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上次與符謙見麵,已經(jīng)過去了整整一年的時間。
符謙的話語,無疑激起了陳彥的警惕心。
給自己一個成為棋手的機會?
陳彥對於符謙的提議完全不感興趣,他從未想要掌控些什麼,他隻是想再試一次,能不能阻止一年半以後的那場外院劫難。
如今,程紫盈已經(jīng)成為了明宵峰的核心弟子,按照常理而言,她十有八九不會再被那場由烏蛟殘魂所引起的劫難所波及……
但是,陳彥不敢肯定。
因為諸多的輪迴以來,陳彥也一直都對“命運”二字進行著思考和感悟。
這個世界上的命運,似乎分為兩種。
一種是可以受到外力的波及和影響的命運,例如祁亞東的死,又或者是張喜順的死,都是受到了陳彥輪迴的波及而導(dǎo)致的。
另一種是既定的命運。
或者說,是宿命。
宿命,是不會被外力所波及影響,是必將發(fā)生的命中注定。
或許,程紫盈在她十九歲那年的死,就是宿命。
想到這裏的陳彥,心中並沒有翻起任何波瀾,因為他早就已經(jīng)坦然接受了,在一年半以後可能會經(jīng)曆的一切結(jié)局。
正如之前所說的那樣,對於那個在外院的廢物陳彥而言,程紫盈就是他的救命稻草。
除了程紫盈,他一無所有。
可現(xiàn)在的陳彥,不再是曾經(jīng)的那個廢物。
他是空緣山首座弟子。
他是紫府空山訣的開創(chuàng)者。
他是空山宗的天頂山問道人。
一時間,風(fēng)光無兩。
他擁有著曾經(jīng)那個坐在隕劍山脈的樹下孤獨死去的老者,做夢都不敢想的一切。
在這樣的陳彥麵前,一個入門時就相識的師妹,究竟能算得了什麼呢?
陳彥在之前從未覺得自己如此薄情,但如今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曾經(jīng)那麼深情的根本原因,不是因為他愛程紫盈,愛得有多深。
而是因為他一無所有。
滄梧齋,寒潭前,陳彥麵對著齋中坐著的那位高高在上的清禪肅武長老,也不再像曾經(jīng)的那般唯唯諾諾。
他現(xiàn)在有足夠的底氣,去拒絕符謙的一切提議。
“還是不了,多謝符長老好意。”
陳彥說道:
“我對棋局,真的不感興趣。”
“如果我說,讓你成為棋手的方法,是取代我呢?”
符謙眼皮微垂,令人看不穿他究竟在想著些什麼,隻是如此平靜的說道。
取代符謙?
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還請符長老不要再調(diào)笑弟子,就算十個,一百個陳彥,也取代不了符長老您啊。”
陳彥道。
“好。”
符謙抬了抬他的眼眸。
當(dāng)一個人的修為境界達到了氣海境以上時,外貌基本上就不會出現(xiàn)什麼大幅的變化,甚至還能憑借服用丹藥變得看起來更年輕。
但不知為何,陳彥就是覺得,符謙長老較之一年前,要蒼老了好多,好多。
“如果你改變了主意的話,可以來滄梧齋找我。”
符謙說道。
而他的這句話,也相當(dāng)於是逐客令。
“弟子明白。”
陳彥說道,隨後朝著符謙長老的方向作揖,便轉(zhuǎn)身走出了滄梧齋。
……
符謙是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副模樣的呢?
陳彥很清楚。
就是在自己將宋明德的那份名單,交給符謙之後。
陳彥也將名單上的名字念給了林岐風(fēng)聽,也念給過嶽池聽,但自己的師父和師伯並沒有露出什麼過多的反應(yīng)。
可符謙長老不一樣。
如今已經(jīng)六百餘歲的他,其閱曆和經(jīng)驗要遠勝於現(xiàn)如今還未到六十歲的林岐風(fēng)。
符謙能從宋明德的名單中,解讀出林岐風(fēng)和嶽池二人解讀不出來的信息。
霍霂。
空山太上禦律長老。
僅憑這八個字的頭銜,陳彥便在心中莫名產(chǎn)生了一種難以言說的壓迫感。
陳彥不知道,符謙究竟從那份名單當(dāng)中解讀出來了什麼。
但他很清楚的是,符謙在解讀那份名單後,所承受的壓力八成都是來自於霍霂這位太上禦律身上。
讓自己來替代他,成為棋手?
陳彥很清楚符謙這個人對於他自己手上權(quán)力的渴望。
不然他也不會與白啟明鬥得那麼激烈。
但如果他真不是在調(diào)笑或者試探自己,而且真的這麼想的話,那很可能說明了一個問題。
符謙已經(jīng)絕望了。
他認為自己,已經(jīng)不可能在這一盤棋上取勝了。
投子認負,然後想辦法,讓人來代替自己,成為這棋局上的下一個棋手。
這也近乎是一種執(zhí)念。
如此想來,符謙長老,甚至還有點可憐。
離開滄梧齋不遠,陳彥行走在清禪峰上的街道上,突然,從一旁傳來了嬌弱細膩的聲音:
“陳師兄?”
陳彥朝著聲音的方向看去,穿著青色長裙的秦月站在那裏,瞧向陳彥的眼神有些怯生生的,也有些期待。
“你見完符長老了?”
她問道。
“嗯。”
陳彥笑著朝著秦月的方向點了點頭。
才一年時間過去,這位昔日王府中的小郡主,看起來也長大了不少。
“上山後,這一年以來過得如何?”
陳彥問。
“一切都很好,就是……”
秦月的視線微微飄離:
“有些累。”
陳彥不用問,就能大概猜到原因是什麼。
白啟明一定對他的這位親傳弟子相當(dāng)嚴厲。
正如之前所說的那樣,清禪正法與清禪肅武兩脈之間的爭鬥,可以說是明麵上,空山宗最大的一場內(nèi)鬥。
肅武一脈有清禪執(zhí)劍長老的女兒,當(dāng)代宗門保二爭一的絕世天才楚汐瑤。
而正法一脈一直都缺一位天驕,來與楚汐瑤進行對標(biāo)和抗衡。
這個擔(dān)子就落在了秦月的身上。
“是嗎,偶爾也要放鬆一下,別把自己逼的太緊。”
陳彥道。
“嗯……”
秦月露出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表情,然後終於開口道:
“陳師兄,其實我有些事情想要向你請教。”
“大大方方問就好。”
陳彥笑道。
“我對紫府空山訣的當(dāng)中,有的段落還有些困惑,希望陳師兄可以替我解答一下。”
聞言的陳彥稍微感到有些意外:
“你在修習(xí)紫府空山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