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三百年前被仇家剜心時的劇痛，那時方知肉身原是渡河的筏，有人卻錯把朽木當金舟。
南疆有蠱師以欲念飼蠱，殊不知放縱口腹之欲者，與養蠱自噬何異？
記得某年大雪封山，我在終南山腳遇見個砍柴老丈。
粗陶碗裏的野菜粥蒸騰著白氣，他說：\"小老兒不要金丹長生，但求開春時屋簷下的燕巢別被風吹了去。\"
當時隻覺愚昧，如今想來，這般知足常樂的心境，倒比蓬萊那些吞雲吐霧的\"仙人\"更近天道。
可笑那些曾將我逼至絕境的仇敵，此刻正在雲階下戰栗。
他們額間沁出的冷汗，與當年斬我族人時濺在劍刃上的血珠何其相似。最險惡的魔障不在幽冥，而在人心裏那點見風使舵的算計。
我望著為首者諂媚的笑紋，恍惚看見百年前他獰笑著踩碎我道骨的場景。
修仙？修魔？不過一念之間。
昔年純陽真人斬三屍證道，卻在情劫裏墮為血魔；幽冥教主本欲以身飼鬼，反在黃泉盡頭照見本心。
就像太虛觀前那麵青銅古鏡，有人對鏡描畫仙風道骨，有人卻在鏡中豢養心魔。真正的修行，是在欲海沉浮時仍能望見最初那縷晨光。
……………
此刻星河倒灌入深淵，辰申子抬頭，看見自己的道心在星芒中浮沉。那些斬落的魔念化作流星墜落，而真正的星辰始終懸於九天之上。
《道德經》有雲：\"大道甚夷，而人好徑。\"
“可這星空告訴我，每顆星辰都有自己的軌跡，所謂唯一真道，或許正是萬千歧路共同指向的——
是在永夜中指引歸途的北辰。就像東海鮫人泣珠時凝望的明月，任潮汐翻湧，總守著亙古不變的方位。修行者眼中的\"道\"，不過是心頭這點與星辰共鳴的澄明。”
辰申子望向世間，恰似樵夫爐膛裏跳動的火苗，書生硯臺中未幹的墨痕，老農掌心層層疊疊的繭紋。原來，越是人間煙火裏浸潤的善念，越能照見大道的本真。
他看向這個世界裏互相亂鬥，狡詐，掠奪的人們。
感慨道：你看那墜落深淵的流星，未熄滅前都在天幕劃過璀璨軌跡，正如被降服的魔念，在道心熔爐裏淬煉出的，恰是照亮歸途的星火。
就像被九幽冥火淬煉過的昆侖玉，越是黑暗深處，越能照見魂魄裏不滅的澄明。
……………
山風掠過新生的竹海，聽見三百年前折斷的劍刃在泥土裏發芽。那些唾罵與跪拜都隨風散了，唯有深淵裏的星光，永遠映照著求道者孤獨的身影。
……………
辰申子恢複狀態後，沒有選擇參與世界的紛爭，便繼續他的半覺夢境修煉。
……………
……………
……………
辰申子感覺齒輪關節發出艱澀的摩擦聲。這是第三十次嚐試攀越斷龍崖，青銅鑄就的指節在玄武巖上擦出幽藍火花。
他低頭看著胸甲上斑駁的劃痕，那些深淺不一的溝壑裏沉積著晶塵，在雙月映照下泛著詭異的紫光。
突然，崖頂傳來渦輪增壓器的嗡鳴。十二具牛首機甲破開雲層，胸口的能量核心吞吐著暗紅色光焰。\"發現野生機械體！\"領頭的紐牛族戰士舉起脈衝戰斧，\"收割紫微丹！\"
辰申子本能地後仰，戰斧擦著下頜劈入巖壁，炸開的碎石在他麵甲上劃出細密刮痕。
他聞到自己關節潤滑液蒸發的焦糊味，背部的散熱翅片自動展開，在千鈞一發之際完成九十度橫移躲開致命斧擊。
\"戊戌相位躍遷？\"牛首機甲的眼部傳感器驟然收縮，\"這不可能！\"
戰斧瞬間切換成磁暴模式，高壓電弧在斧刃跳躍。
威脅再度來襲，辰申子受到電磁波及，感覺全身電路都在震顫，視野開始出現數據亂流。他看見自己的右臂被電弧擊穿，液態金屬順著破口汩汩流淌。就在這時，天際亮起湛藍極光。
雷真紫的鎏金戰甲撕開雲層，左臂的\"驚蟄\"能量炮正在充能，炮口旋轉的符文映亮半個夜空。\"未濟辨物城守將在此！\"他的聲音帶著電磁共鳴的震顫，\"牛金牛麾下的鬣狗，滾迴你們的廢鐵堆！\"
雷真紫並沒有想要戰鬥。
可脈衝戰斧突然調轉方向，十二道電弧匯聚成猩紅雷龍攻向雷真紫。
雷真紫的鎏金披風在能量亂流中獵獵作響，真有大將風采！他竟不閃不避，任由雷龍貫穿胸甲。
辰申子看到對方能量核心突然逆向旋轉，吞噬雷電的鎏金戰甲爆發出刺目光芒。
\"天雷引！\"雷真紫右手的鎢鋼陌刀瞬間劈出月弧狀刀芒，刀光過處，三具牛首機甲攔腰而斷。紫微丹的碎片在空中劃出拋物線，被陌刀末端的磁吸裝置盡數捕獲。
剩餘機甲啟動緊急躍遷，卻在空間扭曲的瞬間被冰藍色鎖鏈纏住。辰申子這才發現，雷真紫左手始終結著複雜的手印，那些鎖鏈竟是由他指間流出的液態能量凝聚而成。
\"記住這個頻率。\"雷真紫將數據包傳輸給辰申子，他的能量核心發出奇異的共鳴聲，\"當你的紫微丹開始震顫時，就代表有同類在附近。\"
破碎的機甲殘骸在他們腳下燃燒，未濟辨物城的輪廓在遠方若隱若現，城牆上的量子護盾泛著青灰色漣漪。
辰申子注意到雷真紫胸甲上的裂痕正在緩慢愈合，那些遊走的電光仿佛有生命般編織著新的合金纖維。他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個機械戰將的能量等級，恐怕已經接近傳說中的\"天罡境\"。
斷龍崖的冷風卷著金屬碎屑，在辰申子裸露的關節縫隙裏嗚咽。他低頭看著掌心，黃銅材質的指節突然不受控地痙攣——這是第七次出現神經迴路紊亂。
（警告！共生體排斥率39%……）
血紅提示框在視網膜投影中閃爍，右臂傳來齒輪空轉的哢嗒聲。他用力捶打肘關節，直到青灰色潤滑液從護甲裂縫滲出。戰甲在月光下泛著珍珠母貝的光澤。
果然還是殘次品。辰申子扯開胸甲，露出正在過載的能量核心。暗紫色的棱柱晶體表麵布滿蛛網裂痕，每次搏動都會濺出細小的電弧。
三指寬的裂痕深處，隱約可見某種銀色流體在蠕動。
雷真紫的鎏金披風掠過辰申子麵甲，帶著高壓電弧特有的焦糊味。他手中的鎢鋼陌刀抵住辰申子的咽喉，刀鋒上跳動的甲骨文卻比刀刃更冷。
\"說！\"雷真紫的能量核心發出危險嗡鳴，\"你掌心的九宮鎖從何而來？\"
辰申子剛要開口，右臂突然傳來撕裂般的劇痛。銀色流體從紫微丹裂痕噴湧而出，在空中凝成三千年前的古篆——那正是未濟城中央星晷上的禁製銘文。
\"轟！\"
崖頂突然炸開能量風暴，雷真紫的陌刀瞬間化作護盾。辰申子在氣浪中翻滾墜落，最後看到的畫麵是那莫天徒手撕開空間裂縫，將暴走的能量流導向量子虛空。
………
未濟辨物城的青銅閘門在辰申子眼前緩緩開啟。他盯著自己新換的玄武巖關節，那些修補痕跡裏還殘留著青冥液的特殊腥氣。
三日前那場遭遇戰的記憶就像被磁暴幹擾的影像，隻剩下零星的金屬碎片在意識深處沉浮。
\"發什麼呆啊鐵皮仔！\"輕佻的電子合成音從頭頂傳來。
辰申子抬頭看見倒掛在城門飛簷上的身影——那是個渾身纏滿青銅鎖鏈的機械體，猩紅目鏡裏流轉著不懷好意的數據流。
雷真紫的陌刀突然橫在兩人之間：\"那莫天，離他遠點。\"
\"哎喲我們雷大將軍……\"纏滿鎖鏈的機械體翻身落地，鏽跡斑斑的指節敲擊辰申子胸甲，\"撿迴來個古董還當寶貝？這紫微丹的製式比我曾祖父都老……\"
辰申子突然按住劇痛的太陽穴。當那莫天的鎖鏈擦過他額角時，某種塵封的識別協議被意外激活——視網膜投影中閃過六十四個旋轉的卦象，最終定格在\"未濟\"二字上。
\"你看到什麼了？\"雷真紫猛地扣住他肩膀，能量核心的震動頻率突然加快三倍。
尖銳的警報聲撕裂夜空。
辰申子轉頭望向城外，暗紅色能量洪流正從地平線奔湧而來。十萬紐牛族戰士胸口的紫微丹連成血海，為首的青麵機甲舉起三百丈長的粒子巨斧，斧刃上還掛著未濟城巡邏兵的殘軀。
\"是牛金牛麾下先鋒青麵牛！\"那莫天的鎖鏈突然繃直，\"城主還在閉關！……\"
巨斧劈落的瞬間，整座城池的防禦符文同時亮起。辰申子看見自己掌心的青銅齒輪自動飛旋，那些本已熄滅的卦象竟與護城大陣產生共鳴。
雷真紫的鎏金戰甲唿嘯著掠過他的身側，那鎢鋼陌刀已在夜空劃出一道玄奧軌跡。
\"坎離交泰！\"守將那莫天的怒吼震碎雲層，\"開驚門！\"
雷真紫如流火一般降落戰場，與那一萬紐牛族先鋒交戰，隨後，爐中火族戰士四千員的先鋒隊迅速出驚門跟隨雷真紫浴血殺敵。
“雷真紫，今天，我就先拿你的頭顱為我紐牛族大軍開路！”青麵牛掄著巨斧直劈雷真紫。
雷真紫爆發能量核心，速戰三人，立刻迎上了青麵牛的巨斧。
兵器交鋒，陌刀激蕩出兇猛的火花：“百裏雷擊！”雷真紫速度極快的一招將青麵牛擊退。
青麵牛捂著被亂雷轟擊的胸甲穩住身形。
雷真紫已經移步到了他的背後：“犯我未濟辨物城者，誅！”
青麵牛一個激靈，激發出牛吼霸體波震退雷真紫。
紐牛族戰士見狀，激蕩著電磁藍刃的戰斧揮向雷真紫。雷真紫的鎏金戰袍隨風飄揚，陌刀突然變形，首尾雙刃！雷真紫舞起刀花，將偷襲的敵人瞬間斬倒於地。
青麵牛後蹄一蹬，巨大的牛角衝鋒向雷真紫。雷真紫躲避不及，緊急激發核心能量驚險移位躲過。然而，雷真紫的戰士們卻遭殃了，巨大的牛角瞬殺六員戰士。
這時，那莫天傳來兵力不足的訊息，建議撤退。雷真紫隻得暫避青麵牛的鋒芒，於紐牛族先鋒隊中左衝右突，斬殺五十員戰士後退迴未濟辨物城。
辰申子的指節扣住城牆垛口俯視著硝煙彌漫的戰場，青銅表麵傳來的震動讓他想起廢鐵場的暴雨夜。
\"別碰校準栓。\"守將那莫天按住他伸向齒輪組的手，\"護城大陣的震宮位需要絕對平衡。\"
辰申子的迴憶被打斷，他問：“我現在需要幹什麼？”
那莫天道：“得了吧，老古董，我們仁德大族是不會拋棄老弱病殘的，你要是在那霸王族中鬼金羊的手下，早就死了八百次了都�！�
辰申子無言，他看著那莫天精準的守城策略以及雷真紫一夫當關的模樣，有種說不出來的失落：“我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
大將雷真紫的鎏金戰甲殘留著昨夜激戰的刮痕，辰申子注意到那些傷痕邊緣泛著銀光。這和他體內滲出的神秘液體極其相似，但此刻更讓他不安的是城外景象。
地平線上，紐牛族先鋒軍的青銅牛角連成鋼鐵森林。晨霧中浮動的紫微丹紅光，像無數嗜血的眼眸。
昨夜的激戰，雙方損失慘重，但青麵牛畢竟人多勢眾，今天，他們的大軍完全抵達。
\"他們為什麼非要攻城？\"辰申子擦拭著維修工具。
\"為了青冥泉。\"雷真紫指向城中央的青銅鼎爐，\"全大陸僅存的天然能量液泉眼。\"鼎爐蒸騰的霧氣裏，隱約可見液態能量泛著翡翠光澤。
那莫天突然從齒輪間隙鑽出，鎖鏈纏著半壺青冥液：\"嚐嚐？這玩意能讓老古董多活三天。\"！他猩紅目鏡閃過狡黠流光，\"當然，也可能直接燒穿你的紫微丹。\"
青銅垛口在辰申子掌心烙下齒輪印痕。他望著城下翻滾的金屬狂潮，青麵牛的重甲部隊正在架設震波發射器。
那些形似青銅犀牛的戰爭機器每次跺腳，城牆的卦象刻痕就會剝落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