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煥覺得自己現在肯定特像個劣質霓虹燈管，一會兒紅得發紫（主要是臉和脖子被魔火能量憋的），一會兒又綠得發慌（那是水靈能量在玩命搶救），中間還夾雜著自己原本那點兒微不足道的、象征著“我是個人”的氣息，三種顏色在他體內瘋狂閃爍、碰撞、滋啦作響，感覺隨時可能接觸不良然後原地爆炸。


    劇痛！焚燒靈魂的劇痛！冰封骨髓的劇痛！還有一種……仿佛靈魂被硬生生撕開又縫合的、難以言喻的詭異感覺！


    他死死按著那片正在緩慢恢複光澤的“玄陰水母”，感覺自己就像個過載的變壓器，瘋狂地將那汙穢霸道的“地火心魔”能量從“水母”裏抽出來，然後又被動地接受著那白光人形輪廓傳遞過來的、浩瀚如海的純淨太陰之力和生命能量的“反向充電”。


    這滋味……嘖，真不是人受的！


    換做平時，他林昭煥雖然自詡也算見過點風浪，但麵對這種級別的能量衝突和靈魂拷問，估計早就撂挑子不幹，或者直接精神崩潰、走火入魔一條龍服務了。


    但現在……他腦子裏卻異常地……平靜？


    不，不是平靜，是一種更奇怪的狀態。仿佛他的意識被剝離出來，懸浮在這具正在承受非人折磨的軀殼之上，冷眼旁觀著這一切。疼痛依舊存在，卻仿佛隔了一層毛玻璃，不再那麼撕心裂肺。


    而那股來自“玄陰水母”核心、白色人形輪廓的吸引力，越來越強，越來越……親切？


    那感覺，不再是冰冷的能量交換，更像是一種……唿喚？一種跨越了萬古時光的、帶著無盡慈悲與……期待的……唿喚？


    它在唿喚什麼？


    唿喚我？


    不……


    林昭煥“看”到，或者說“感覺”到，那股吸引力，精準地、溫柔地、落在了他右肩那道猙獰的舊傷之上！


    那道伴隨他多年、如同夢魘般存在的傷疤，此刻非但沒有帶來劇痛，反而……像個離家多年的孩子，聽到了母親的唿喚一般，發出了一種極其輕微、卻又無比清晰的……孺慕之情？！


    一種渴望迴歸、渴望被擁抱、渴望圓滿的……本能衝動？！


    林昭煥懵了。


    我這傷……還有這功能？！平時不都是坑爹專業戶嗎？關鍵時刻掉鏈子，沒事兒還搞點“共鳴”吸引火力，怎麼今天突然就轉性了？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那白色人形輪廓似乎“感應”到了他舊傷中那絲微弱卻異常純粹的“迴應”。


    嗡——！


    白光驟然大盛！


    一股遠比之前更加磅礴、更加浩瀚、如同九天銀河傾瀉般的純淨能量，猛地從白色人形輪廓中爆發出來，瞬間將林昭煥徹底籠罩！


    這一次，不再是單純的“吸引”和“淨化”。


    而是一種……融合！


    林昭煥隻覺得眼前白茫茫一片，所有的痛楚、所有的雜念、所有的感知，都在這一瞬間被徹底剝奪、又被徹底重塑！


    他感覺自己仿佛化作了一滴水，融入了無垠的大海；又像是一粒塵埃，迴歸了廣袤的大地。


    時間、空間的概念，都變得模糊不清。


    他體內那股原本還在負隅頑抗的“地火心魔”能量，在這浩瀚無匹的純淨白光麵前，如同遇到了克星中的克星！它們發出無聲的、充滿恐懼的尖嘯，不再試圖湧入林昭煥體內，而是瘋狂地想要逃離，卻被那白光死死地束縛、碾壓、分解、淨化……最終化作最原始的、無害的能量粒子，消散無蹤。


    那感覺，就像是……給一個塞滿了垃圾和毒氣的房間，做了一次三百六十度無死角、連分子層麵都不放過的深度清潔！


    前所未有的輕鬆！前所未有的……潔淨！


    林昭煥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仿佛自己出生以來，從未如此“幹淨”過！


    然而，這僅僅是開始！


    在“地火心魔”能量被徹底清除的剎那，那股白光能量，並沒有停止，而是……將目標對準了他右肩的舊傷！


    更準確地說，是對準了舊傷之中，那縷一直潛藏著的、與“地火心魔”同源卻又有著本質區別的、充滿了毀滅與不甘，卻又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創生”意味的……本源力量！


    這一次，不再是溫柔的唿喚，而是……如同久別重逢的親人般，毫無保留的……擁抱！


    白光能量，如同最溫柔的潮水，又如同最堅韌的絲線，小心翼翼地、一絲一縷地，纏繞上那縷潛藏的本源力量。兩者之間，沒有衝突，沒有排斥，反而……產生了一種極其和諧、極其完美的……共鳴！


    仿佛……它們本就是一體！隻是因為某種原因，分離了太久太久！


    嗡鳴聲，再次從林昭煥靈魂深處響起！但這一次，不再是痛苦的哀嚎，而是……如同大道之音！如同天地初開的第一個音符！


    林昭煥感覺自己的右肩，那道猙獰的傷疤，竟然……在發光？！


    不是魔染的暗紅，也不是水靈的碧綠，而是一種……極其複雜、極其深邃的……混沌之色？仿佛包含了萬物的起始與終結，生與死，創造與毀滅！


    緊接著！


    無數的畫麵！無數的聲音！無數的情感！如同決堤的洪水般，猛地湧入了他的腦海！


    那是……


    狂風！暴雨！雷霆萬鈞！一座籠罩在無盡黑暗與風暴中的……祭壇？比息壤封魔壇更加古老、更加龐大、更加……邪異！


    祭壇之上，似乎有兩個頂天立地的身影在……激戰？！一個身影，周身燃燒著足以焚毀星辰的黑紅色火焰，散發出無盡的毀滅與瘋狂！另一個身影……看不清麵容，但似乎……身披星光？手持……羅盤？！


    等等！那羅盤……怎麼看著……有點眼熟？！


    畫麵破碎！


    又是一片混沌！緊接著，是……無盡的星空？一顆……燃燒著蒼白火焰的……巨大眼球？！它冷漠地注視著下方，仿佛在看一群螻蟻！


    旁邊，似乎還有……一株橫跨星河、枝葉托舉著無數世界的……參天巨木？！


    巨木之下，好像……有一個模糊的……穿著青色布裙的身影？！


    畫麵再次破碎！


    這次是……無邊的黑暗！伸手不見五指！隻有……一聲微弱的、帶著無盡疲憊與……不舍的……歎息？


    “……守……住……”


    “……火……種……”


    “……等……歸……”


    斷斷續續的聲音，仿佛來自靈魂最深處的烙印，每一個音節都重重地敲打在林昭煥的心上！


    這些……是什麼？！


    是幻覺嗎？！還是……


    記憶？！


    是潛藏在我這道傷口裏……那股本源力量所承載的……記憶？！


    林昭煥的大腦一片混亂！這些破碎的、信息量爆炸的畫麵和聲音，讓他感覺自己的腦袋快要炸開了！


    他試圖抓住些什麼，理解些什麼，但那些記憶碎片如同指間流沙，一閃而逝，隻留下無盡的震撼、迷茫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


    仿佛……有什麼巨大的責任，或者說……宿命，隨著這些記憶的浮現，悄然落在了他的肩上。


    而隨著這些記憶碎片的湧入，林昭煥也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體內的力量，正在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


    原本那點微末的、屬於“癸醜桑柘木”和“木火通明”的氣息，如同小溪匯入大海般，被那股融合了白光能量和他舊傷本源力量的、呈現出混沌色彩的全新力量所……同化了！


    不！不是同化！是……升華？！


    他感覺自己的五感變得前所未有的敏銳！即使在這漆黑的潭底，他也能“看”清周圍水流的細微波動，“聽”到遙遠彼岸的能量脈動，“聞”到不同能量散發出的獨特“氣味”！


    他的左眼，那原本就異於常人的、隱藏著先天八卦紋路的虹膜，此刻更是光芒大放！八卦紋路仿佛活了過來，不再是簡單的平麵圖案，而是……化作了一個立體的、緩緩旋轉的……微縮宇宙模型？！乾坤坎離震巽艮兌，八卦流轉，陰陽變幻，仿佛蘊藏著天地至理！


    而他原本空空如也的丹田氣海，此刻竟然……出現了一個極其微小的、如同星雲般旋轉的……混沌氣旋？！那氣旋雖小，卻蘊含著一種……遠超他之前所有力量總和的、恐怖的潛能！


    這……算是……力量變異？還是……修為突破？！


    林昭煥有點懵。他感覺自己就像是玩遊戲的時候，卡bug掉線重連，結果上線發現自己賬號數據異常，等級沒變，但技能全變異了，還多了幾個看不懂的隱藏屬性……


    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啊？！


    而且……他隱隱感覺，自己似乎……多了一些奇怪的“本能”？比如……對那片“玄陰水母”產生了一種極其親近、甚至可以……有限操控的感覺？！


    就好像……這玩意兒，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延伸？！


    這……這難道就是所謂的“風險”和“身份轉變”？！我不會以後走到哪兒都得背著這玩意兒吧？！這玩意兒看著也不輕啊！


    林昭煥心中瘋狂吐槽，但身體卻不由自主地……或者說，是在那股新生的混沌力量的驅動下，緩緩抬起了依舊按在“玄陰水母”上的左手。


    隨著他意念的微動，那片原本隻是被動散發白光的“玄陰水母”，竟然……輕輕搖曳了一下！一股更加純淨、更加強大的太陰之力，如同受到指令般，匯聚到他的掌心！


    “我靠！真的可以？！”林昭煥驚了。


    他嚐試著，將這股太陰之力，小心翼翼地……引導向旁邊依舊虛弱不堪、但眼神已經從絕望變得無比震驚的雲苓！


    柔和的白光，如同母親的手，輕輕拂過雲苓蒼白的臉頰和幾乎熄滅的護體清輝。


    雲苓身體微微一顫，那原本黯淡的清輝，竟然……重新穩定了下來！雖然依舊微弱，但至少……不再閃爍，不再有崩潰的跡象！她蒼白的臉上，也似乎……多了一絲血色？


    有效！真的有效！


    林昭煥心中狂喜！看來這力量融合，帶來的好處還是實實在在的！


    然而，還沒等他高興幾秒鍾——


    吼——！！！


    一聲充滿了無盡暴戾與瘋狂的咆哮，猛地從上方傳來！


    林昭煥和雲苓同時臉色一變，抬頭望去！


    隻見，在那因為封印失控而衝天而起的、巨大的黑紅色魔能柱中，一個……一個龐大到難以想象的、扭曲到無法形容的……陰影！正在緩緩凝聚成形！


    那陰影，仿佛是由無窮無盡的巖漿、骸骨、怨念和……最純粹的毀滅意誌構成！它沒有固定的形態，時而化作頂天立地的巨人，時而化作吞噬天地的兇獸，時而又變成無數痛苦嘶嚎的人臉聚合體！


    但無論它如何變化，那股……焚毀萬物、將一切拖入永恆死寂的……核心意誌，卻始終如一！強大到讓整個息壤淵都在它麵前顫抖！


    地火心魔……


    本體！


    它……終於要徹底脫困而出了嗎？！


    林昭煥感覺自己剛剛恢複一點的力量，在這恐怖的威壓麵前，渺小得如同塵埃！他剛剛獲得的那點“外掛”，在這真正的“版本boss”麵前，似乎……根本不夠看啊！


    他下意識地就想拉著雲苓跑路！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打不過就跑，這是他行走江湖多年的基本素養！


    然而，就在這時——


    他眼角的餘光，瞥見了潭底那無盡的黑暗之中……那雙依舊在冷冷注視著的……巨大血色豎瞳！


    那雙眼睛裏，沒有絲毫對“地火心魔”本體脫困的恐懼或驚訝，反而……流露出一種……近乎殘忍的……期待？和……貪婪？！


    仿佛……它在等待著什麼？


    等待著“地火心魔”徹底脫困？還是……等待著別的什麼？


    林昭煥心中猛地一寒！


    一個極其恐怖的猜測，浮現在他心頭！


    難道……這雙眼睛的主人，和“地火心魔”……並非敵對？


    甚至……它們的目標，是一致的？！


    或者說……這雙眼睛的主人，一直在利用“地火心魔”？利用隧道工程？利用自己和雲苓……甚至利用那隻神秘黑豹的犧牲……來達成它自己的……某個不可告人的目的？！


    這潭底……隱藏的秘密，比他想象的……還要黑暗！還要可怕！


    而他自己，在這場可能牽扯到上古秘辛、多方博弈的恐怖棋局中，究竟扮演著一個什麼樣的角色？


    是棋子？是變數？還是……


    某個被遺忘了無數歲月、如今卻陰差陽錯……重新歸來的存在？！


    他低頭，看向自己散發著混沌微光的右肩，又看向那片與他產生奇妙連接的“玄陰水母”，再看向遠處那即將徹底凝聚成形的“地火心魔”本體，以及……那雙隱藏在黑暗中、冰冷注視著一切的血色豎瞳。


    林昭煥感覺，自己好像……掉進了一個天坑裏。


    一個深不見底、爬都爬不出來的……天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