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yún)氣笑嗬嗬應(yīng)著，從屋子上翻下，幾個縱躍就落了地，來到篝火旁。


    他來到寨主身邊坐下，他也隻能坐寨主旁邊，別人說話他也聽不懂。


    雲(yún)氣剛坐下，老寨主遞過來一個木棍，上麵正是他今天打來的山兔，老寨主手上也有一個，串的好像是什麼臘肉，但更多人手上木棍烤著的是一種雲(yún)氣從未見過的食物。


    這東西金黃金黃的，像個粗棍棍，短的五六寸，長的有一尺，上麵整整齊齊排列著一個一個的穀子，估計得有三四百個，不知道是個什麼東西。


    “包穀。”


    老寨主見雲(yún)氣一直盯著包穀看，便遞給了他一根。


    雲(yún)氣拿在手裏，放在火近處烤著，聞著有股清香。


    雲(yún)氣一手一個木棍，這時，老寨主站了起來，又是咕嚕咕嚕說了一串雲(yún)氣聽不懂的話。


    等到老寨主說完，篝火堆周圍的人便有所動靜，一個頭上戴著雞毛冠的漢子起身，拿著一個陶碗和一個牛角走了過來。


    老寨主告訴雲(yún)氣，漢子叫灶火乃，是寨子裏的頭號勇士，頭上的雞毛冠用的全是雄雞身上最長的尾羽製成，寨子裏隻有頭號勇士才能戴，因為如果有什麼事要夜晚出寨，就要派他出去。


    雲(yún)氣把手上木棍插進土裏，站了起來，同時他也才搞明白，「乃」原來才是姓。


    漢子把陶碗在雲(yún)氣麵前一過，示意這是滿杯，最後一口把酒喝幹了。


    眾人叫好。


    隨後，隻見他竟把牛角湊到雲(yún)氣嘴邊。


    雲(yún)氣起先還不知何意，直到牛角裏的酒香衝鼻，才知道裏麵裝著的竟然是酒。


    老寨主在旁邊比劃著，示意雲(yún)氣把嘴張開。


    少年覺得有趣，張開了嘴。


    “噗——”


    雲(yún)氣嘴裏的酒直接噴了出去，落到篝火上，激起一道火柱。


    “咳！咳！”


    看著升騰的火柱，感受著口腔的滾燙，雲(yún)氣不禁懷疑，剛才喝的是酒還是火漿？


    他在樟香鎮(zhèn)喝的是米酒清釀，在三清山喝的是瓊漿果液，哪裏喝過這般烈的酒？


    “哈哈哈哈哈～”


    大夥都笑了起來，就數(shù)老寨主笑得最為開心。


    雲(yún)氣嗆紅了眼，心笑這不就是水中火麼？原來坎離相交說的是烈酒哩！


    他發(fā)了狠，又張開了嘴，示意漢子直接倒進去。


    “咕咚！”


    烈酒入喉，那火燒的感覺真讓他懷疑是不是烈酒衝開了十二重樓？


    “唔噢噢噢——”


    大夥開始叫好。


    灶火乃迴去，又來了個塘火乃，也是一口氣幹了酒，雲(yún)氣明白了，篝火圍一圈，原來是車輪戰(zhàn)！


    連喝了七八人，寨子裏的勇士們看遠道而來的客人已經(jīng)漲紅了臉，便歇了歇，讓雲(yún)氣暫時歇口氣。


    雲(yún)氣頭有些暈乎，坐了下來，烈酒入腹翻江倒海，一路辟穀飲露的道士此時覺著肚子竟饑餓難耐，這時包穀微微焦黃，香氣逼人，惹得他食指大動。


    他把插著包穀的木棍拿在手上，問寨主要如何吃。


    寨主做了示範，吹了兩口氣，便張嘴咬了上去，啃下包穀粒，露出了包穀芯。


    雲(yún)氣了然，迫不及待嚐了起來。


    外酥裏嫩，鮮甜多汁。


    雲(yún)氣眼睛一亮，連忙又多啃了幾口。


    這時，他餘光瞟見幾個小孩子在往自己身前的烤兔子上瞧，再掃視一圈，發(fā)現(xiàn)肉食幾乎都是壯漢在吃，老幼婦幾乎都是在啃著包穀，就連老寨主手上那一撂不大的臘肉，也都分給了幾個半大的孩子。


    見狀，雲(yún)氣立即把山兔遞給了老寨主，眼神往幾個孩子那看了看。


    老寨主會意，卻有些不好意思，幹搓著手沒接。


    雲(yún)氣把棍子塞進了寨主手裏，“木乃公，我已辟穀，不必就食葷腥，往後，你把這包穀給我留些便是�！�


    寨主握住木棍，連說了許多好字，隨其起身把山兔分給了孩子們。


    也有許多人看到這一幕，於是第二波敬酒又開始了。


    喝完第二波，雲(yún)氣竟出了汗，他問老寨主：“乃木公，這是什麼酒，怎麼這般烈？”


    老寨主告訴雲(yún)氣，他們喝的酒就是用包穀釀的，不過是一種白色包穀，用秋天最後一批成熟的白包穀，這樣釀出的酒特別烈，特別辣口，他們管叫「白刀子」。


    有時候有人中邪、發(fā)燒或是發(fā)寒，他們就會喂這種酒，喝了渾身發(fā)暖，容易出汗。


    而雲(yún)氣喝的牛角酒則是給尊貴的客人準備的，是陳釀的「白刀子」，性子更烈些。


    眾人興高采烈著，忽然有個男人跑了過來，嘴裏焦急叫喊著，一下子打破了熱烈的氛圍。


    雲(yún)氣看見老寨主變了臉色。


    老寨主讓雲(yún)氣稍坐，他要去看看。


    雲(yún)氣當即說同去。


    似乎很緊急，老寨主沒有多說什麼，點點頭便走了，有幾個漢子跟著過來，剩下的人也沒心思吃喝，麵露悲戚之色，靜靜坐在篝火旁烤著火。


    一行人跟著那個報信的男人進了一間屋子，屋子裏藥味很重，有抽泣聲。


    幾人進到房裏，雲(yún)氣看見床上躺著一個小孩，雙目緊閉，麵如金紙。床旁邊的應(yīng)該就是他母親，正在握著孩子手，緊緊閉著嘴巴，眼淚滴到床上，染濕床單一片。


    報信的男人應(yīng)該就是孩子的父親，臉上填滿了悲苦。


    老寨主上前，用手捏了捏孩子的脈搏，又扒開眼睛看了看。


    他搖了搖頭。


    幾個戴雞毛冠的勇士自動圍到床邊。


    見狀，孩子的父母頓時再難自抑，嚎啕大哭。


    雲(yún)氣在老寨主耳邊悄悄問這是怎麼了？


    老寨主也低聲解釋著，原來這孩子前幾天貪玩兒，天黑的時候還沒有迴到寨子，眾人結(jié)伴出去找，還帶著公雞。


    在田裏找到孩子的時候已經(jīng)失了魂。


    寨民當即拍打公雞，雞鳴叫迴了孩子的魂魄，但孩子迴魂後在驚嚇之下哭了一會後就昏迷了過去，今天已經(jīng)是第四天了。


    對於這種情況寨子是沒有什麼辦法的，因為魂魄被勾走後，運氣好的還在留戀在肉身附近徘徊，這種情況迴魂後休息兩天就沒事了。而運氣不好的，魂魄遠去，或許已經(jīng)在被什麼陰邪啃食了，等把魂叫迴來，也隻能看魂魄迴到肉身之後能不能養(yǎng)好，養(yǎng)好了，往後或許就是體虛多夢，但命算是保住了，養(yǎng)不好，便是一命嗚唿。


    眼前這孩子就是後者，迴魂後一直昏迷，唿吸時強時弱，而現(xiàn)在，漸漸感受不到了。


    至於雞毛勇士把床圍起來是怕孩子死去之後的魂魄散掉，又被勾去，連死後也不得安生，像這種情況，勇士會一直守護著，直到入土。


    雲(yún)氣看著孩子，說道，“木乃公，既然如此，可否讓我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