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如此,陳彥在賭廬中花費的時間,要比在領事府花費的時間還要長。
甚至宗門都已經派人過來調查,他都還沒有迴到王府中。
陳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激起了陸離的疑心,更不知道目前的陸離,對背後的事究竟知道多少。
隻能姑且試著敷衍過去,不露出任何馬腳。
“弟子在路上耽擱了些許時間。”
陳彥說道。
陸離又盯著陳彥看了一會兒,而陳彥仍然不動聲色。
“任務途中切莫分心,護送郡主迴宗門一事,事關重大。”
陸離如此勸誡道:
“林親傳至今仍還在空緣山後崖思過,別再給他添麻煩。”
“弟子明白。”
陳彥作揖道。
雖然不知道陸離到底懷揣著的是什麼心思,不過他目前好像並沒有想要發難的意圖。
如此便好。
“陸教習。”
一旁的鄭飛突然搭話道:
“每逢教習開壇講經,弟子必將暫放手上雜務,前往講經堂聞道,弟子愚鈍,如今能及入貫氣之境,可以說大半都是倚仗陸教習教誨。”
鄭飛的態度很真誠。
對於陸離這個人,外院有相當大一部分的弟子,對他都是秉承著與鄭飛相同的態度。
他在外院做教習這幾年,對外院弟子們所做出的教誨和貢獻,不敢往太遠了說,但絕對大於近百年來外院的所有教習。
因此,陸離深得外院弟子們敬重,是件很容易理解的事情。
“在你這個年紀能夠突破至貫氣境,說明你有修仙的天賦。”
陸離說道:
“隻要繼續努力,定能突破至武泉境。”
在未滿二十歲的這個年紀便突破至貫氣境,的確代表著將來仍然擁有著諸多可能。
但像是陳彥,四十一歲才終於通經貫氣,基本上可以宣告他這個人基本上算是廢了。
如若沒有什麼大機緣,這輩子都不可能突破至武泉境。
至於氣海境,就算陳彥從現在的武泉境初期修為開始,日夜不休修煉五千年,也沒有任何希望晉升。
這世間,人或許是沒有三六九等的,但修士有。
修士與修士之間天賦的差距,甚至比人和狗之間的都大。
到目前為止,陳彥所知曉的唯一例外,便是林岐風。
他聲稱自己三十六歲才通經貫氣,隻比陳彥早上五年。
可如今,林岐風卻是個實打實的氣海境修士。
當然,剛剛也已經說過,林岐風是唯一的例外。
“但陸教習曾是淵華山門人這一事,弟子還是第一次聽說。”
鄭飛說道。
“沒什麼可說的,都隻是些過往罷了。”
陸離淡淡迴答道。
“是弟子孟浪了。”
鄭飛一抱拳,說完這句話後便不再言語。
雖說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但是從陸離所表露出來的態度,大概可以判斷他與淵華山之間的舊事很可能不太愉快。
“諸位仙師。”
從院落的入口處,傳來了王府楊總管的聲音:
“王爺有請諸位仙師在今日酉時,在王府正殿舉行宴會,為諸位仙師接風洗塵。”
“隻不過半日路程,不必有太多的講究。”
陸離說道:
“給我們幾個準備些粗茶淡飯就好,宴會就沒必要了。”
“陸仙師此言差矣,勿論路程之遠近,宴會之事,乃是雲王,甚至整個青鵲國對空山宗所表的敬意,還望陸仙師賞臉。”
話音剛落,楊總管便作揖不起。
“盛情難卻。”
陸離隻好說道。
……
王府,酉時。
夕陽未落,整座王府籠上一層金光,更顯幾分浮華之氣。
雲王為空山宗眾人所置辦的宴席排場不大,但桌上的每一道菜,所選取的食材,定都是些神仙難得的稀罕物。
諸如斷龍髓,乃是千萬年前的蛟龍渡劫失敗後的骨髓所化,存於地脈之中,是世間罕有的珍物,凡人食之,可延年益壽。
不過修士們肯定不會費力從地脈中挖掘此物,因為斷龍髓對修士並沒有什麼價值可言。
據說在世俗王朝,一滴小拇指指甲大小的斷龍髓髓液,可值千金。
但仍然有價無市。
而在雲王府的宴席上,斷龍髓竟然在桌上的正中間擺了滿滿一盆。
沒錯,是盆。
僅這一道菜的價值,就應該可以買下整座泰雲城了吧?
陳彥如此在心中感歎。
今日,陸離等人將會留在王府中過夜,待到明日清晨,便會與郡主秦月一並返迴宗門。
屆時,秦月的身份便不會再是一名郡主,而隻能,也隻會是一個修士。
隻不過這個修士的身份可不是普通的修士。
清禪峰正法長老白啟明的親傳弟子,也是未來楚汐瑤辭去首座之後,首座弟子的繼承者。
雲王秦明坐在主位上,手指輕輕滑過他手中玉杯的邊緣,然後站起身來:
“今日這場晚宴,一是為空山宗的諸位仙師接風,另一緣由,便是為小女秦月餞行。”
雲王如此說道。
“眾所周知,月兒,乃是我秦明的長女,本王的第一個孩子,從小到大,本王對她寄予了諸多期望。”
“本王原以為,自己的女兒,會活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豐衣足食,安安穩穩度過一輩子,直到兩個月以前,那位星天門長老的到來,改變了這一切。”
“那位星天門的供奉,想要收月兒為徒的意願很是強烈,隻因月兒是萬年難遇的琉璃淨體,一切順利的話,對於月兒而言,或許上三境也隻不過是起步而已。”
“在得知月兒的天資卓越之後,念及我青鵲秦家,與空山宗之間千百年以來所積累的深厚情誼,我更希望讓月兒能夠加入空山宗,故才與諸位有了今天這場緣分。”
“這杯酒,我是敬空山宗,與空山宗的諸位仙師的。”
語音剛落,秦明便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喉結頗有規律的隨著酒液的下咽而律動。
然後,他將玉杯放在桌子上。
站在一旁的楊總管很快就將雲王的酒杯給補滿。
雲王再次拿起桌上的酒杯,而後朝向秦月的方向。
“然後這杯酒,是致給小女秦月的。”
他說道,眼神也開始變得愈發決絕:
“從今天起,你我的父女關係,就此一刀兩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