個錦衣華服的賭廬管事,變成現在這個胡子拉碴,穿著粗布衣的漢子,就是因為賭廬被人滅門。
符謙。
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都是由符謙派人滅掉的賭廬。
不然,年允也不會和丁丘扯上關係。
“這一切,都是宿命嗎……”
陳彥喃喃道。
而自己到目前為止,到底都改變了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