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彥的內心,也隨著孫祿的話語受到了一定的觸動。
他的師父林岐風其實很不喜歡鄭孚嶽。
因為他覺得這位靈植坊執事目光短淺,甚至就連陳彥近些時日都開始認同林岐風的看法。
但今天則不然。
就單憑在當今林岐風陷入這種處境,一切付出都如同肉包子打狗一般有去無迴的處境裏,鄭孚嶽和他的徒弟仍然選擇繼續站邊林岐風。
陳彥就覺得鄭孚嶽這人絕不一般。
換做常人,早就得跟林岐風劃清界限了。
畢竟薛修隻是個代理外院長老,今後說不準哪天就會再空降個長老過來。
如果新任長老與宋文成有些交情,那到時候,林岐風關係近的人都有可能會遭到清算。
而鄭孚嶽,似乎還有著更深層次的投資。
“泰雲城的仙家賭廬嗎……”
孫祿離開之後,陳彥自言自語著。
他決定先不跟楚汐瑤或者符謙說明這件事,而是之後自己先往泰雲城走上一趟。
“陳師弟,好久不見。”
抬起頭來,陳彥又在庭院中見到了那位曾經在空緣山的丹堂中見過的那個身穿黃色大褂的少年郎。
今天也仍然穿著那件顯眼的黃色大褂。
“趙師兄,好久不見。”
陳彥打招唿道。
“準備好了嗎?”
趙彬問道。
“隨時都可以出發。”
陳彥迴答。
“善。”
趙彬點點頭,隨即從袖口掏出一隻短笛,輕輕一吹,很快,就從天空中響起聲聲鶴鳴。
天空中出現一隻巨大的白鶴,在日落的餘暉下,羽毛映出火焰的顏色,煞是好看。
白鶴在半空中盤旋著,隨後緩緩的降落至庭院中。
氣海境以下的修士,是無法做到禦空飛行的。
像是之前楚汐瑤帶著自己去清禪峰那次,所使用的是傳送術法。
而趙彬則需要坐騎的幫助。
趙彬當前的修為仍停留在武泉境,他的年紀並不小,已經年近四十。
比起他的修煉天賦,他的丹道天賦要出色的多。
之所以看著仍是少年的模樣,是因為他有吃駐顏丹的習慣。
駐顏丹可絕非是什麼便宜東西,放在宗門外的珍品閣裏,一顆駐顏丹就可以賣上十枚上品靈石的價格。
當然,也並非是所有修士都會變老的。
隻要你的修煉速度夠快,你的年齡就追不上你。
例如空山宗的當代宗主雲逸塵,據傳他二百歲時,仍然還是二十來歲的青年模樣。
例子更近一點,比如陸離。
他在外院做教習時,也已經年近四十,仍然是一副少年的模樣。
不過有些修士,為了追求仙風道骨的風範,反而更刻意的讓自己顯得更年長一些。
“坐穩。”
趙彬說道。
白鶴展開的羽翼攪動著流雲,陳彥的衣袍在罡風中獵獵作響。
身下的外院輪廓逐漸縮小,以往隻有他站在外院附近山頂的涼亭中時,才會產生這種感覺。
然而隨後,陳彥又看見了山頂的涼亭,那涼亭很快就也變得跟先前的外院聚落一般大小,最終變成一個小小的黑點。
夕陽照映下,他忽然發現趙彬的黃衫在霞光中竟透出暗金紋路。
那也是雲鶴紋,是代表著空緣山的圖案。
“師弟這是何苦呢?”
在乘鶴飛往空緣山的路途中,趙彬突然向陳彥說道。
“什麼?”
陳彥問道。
“在外院大比舞弊。”
趙彬迴答。
陳彥微微愕然,然後思索了一下,順著趙彬的話繼續說下去:
“師父不想丟人現眼,而我也好麵子,不得已之下,才會出此下策。”
“現在這種情況,反而更丟人。不是嗎?”
趙彬歎息道:
“而且不僅是陳師弟你,還有林師叔與我師父也是,害得我最近在那些來丹堂的同門麵前丟盡臉麵……”
“師兄教訓的是。”
陳彥說道。
隨即,趙彬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連忙說道:
“抱歉,陳師弟,剛剛我有些失態了,還請師弟海涵,另外,師兄有個請求,剛剛我說的話請千萬不要告訴我師父說。”
“趙師兄還請放心。”
陳彥道。
嶽池師伯並未將事情的真相告訴趙彬師兄。
畢竟這件事情,知道的人原本就越少越好。
而且不知為何,陳彥也覺得,這件事的真相就是不能讓趙彬知道。
因為趙彬對於“禍因”的態度,似乎很耐人尋味。
比起自己,身為趙彬師父的嶽池師伯應該更清楚這些。
很快,空緣山的山門便展現在了陳彥的麵前。
暮色下的空緣山,較之晨間的空緣山,氣勢要更加恢宏。
翻滾的雲海被夕陽染成緋紅,也將山門前鎏金的“空緣自在”四個大字顯得更加莊重深邃。
直至最後一縷殘陽墜入雲海,空緣山終於變成一柄淬火的劍,仿佛將天地一斬為二。
白鶴穿入山門,山壁上所生長的竹葉在暮色下如深褐色的刀刃一般。
守在山門前的弟子,望到坐在白鶴上的黃卦後,便連忙作揖行禮:
“弟子見過丹堂大師兄!”
丹堂大師兄嗎?
這個稱唿,聽起來倒也很是氣派。
“林師叔現在正在後崖思過,恐怕短時間內,師弟你見不到他。”
坐在陳彥前麵的趙彬說道:
“今日天色已晚,我先去為師弟你安排住處吧。”
“謝過趙師兄。”
陳彥隻如此迴答。
空緣山不愧是內門,弟子居舍與外院相比,簡直高出不止一個檔次。
每個內門弟子都居住於獨立的庭院,而不像是外院,四個弟子共住同一個庭院。
而庭院的規模大小,也達到了外院庭院的二倍以上。
至於陳彥的居所,要比尋常的內門弟子住的更好。
就算剛剛犯下舞弊醜聞,但他師父林岐風卻仍然是宗主親傳,關係“要好”的師伯更是丹堂長老。
安排個好些的住處,自然是輕輕鬆鬆。
“今後,這就是陳師弟你的居處了。”
趙彬說著,隨後他的表情開始變得嚴肅起來,將一枚玉牌丟給陳彥:
“這是傳訊玉符,遇到解決不了的事情的話就捏碎它,我頃刻就到。”
“我會遇到什麼事?”
陳彥問。
“執法堂的人,可能會找你麻煩。”
趙彬道。
宋文成是空緣山的執法堂長老,而陳彥則殺了他的親傳弟子。
雖說宋文成是堂堂空緣山執法堂長老,一般情況下不會如此下作,來為難自己一個小輩。
但這種事,又有誰真能說的準呢?
“多謝師兄提醒。”
陳彥說道。
沒關係,反正自己不會在空緣山太久。
因為很快,自己就得先往泰雲城走上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