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商聯(lián)邦。
楚州，星光市，和諧花苑小區(qū)。
“叮鈴鈴！”
一陣電話聲將床上的季浮遊驚醒。
“差一點！這次，差一點就反殺了！”
他眼中有尚未消散的淩厲。
隨著電話聲持續(xù)響起，似乎將他喚迴現(xiàn)實，這種淩厲亦漸漸散去。
看了一眼手機上顯示的號碼，季浮遊接通電話。
“姐�！�
“怎麼這麼久？”
裏麵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
季浮遊起身穿衣：“午睡睡過頭了�！�
他看了一眼床側(cè)麵桌子上的鏡子。
裏麵倒映出一個長相清秀，臉頰消瘦，帶著斯斯文文氣質(zhì)的二十一二歲男子。
隻是此刻眼眶凹陷，掛著濃濃的黑眼圈，整個人看上去有種說不出的疲憊感。
“收拾一下，早點出發(fā)，晚上帶你去城郊吃飯，談入職的問題�！�
“明白�！�
季浮遊應(yīng)了一聲。
電話掛斷。
他長長吐出一口氣。
又做噩夢了。
夢裏看不清東南西北，周邊盡數(shù)被一陣迷霧籠罩。
迷霧中會衝出恐怖的怪物，將他生生吃掉。
穿越四年，噩夢斷斷續(xù)續(xù)持續(xù)四年。
先前因為太過離奇，什麼吞星魔物、泰坦巨獸，不切實際，他並未上心。
可這一個月，不同了。
夢境變得無比清晰、無比真實。
奪命狂奔的喘息、腳下灌鉛的沉重、怪物撲麵卷起的腥臭，以及被咬住頭顱、手臂、身軀時，那種血肉、骨頭、神經(jīng)被一點一點咬碎的疼痛、恐懼、慘狀，不斷倒映在他腦海。
真真切切，揮之不去。
這讓他對睡眠有了深深的心理陰影。
再這樣得不到休息，他怕會猝死。
“唿！”
季浮遊晃了晃頭，去了洗漱間。
死不死的，以後再說。
現(xiàn)在，他得好好捯飭一下自己，為生活奔波。
現(xiàn)在就業(yè)環(huán)境極差，國際貿(mào)易中斷，邊境天天搞軍演，局勢動蕩下導(dǎo)致全國經(jīng)濟蕭條，想找一份合適的工作可不容易。
大四以來，天知道他投了多少份簡曆。
“真失敗，一個穿越者，整整四年，一事無成。”
季浮遊心中吐槽了一句。
穿越最怕什麼？
穿到和以前差不多的時代背景，偏向未來，卻又不多，尤其是階級更加固化，資本壟斷幾乎所有行業(yè)，封鎖了所有上升通道。
靠著前世經(jīng)驗寫歌？
流量為王，ai盛行的時代，這種能力，早就落時了。
以至於找工作居然得靠家人幫忙。
收拾好自己，季浮遊出了這間租金600的老房子，在樓下騎上新買一個月的電動車朝姐姐季清清發(fā)來的地址而去。
“轟隆�。 �
才出小區(qū)，一陣轟鳴從頭頂傳來。
季浮遊抬頭，隻見足足十幾架武裝直升機呈先後戰(zhàn)術(shù)編隊，帶著一陣轟鳴自城市上空掠過，殺氣騰騰朝城外飛去。
“壯觀。”
他好奇看了幾眼。
同時有些意外：“星光市又不是沿海城市、邊境城市，這種十幾架直升機的場麵可不常見。”
雖然不常見，但他也隻是看個熱鬧，直升機遠去後，該幹什麼幹什麼。
十幾分鍾後，電動車在一棟掛著閃光文化傳媒公司霓虹燈的大樓前停了下來。
在2031年這個笑貧不笑娼，狂熱金錢崇拜的時代，所有人早已拋開了道德廉恥。
隻要能賺到錢，人人無所不用其極。
其他行業(yè)，職務(wù)崗位代代相傳，階級早已固化。
娛樂大眾的網(wǎng)紅算是普通人最有希望翻身改命的賽道，湧入者不計其數(shù)。
季清清是閃光文化傳媒旗下粉絲200萬的頭部主播，影響力不小，所以才想著介紹自己弟弟在這裏謀個職位。
到了公司所在大樓，季浮遊給季清清發(fā)了個信息。
“等會兒。”
季清清迴了個消息。
足足半個來小時，刷著格鬥、鍛煉視頻的季浮遊才收到她的消息。
他幾步來到公司門口的馬路上。
很快，一輛白色三叉戟轎車在他前方停了下來。
妝容未卸，戴著銀色圓圈耳環(huán)，看上去充滿精致都市麗人氣質(zhì)的季清清搖下車窗，頭一晃：“後麵上車。”
季浮遊拉開車門，上了車。
結(jié)果車上除了她以外，還有一個身材高挑，穿著白色吊帶裙的女子。
她倚著車窗，牛奶白的肌膚被陽光鍍了層蜜釉，長發(fā)披肩，順著修長玉頸搭在潔白光滑的肩膀上，帶著花紋的衣領(lǐng)微開，可以看到鎖骨凹陷處戴著的玫瑰金羽毛吊墜，隨唿吸起伏時掠過v字領(lǐng)邊緣的蕾絲。
頓時，季浮遊的唿吸似乎都慢了半拍。
“小魚姐？”
“小遊。”
女子笑著往旁邊挪了挪：“上來坐�！�
“好�！�
季浮遊上了車，有些不自然的坐下。
餘小魚。
季清清的閨蜜。
年齡二十三，大他兩歲。
相較於隻知道長得漂亮，可自己沒多少感覺的姐姐季清清，餘小魚無論是身材、相貌、氣質(zhì)，幾乎全部完美長在季浮遊的審美上。
但……
她太漂亮，太耀眼，外在條件太過優(yōu)秀。
優(yōu)秀到平平無奇，一事無成的他站在她麵前，都有種自慚形穢的自卑感。
以至於和她坐一起，他都覺得手腳無處安放。
“小魚經(jīng)過這幾個月在我的視頻露臉，積累下了一定人氣，也和閃光簽署了a級合約。”
季清清通過車內(nèi)後視鏡看了自己這位好閨蜜一眼。
奶白色的皮膚似乎吹彈可破，嫩的如同能恰出水來：“她的粉絲增長比起我來可是快多了，幾個月時間，已經(jīng)上43萬了�！�
“我可比不過清清你，我那些粉絲有多少水分，我們都清楚。”
“主要是你們這個賽道太卷，大部分人更是將美顏開的她自己都認不出來，不過你現(xiàn)在開播了，憑你萬裏挑一的底子，絕對能夠迅速成名�！�
“哪那麼容易，我不像清清你有那麼高的情商，開播也留不住人，能有43萬粉絲我已經(jīng)很滿足了�！�
餘小魚說著，並不怎麼在意自己的形象。
一來，熟人麵前，不必再端著。
另一方麵，她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除了身材長相，一無是處。
“好歹是一線大學(xué)畢業(yè)，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
“一線大學(xué)畢業(yè)生怎麼了？現(xiàn)在的大行情，一線大學(xué)找不到工作的畢業(yè)生多的去了，當(dāng)然了，那種徹底放下底線，對工作、工資毫無要求的除外�！�
餘小魚有些慵懶的往後一靠：“再說了，即便找到好工作了，打一輩子工，能讓我實現(xiàn)財富自由嗎？能讓我實現(xiàn)階級跨越嗎？”
“你昨天團播那麼成功，全場平均在線超2萬人，打賞收入超10萬，繼續(xù)努力，財富自由也不是沒有希望，這不，我打算讓小遊去給你做氣氛組組長，盡早抱上你這個未來富婆的大腿�！�
季清清輕笑道：“我們先去城外雲(yún)夢居找運營部王主管，要50個權(quán)重高的帳號過來給小遊，增加你直播間熱度，同時對他進行話術(shù)培訓(xùn)，引導(dǎo)觀眾消費�！�
“做什麼氣氛組組長？”
餘小魚來了精神：“如果我真火了，讓小遊給我做助理呀�！�
“助理？他一個男的……”
“男的怎麼了？我們什麼關(guān)係，我還會信不過小遊？”
餘小魚說著，笑意盈盈看了季浮遊一眼：“何況，男的力氣大，能幹活，小遊長得也不差，帶身邊不會丟人，看上去又很老實，我真覺得很合適。”
“你還真一點也不忌諱。”
季清清捂了捂額頭。
“和小遊我有什麼好忌諱的。”
餘小魚隨意道。
季浮遊聽了，心中明白，餘小魚恐怕真是這麼想的。
毫不忌諱。
他太平凡了。
一事無成。
餘小魚本身也好，她接觸的圈子也罷……
包括季浮遊自己都覺得，但凡一個對她稍微了解一些的人都不會相信，像她這種特別會展示自己，就等著通過婚姻實現(xiàn)階級跨越的人，會找他這樣一個平平無奇的普通人。
“算了，別影響到你的事業(yè)。”
季清清道。
她還擔(dān)心自己弟弟和餘小魚在一起待久了，審美標(biāo)準(zhǔn)變高，會認不清自己的定位。
少年不宜過早遇上驚豔的人。
哪怕一個僅有相貌的花瓶。
他不配。
“什麼事業(yè)，找個大哥？能一次性讓我財富自由的大哥可不好找�！�
餘小魚懶懶的說著，倒也沒有在讓季浮遊當(dāng)她助理這件事上堅持下去。
車輛前行到郊外，車流量突然大了起來，更能看到一些車輛掉頭返迴。
季清清不明所以緩慢開車前移了一段時間，一位疏導(dǎo)人員用喇叭遠遠叫喊：“前方伏龍山出現(xiàn)山體滑坡，禁止上山。”
“伏龍山雨都沒下，也有山體滑坡？”
餘小魚不明所以。
“給王主管個電話，問問情況？”
“一分鍾前他們還在小組群裏發(fā)了消息，正喝著呢�！�
“那就不管了，雲(yún)夢居我去過好幾次，知道一條小路，我們過去，正事要緊�！�
季清清打起方向盤。
“要麼改天吧�！�
季浮遊道。
“今天的事就得今天做好，雲(yún)夢居就在山腳下，不用上山�！�
季清清看了一眼季浮遊：“小遊，現(xiàn)在不是以前，哪怕網(wǎng)絡(luò)也因為種種監(jiān)管，風(fēng)口越來越小，再不抓緊最後的時機往上爬，這一輩子都將看不到翻身的希望！”
“我知道了�！�
季浮遊有些頭痛。
他先前自己投了那麼久簡曆都沒有找季清清幫忙，一方麵男人的麵子上過不去。
另一方麵，一逮到機會，她就會給他來上一大段說教。
“小遊，你還小，沒進入社會，對我們普通人來說，任何機會都要牢牢抓住……”
季清清果然又開始了。
好在，一旁的餘小魚似乎也聽不過去，毫無淑女風(fēng)範(fàn)的嘻嘻笑道：“我十分讚同清清姐的話！這個時代，無能就是最大的原罪！用清清姐的座右銘來說，寧可扭曲如蛆蟲，也不願卑微如塵土……”
“胡說八道，什麼時候我的座右銘變這一句了？”
“那該換成什麼？須知少時淩雲(yún)誌，曾許人間第一流？”
“讀詩前你至少得將詩句讀對吧�！�
“管他呢，我喜歡就行。”
兩女嬉笑閑聊，霓虹燈光正好。
“起霧了�！�
這個時候，季浮遊突然道了一聲。
“溫差變化，山間早晚有霧，很正常�！�
季清清說著，倒是稍稍降低了一些車速。
“可我們還沒上山�！�
季浮遊抬頭看了一眼。
海拔不高，麵積也不過數(shù)十平方公裏的伏龍山靜靜矗立在漆黑夜空的中，霧氣環(huán)繞下，猶如一尊隱藏於神秘之中的恐怖兇獸。
僅僅看了片刻，季浮遊突然就冒出一股說不出來的毛骨悚然感。
渾身上下寒毛倒立。
一種前所未有的冷意席卷全身。
“別……別去了！”
季浮遊突然道。
神情有些緊張。
“就在前麵了，還剩一兩公裏。”
季清清說著，打開霧燈，並換成近光燈。
“霧太大了，別往前走了！”
季浮遊趕忙道。
聲音中帶著一絲輕顫。
可季清清借車內(nèi)後視鏡看了他一眼，秀眉微凝：“你緊張了？因為接下來的麵試？又不是什麼正規(guī)麵試，有什麼好緊張的？這點心理素質(zhì)都沒有，你還怎麼上大場麵？”
“不！我沒有緊張，隻是……”
季浮遊看著車外。
漆黑、昏暗。
以及……
籠罩周邊化不開的迷霧。
像。
這個場景，和他最近夢到過的場景，太像了。
盡管理智在告訴他，夢境是夢境，現(xiàn)實是現(xiàn)實。
但……
這種熟悉到仿佛夢境畫麵走入現(xiàn)實的場景，仍然讓他不由自主的喉嚨蠕動：“霧太大了，行車不安全，我……我們掉頭迴去吧。”
“你在搞笑，掉頭就沒霧氣了？”
季清清明顯對弟弟的不爭氣感到不高興。
餘小魚更是笑著道了一聲：“小遊，老實乖巧是一迴事，膽子這麼小可不行。”
“滋滋！”
她話一說完，車輛……
熄火了。
周邊光線迅速黯淡下來。
迷霧籠罩下，甚至連一些路邊鄉(xiāng)村、民居的燈光都看不到任何一點。
四周一片漆黑。
季清清怔了怔，按了幾下啟動鍵，卻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
這一下，餘小魚也疊了疊裙子，坐起身來：“怎麼了？”
“不知道，突然就熄火了�！�
季清清有些無語：“雲(yún)夢居應(yīng)該就在前麵了，我打電話給主管，我記得和他們一起的小劉會修車�！�
說著她拿起手機。
可上麵……
沒信號。
“什麼情況��？這個時候沒信號？小魚，你……”
“我手機也沒信號了�！�
餘小魚揚了揚手機。
“那怎麼辦？”
季清清無奈：“等一等，還是幹脆走過去叫人幫忙？反正不遠……”
“別下車！”
季浮遊突然快速：“關(guān)好門！”
一旁的餘小魚看了他額頭都冒出細汗的場景，不禁對閨蜜這個弟弟的印象分大幅下調(diào)。
以前隻覺得他老實聽話，乖巧懂事，可現(xiàn)在看來……
分明是膽小怕事，毫無擔(dān)當(dāng)。
一陣濃霧加車輛熄火而已。
這點意外居然能嚇住冷汗來。
這種心理素質(zhì)。
太差了。
“這霧氣不知道什麼時候散，我們走的又是小路，車很少……”
季清清直接鬆開安全帶：“我看了，雲(yún)夢居就一兩百米，用手機燈照明，走過去�！�
言罷，她已經(jīng)打開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