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迴家！\"他的指甲縫裏還嵌著白天搬運凍肉的冰碴。
文彬突然發力使出半招野馬分鬃，辰申子踉蹌撞翻塑料桌椅，麻辣燙湯汁潑了滿身。
\"看見了嗎？我能保護自己！\"文彬的義肢在霓虹燈下泛著冷光，掌心躺著枚太極社徽章，\"吳教練說我天賦比你強！\"
攤主舉著掃把罵罵咧咧時，辰申子恍惚看見父親當年被工頭推搡的身影。
辰申子蜷縮在浴室瓷磚上，後腰的舊傷在冷水中抽搐。
文彬砸門的震動讓頭頂的蓮蓬頭滴下鏽水，恍惚間他看見父親臨終前攥著自己的手：\"別讓文彬碰格鬥……這雙手……沾過人命……\"
門外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
辰申子撞開門時，看見文彬赤腳站在滿地瓷片中——那是母親留下的青花碗，妹妹佳琪正蹲在地上徒手撿拾碎片，血珠順著指縫滲進太極八卦圖的紋路。
……………
吳美玲的黑色轎車濺起水花，停在筒子樓下的鹵煮攤前。
\"你弟在武術館暈倒了。\"她傘尖滴落的水珠在臺階上連成虛線，\"知道為什麼他總偷止痛藥嗎？\"
辰申子攥著沾血的太極服衝進雨幕，布料上繡著的\"辰\"字被路燈照得發燙。
急診室的心電監護儀發出刺耳鳴叫，文彬的義肢擱在牆角，露出內壁刻著的小字：\"要像哥一樣強。\"
辰申子顫抖著掀開弟弟的病號服，遍布肋下的淤青赫然是太極推手的掌印——那些他曾在父親身上見過的傷痕。
………
吳美玲的戰術靴在地膠上碾出吱呀聲，鏡麵牆將她的身影複刻成無數個冷冽的鬥士。
張偉強扯了扯嶄新的散打服領口，護齒咬得咯吱響：\"學姐，可別手下留情啊。\"
他餘光瞥向教室後排的辰申子——那人正縮在陰影裏纏護手帶，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
\"先練接腿摔。\"吳美玲的鞭腿破空時帶起薄荷味的風，那是她藏在護腕裏的鎮痛貼氣味。
張偉強俯身去抱她支撐腿的剎那，戰術褲撕裂聲與後排座椅的吱嘎聲同時響起——辰申子突然站了起來。
張偉強的掌心堪堪擦過吳美玲膝蓋舊傷，那裏縫合線形狀像條蟄伏的蜈蚣。
\"你父親當年教過這招？\"他壓低嗓音，汗珠滴在對方戰術靴的金屬扣上。
吳美玲旋身使出十字固，將他右臂反剪時突然僵住——張偉強肘關節的皮膚下，隱約有藍色熒光流動。
\"狂犬三號？\"她的低語被張偉強誇張的痛唿蓋過。
男生順勢後仰撞翻器械架，杠鈴片滾落路徑恰好將吳美玲逼到角落。
\"學姐好胸啊~\"他揉著肩膀嬉笑，眼底卻閃過一絲陰鷙。
窗外驚雷炸響，辰申子看見張偉強後頸的條形碼紋身正在滲血。
暴雨衝刷著更衣室的毛玻璃，辰申子攥著妹妹的哮喘噴霧器發呆。
隔壁傳來張偉強黏糊糊的嗓音：\"玲姐幫我擦藥嘛~\"
辰申子鬼使神差地貼牆靠近，窺見張偉強正將手機對準吳美玲的戰術包——鏡頭聚焦在露出一角的基因檢測報告。
\"找死！\"吳美玲的戰術腰帶如蛇般纏住張偉強手腕。
張偉強掙脫束縛撞碎窗玻璃，消失在雨幕中的身影仿佛提線木偶。
辰申子彎腰拾起他遺落的護齒，不鏽鋼托槽內側蝕刻著\"實驗體23號\"。
吳美玲扯開他衣領，鎖骨處的熒光編碼正與護齒上的序列號同步閃爍。
\"現在明白了嗎？\"她將濕透的基因報告拍在辰申子胸口，墨跡暈染開父親的名字，\"你，我，張偉強——我們都是吳氏棋盤上的卒子。\"
窗外閃電劈亮危樓廢墟，二十年前父親埋拳套的位置，此刻正滲出熒藍色的液體。
吳美玲的戰術服在日光燈下泛著冷光，她單手調整護腕的動作引得後排女生竊竊私語。
張偉強特意把新買的紅色護頭帶係成蝴蝶結，湊到鏡牆前左右端詳：\"玲姐你看，像不像冠軍同款？\"
\"準備好了？\"吳美玲壓根沒抬眼，她正用粉筆在地膠上畫著攻防區域線。
張偉強突然原地蹦跳兩下，運動鞋在地麵摩擦出刺耳聲響：\"隨時待命！\"
他故意把護齒咬得哢哢響，活像隻求偶的鬆鼠。
當吳美玲扣住他手腕的剎那，張偉強誇張地倒吸冷氣：\"玲姐手好涼！\"
話音未落，天旋地轉間他的後背已砸在地墊上。
薄荷味洗發水的香氣混著汗水鑽進鼻腔，他瞥見吳美玲垂落的發絲掃過自己鼻尖。
\"腰部發力太差。\"吳美玲的戰術靴尖輕點他側腰，張偉強立刻蜷成蝦米狀：\"這裏嗎？是這裏需要加強鍛煉嗎？\"
他手指在腰間亂戳，像極了被掀翻肚皮的柯基。
接下來的十分鍾成了張偉強的個人秀。
每次被摔出去時他都故意發出浮誇的\"哎呀\"，雙手卻偷偷護住後腦勺。
當吳美玲的直拳停在他鼻尖0.5厘米處，他突然撅嘴作勢要親拳套：\"打是親罵是愛！\"
後排的劉曉婷把礦泉水噴了趙雨欣滿背：\"這傻子沒救了吧？\"
趙雨欣邊擦運動服邊冷笑：\"他上周還問我怎麼去除護齒的口水味，說要給某人買草莓味漱口水。\"
課間休息時，張偉強鬼鬼祟祟摸到吳美玲的戰術包旁。
他掏出的粉色護齒盒上貼著愛心貼紙，裏麵整整齊齊碼著三枚草莓味護齒。
\"玲姐要不要試試……\"話音未落，辰申子抱著髒護具經過，手肘\"不小心\"撞翻盒子。
\"對、對不起啊。\"辰申子蹲下幫忙撿拾時，發現每個護齒內側都刻著\"wml love zwq\"。
張偉強漲紅著臉奪過盒子：\"看什麼看！單身狗不懂浪漫！\"
淋浴間蒸汽朦朧，張偉強對著鏡子練習被摔時的表情：\"這個角度比較帥……哎剛才頭發亂了……\"
他手機循環播放著課堂錄像，暫停在吳美玲拽他衣領的瞬間，截圖畫麵上特意加了粉紅泡泡特效。
門外傳來趙雨欣的嗤笑：\"需要借你發膠嗎？\"
張偉強慌忙把手機藏進毛巾裏：\"偷窺狂！這是戰術分析！\"他泛紅的耳朵尖在鏡子裏無所遁形。
放學後的器材室，張偉強偷偷往吳美玲的儲物櫃塞能量飲料。
瓶身貼著手繪漫畫：q版自己頂著紅包袱，上麵寫著\"求玲姐每日一摔\"。
突然響起的腳步聲嚇得他撞翻拖把桶，連滾帶爬躲進窗簾後。
\"又犯病？\"吳美玲拎起濕漉漉的漫畫貼紙，上麵暈開的水漬恰好模糊了\"摔\"字，乍看像\"求玲姐每日一愛\"。
她嘴角抽搐著把飲料扔給路過的辰申子：\"賞你了。\"
躲在暗處的張偉強咬著手帕熱淚盈眶：\"玲姐喝過的瓶子……辰申子你敢用嘴碰試試！\"
……………
校長室的檀木鍾敲了三下，辰申子盯著自己開裂的鞋尖。
陽光透過百葉窗在他膝蓋上切出囚籠般的條紋，老式電扇攪動著獎杯陳列櫃的浮塵，混著紫砂壺裏溢出的陳年普洱香。
\"你父親拿冠軍那年，用的就是這個沙袋。\"校長枯槁的手指拂過辦公桌角的舊拳套，皮革裂縫裏還嵌著暗紅的血痂。
辰申子喉結滾動，喉間泛起母親離家那晚熬焦的粥味。
校長推來的文件夾在桌麵劃出刺耳聲響。
辰申子瞥見妹妹的醫療賬單夾在聯賽宣傳冊裏，唿吸機押金數額刺得他眼眶發燙。
\"聯賽冠軍獎學金夠付三年醫藥費。\"青瓷杯底磕在賬單上的悶響，像極了父親當年栽倒在擂臺邊的聲音。
窗外傳來操場練拳的唿喝，辰申子無意識攥緊拳頭，指甲陷進掌心舊傷。
校長忽然哼起荒腔走板的戲曲，沙啞的調子竟與父親教他站樁時哼的民謠重疊。
紅木書架突然\"吱呀\"轉動，暗格裏陳列的相框讓辰申子瞳孔驟縮——二十年前的頒獎臺上，校長正將金腰帶遞給父親，背景裏戴墨鏡的男人分明是吳氏老董事長。
照片邊緣用紅筆標注著日期：胡勇猝死前三天。
\"你爸欠的債，該由兒子來還。\"校長將銅製雪茄剪按在聯賽報名表上，金屬冷光映著他渾濁的瞳孔。
辰申子突然嗅到八角茴香的刺鼻氣味，從校長袖口滲出的藥膏味裏鑽出來。
鋼筆尖戳破紙麵的剎那，操場傳來破紀錄的歡唿聲。
辰申子手背凸起的血管在陽光下突突跳動，像極了父親最後那場比賽中暴起的青筋。
校長遞來印泥時，他瞥見對方虎口的月牙疤——與父親教他握拳時的傷痕位置分毫不差。
\"明天開始特訓。\"校長將報名表鎖進保險櫃的金屬撞擊聲裏，混著他意味深長的低語：\"記得你妹妹下周手術。\"
辰申子踉蹌起身時碰翻了茶盞，褐色的水漬在實木桌上蜿蜒成枷鎖的形狀。
……………
教導主任在門外擦拭吳美玲的冠軍獎杯，銅製狼頭浮雕在辰申子眼底泛著血光。
他摸到褲袋裏震動的手機——文彬發來太極社訓練視頻，少年殘肢在鏡頭前穩紮馬步的模樣，與父親臨終前抽搐的指尖漸漸重合。
體育館方向突然爆發出歡唿，吳美玲的鞭腿擊破沙袋的悶響穿透層層牆壁。
辰申子攥著妹妹的哮喘噴霧器奔向醫務室，藥瓶標簽上的生產日期，與校長暗格照片的標注時間悄然重疊。
……………
劉曉婷踮腳趴在食堂窗口，糖霜從她精心烘焙的曲奇餅幹上簌簌掉落。
\"大叔，多加個蛋！\"她把香氣撲鼻的煎餅果子推到辰申子麵前，蔥花香混著紀梵希香水味直往人鼻子裏鑽，\"聽說聯賽冠軍能承包全年夥食費哦~\"
辰申子低頭擦拭外賣箱的油漬，保溫層夾縫突然掉出張泛黃照片。
他猛然抬頭，看見趙雨欣倚在泔水桶旁拋接鋼製發卡，發卡尖端閃爍的藍光與照片背麵的熒光標記如出一轍。
……………
趙雨欣的帆布鞋無聲滑過自習室地板，將《人體運動力學》推到辰申子麵前。
書頁間夾著妹妹的x光片，骨裂部位被熒光筆圈成靶心。
\"你弟的鈦合金關節承重極限是80公斤，\"她指尖劃過計算公式，\"而聯賽護具能分擔90%衝擊力。\"
辰申子攥緊的圓珠筆在草稿紙上戳出破洞，墨跡暈染開妹妹的病曆號。
突然響起的手機提示音顯示銀行到賬通知。
某匿名賬戶剛繳納了妹妹的理療費。
趙雨欣撕開棒棒糖包裝紙，玻璃糖紙折射出校長辦公室的銅牌：\"知識就是力量，嗯？\"
……………
劉曉婷渾身濕透撞進辰申子打工的便利店，香奈兒外套下露出滲血的繃帶。
\"那群混混說要打斷我腿……\"她抽泣著扯住辰申子圍裙，睫毛膏在臉頰暈染成破碎的蝴蝶，\"你說過會保護女生的！\"
貨架陰影裏，趙雨欣的鋼製發卡正抵著黃毛混混咽喉：\"臺詞說錯一個字，我就讓你體驗真正的粉碎性骨折。\"
混混顫抖著舉起手機播放剪輯過的恐嚇視頻，畫麵邊緣閃過吳氏集團的監控水印。
……………
辰申子擰亮臺燈時，泛黃的相冊突然攤開在油漬斑斑的餐桌上。
父親與胡勇勾肩搭背的訓練照裏，有道用修正液塗抹的痕跡。
劉曉婷\"失手\"打翻檸檬水，液體滲入夾層顯影——被遮蓋的部分竟是吳氏老董事長遞藥瓶的手。
\"你爸當年是被迫的！\"趙雨欣的戰術筆尖戳穿謊言，她在辰申子炸毛前甩出法醫報告複印件。
泛黃的屍檢記錄顯示，胡勇體內興奮劑成分與吳氏最新增強劑同源，生產批號竟與妹妹的哮喘噴霧器編碼相連。
霓虹燈在潮濕空氣中暈染成血色光霧，劉曉婷將冠軍獎杯懸在天臺邊緣：\"接住就歸你！\"
她假意失手的瞬間，辰申子本能地使出父親教的擒拿手。
獎杯折射的冷光裏，他能看見妹妹坐在病房窗前，正用蠟筆塗抹聯賽宣傳單上的金色狼頭。
趙雨欣嚼著薄荷糖，將基因比對報告拍在生鏽護欄上：\"你和吳美玲的染色體端粒衰減率完全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