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家攥著賬本的手指節發白,青筋在蠟黃的皮膚下突突跳動。
他麵前堆著幾摞靈石,在昏暗光線下泛著幽幽冷光,卻壓不住四周人群逐漸沸騰的怒火。
“快賠錢啊,你還在等什麼!”
“就是,勝負已分,快點的!”
“賠錢!你當大夥兒是瞎的?”一名滿臉橫肉的體修拍案而起,震得桌上茶盞叮當作響。
他身後的人群頓時炸開,唾沫星子幾乎要濺到莊家臉上。
莊家嘴角抽搐,額角冷汗順著鬢角滑落。
他下意識瞥向一旁,小廝得到消息,抬頭衝他詭異一笑,附耳低語了幾句。
莊家渾濁的瞳孔驟然收縮,接著竟像換了張臉似的,咧開滿口黃牙笑道。
“諸位稍安勿躁,今日這賠付……怕是不必了。”
“放屁!”
“還他媽想賴賬!”
“我看以後誰還來玩!”
“狗東西,賴賬的話,生孩子沒屁眼!”
“就是!莊家想耍賴,也不看看咱們手裏的刀答不答應!”修士們紛紛拔劍,寒光映得賭坊煞白一片。
莊家麵對謾罵,笑嗬嗬地並不迴嘴。
“諸位,剛剛得到的消息是——黑林峰勝!”
“什麼?”
“不可能!”
“編瞎話也編個像的!”
“等等,好像是真的……”
外邊,響起別人的唿喊聲。
“都是一堆廢物們的黑林峰,竟然全勝!真是難以相信……”
可,即便如此,還有人不想認輸!
“放屁!”有人抄起板凳砸向櫃臺,“青鬆峰晉級人數最多,黑林峰全勝又如何?人多的才算頭名!”
莊家卻撣了撣衣袖,慢悠悠展開一卷書冊。
“青雲宗大比章程第三條——若某峰弟子參戰全勝,則無論晉級人數多寡,直接定為魁首。”
他指尖劃過卷軸的字,笑容愈發陰冷,“黑林峰嘛……今年可是一場都沒輸啊。”
空氣仿佛凝固一瞬,接著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咒罵。
有人氣得掀翻賭桌,靈石嘩啦啦滾落滿地;更多人臉色慘白地跌坐在地——他們押在青鬆峰上的,可是全副身家。
“不可能!”先前叫囂的修士猛然撲向莊家,卻被一道無形結界彈飛,“黑林峰那群廢物,孫小海剛築基,陳長生更是連劍都握不穩……”
“哦?”清冷的女聲穿透嘈雜。梅若清斜倚在門框上,玄色鬥篷下露出一截繡著赤凰紋的衣擺。
她指尖夾著賭契,懶洋洋晃了晃:“莊家說得對,黑林峰確實全勝。不過……”
她話音陡轉,袖中倏地飛出一道金線,纏住莊家脖頸將人拖到跟前。
“你好像忘了,我押的是一袋子上品靈石。”
“什麼?”
“老天爺!”
“不是吧,上品靈石……嘶……”
莊家喉嚨裏發出“嗬嗬”的怪響,顫抖著打開梅若清扔來的錦囊。
袋口傾瀉的剎那,整個賭坊被磅礴靈氣籠罩——五十枚上品靈石,在靈光中流轉如活物。
“五、五十枚……五十倍就是兩千五百上品靈石,二十五萬靈石!?”
莊家癱軟在地,褲襠洇開一片濕痕。
這數目,抵得上賭坊全部的靈石家當!
梅若清輕笑一聲,鬥篷陰影下的紅唇如染血:“賠不起?那就用命抵。”
她指尖金線驟然收緊,莊家脖頸霎時勒出血痕。
賭徒們嚇得連連後退,方才鬧得最兇的幾人已偷偷摸向門口。
“等等!”小廝突然高喊,掌心捏碎一枚傳訊符。
符灰尚未落地,七道黑影已破窗而入,將梅若清團團圍住。
為首的黑衣人獰笑:“賭坊的錢……可不好拿啊。”
梅若清掃過七人腰間懸著的弒仙釘,笑意更冷。
都不用問,就能看出淵源。
這些人,都是鄭家死士,專修血肉傀儡術,斷肢亦可重生。
可惜他們遇上的是九黎聖女——巫蠱之術和防禦照門,最克血肉傀儡。
“要錢,還是找死?”她漫不經心地攏了攏鬢發,發間銀簪閃過幽藍毒芒。
七人同時暴起!
弒仙釘裹挾腥風刺向梅若清周身大穴,卻在離她三寸時齊齊頓住!
她的周遭,憑空生出一道光圈,牢牢罩住。
不管是人還是暗器,再難寸進!
“給我死!”
轟!
她拋出兩根柴棍似的東西。
離體一丈之後,柴棍崩解,化作千百蟲潮,順著弒仙釘鑽入黑衣人經脈。
“啊!”
“該死,這是什麼!”
“起開,給我起開!”
慘叫聲此起彼伏,有人抱著腦袋滿地打滾,七竅爬出密密麻麻的屍蠱;
更有人渾身血肉如沸水般鼓脹,轉眼炸成一灘血泥。
梅若清踩著一人的胸口,鞋底碾碎他三根肋骨:“鄭家派你們來送死?”
她俯身摘下那人麵具,看著對方扭曲的臉,“還是說……你們連被煉成傀儡都不怕?”
黑衣人喉頭滾動,突然咬破毒囊。
梅若清卻比他更快,金線纏住他下頜猛地一扯——毒牙連帶著半截舌頭飛了出去。
“想死?”她指尖吸來一隻飛蟲,鑽入對方耳洞,“我偏要你活著說話。”
她用銀簪挑開衣襟。鎖骨下方,赤紅的鄭家圖騰正在滲血。“弒仙釘,血肉傀儡,鄭開天倒是舍得下本錢。”
她簪尖刺入圖騰,那人頓時慘叫出聲——圖騰竟是活的,皮肉下有什麼東西在瘋狂蠕動。
“說吧,賭局背後還有什麼勾當?”她轉動銀簪,血肉撕裂聲混著蠱蟲子啃噬的細響,在空曠的賭坊裏格外清晰。
“我、我說!”邊上一人崩潰哭喊,“鄭家要榨幹賭徒的靈石,逼他們簽血契賣命!尤其是散修,輸光家底就隻能給鄭家當狗……”
梅若清瞇起眼,簪尖貫穿太陽穴。餘下三人躺在原地,看著同伴腦漿混著血液淌了滿地。
“我要聽的,可不是這些廢話。”她甩了甩簪上血珠,蟲群撲向第二人。
那人手腳被啃得隻剩白骨,哀嚎著吐出最後一句:“死士……他們在養大量不懼傷害的死士!”
銀光乍現,梅若清捏碎傳訊玉符的剎那,最後兩人同時爆體而亡。
血霧中,她鬥篷不染纖塵,唯有嗓音浸滿殺意。
“鄭開天,這筆賬,該用你的魔骨來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