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報聲像一把生鏽的鋸子，在林悠的太陽穴上來迴切割。她握著半截扭曲的金屬支架，支架邊緣還掛著帶靜電的藍色火花，那是剛才砸向控製臺時被高壓電流灼烤的痕跡。全息屏幕上，代表炮臺的紅點已經完成充能，三枚柱狀炮管正從天花板緩緩降下，炮口旋轉時帶出的破空聲，像極了喪屍撕咬金屬時的低吟。


    \"接著！\" 小凱從戰術腰帶上扯下最後兩枚電磁幹擾彈，扔給林悠的瞬間，一發能量束擦著他的肩甲掠過，焦糊味混著血腥味在狹小空間裏炸開。他的右耳郭已經被高溫灼爛，鮮血順著脖頸滴在戰術服上，卻仍用改裝霰彈槍頂著最近的炮臺射擊：\"去通風管道！這些鐵疙瘩的散熱口在頂部！\"


    林悠接住幹擾彈的剎那，指尖觸到彈體表麵的冰涼。這是他們昨天在武器庫偷來的實驗型裝備，理論上能癱瘓機械裝置三十秒 —— 但在希望之城的防禦係統麵前，誰也不知道是否奏效。她踩著傾斜的控製臺邊緣縱身躍起，幹擾彈準確塞進炮臺頂部的散熱柵格，藍白色的電弧瞬間爬滿金屬外殼，三秒後，炮管發出不堪重負的爆裂聲，滾燙的機油淋了她滿身。


    \"快走！我撐不了多久！\" 小凱的霰彈槍已經打空彈匣，他抽出戰術匕首，對著另一臺剛剛啟動的炮臺關節猛刺。機械齒輪的卡殼聲中，林悠看見他的戰術服後背已被劃開三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露出下麵被芯片植入過的後頸皮膚，淡藍色的血管正隨著警報節奏跳動。


    通道盡頭的防爆門在第三次撞擊後終於裂開縫隙，腐臭的鐵鏽味撲麵而來。林悠衝進服務器機房的瞬間，被眼前的景象震得幾乎握不住槍 —— 足有三層樓高的服務器矩陣在黑暗中泛著幽藍冷光，成排的散熱風扇發出飛機引擎般的轟鳴，每臺服務器側麵都嵌著齒輪狀的金屬銘牌，與她收集的黑色筆記本封皮完全一致。


    她貼著服務器機櫃前行，靴底踩過不知誰家掉落的工牌，塑料卡片上印著 \"齒輪計劃第三實驗室 周瑤\" 的字樣。後頸突然泛起一陣刺痛，那是芯片定位係統啟動的前兆。就在這時，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響從右上方傳來，蘇影站在環形觀察臺上，紅色風衣在氣流中獵獵作響，手中的沙漠之鷹反射著服務器的冷光：\"林小姐對線路還挺熟悉？可惜你腳下的每塊地磚，都是實驗室的神經突觸。\"


    林悠猛地撲倒在地，一發子彈幾乎擦著發梢掠過，在服務器外殼上留下焦黑的彈孔。她這才注意到，地麵的防滑紋路竟組成複雜的電路板圖案，每道縫隙裏都嵌著極細的光纖，正隨著蘇影的話語泛起漣漪般的熒光。


    \"你以為總開關是紅色按鈕？\" 蘇影笑著舉起遙控器，指甲在按鍵上輕輕摩挲，\"那些在碼頭搬運的工人，後頸的芯片早就和服務器神經網相連�，F在你每踩一步，都在給他們的大腦發送灼燒指令。\"


    遠處突然傳來壓抑的慘叫，透過服務器間隙，林悠看見幾個搬運工正抱著頭在地上翻滾，他們後頸的芯片亮如小太陽，皮膚下凸起的血管正沿著脊椎畫出齒輪狀的紋路。其中一個年輕女孩抬起頭，充血的眼球裏竟倒映著服務器矩陣的圖案 —— 那是周瑤，三天前還在廢墟裏幫她包紮傷口的藥劑師。


    \"瘋子！\" 林悠的聲音帶著顫抖，槍管卻穩穩對準蘇影的眉心，\"你把他們的大腦改造成了生物處理器？\"


    \"多美妙的進化。\" 蘇影按下遙控器，周瑤的身體突然僵硬，像提線木偶般站起身，從口袋裏摸出手術刀，\"病毒幫我們突破基因鎖，機械讓我們獲得永生�，F在，他們每個人都是希望之城的神經節點，而你...\" 她的視線落在林悠胸前的吊墜上，那是母親留給她的銀色齒輪，\"你的血液裏含有罕見的融合抗體，能讓機械與生物完美共生。\"


    周瑤的手術刀已經抵住自己咽喉，瞳孔裏流轉的藍光與服務器同步閃爍。林悠突然想起在實驗室看到的實驗數據：那些被篡改的基因序列，末端都有與她吊墜相同的齒輪圖案。她猛地扯下吊墜，朝著最近的服務器砸去，齒輪狀的金屬部件竟與服務器插槽嚴絲合縫。


    整座機房的燈光突然轉為血紅色，周瑤的身體劇烈抽搐，手術刀當啷落地。蘇影的笑容第一次出現裂痕：\"你居然破解了啟動密碼？！\"


    服務器矩陣中央，直徑三米的全息投影驟然展開，無數齒輪狀的數據流中，漂浮著成排的人類大腦模型，每個腦溝迴都纏繞著銀色導線。林悠終於看清，所謂的核心數據庫，竟是將三百名居民的大腦改造成了生物服務器，他們的神經突觸正在實時處理 \"齒輪計劃\" 的控製指令。


    \"陳默！王磊！\" 她對著通訊器大喊，\"帶居民去通風井！這裏的神經網需要活體大腦維持！\"


    迴應她的是劇烈的爆炸聲。機房側門被炸開的瞬間，陳默的身影撞進視線 —— 他的左臂不翼而飛，止血帶胡亂纏在肩膀上，槍口卻仍對準蘇影的方向。王磊扶著渾身是血的周瑤跟在後麵，女孩後頸的芯片已經凸起成機械齒輪狀，正在往皮膚外滲出銀色液體。


    \"接著！\" 王磊扔來一個金屬匣子，林悠接住時發現是實驗室的神經阻斷器，\"碼頭的運輸船裏，全是等著被植入芯片的孩子！\"


    蘇影的遙控器突然發出刺耳的蜂鳴，她的臉色第一次變得鐵青：\"你們居然摧毀了備用能源塔？！\" 她轉身就跑，紅色風衣掃過觀察臺邊緣的瞬間，林悠扣動扳機，子彈擦著她的肩胛骨飛過，在防護服上留下焦黑的痕跡。


    整座機房開始傾斜，天花板的消防噴淋係統突然啟動，噴出的卻不是水霧，而是帶著腐蝕氣味的綠色液體。林悠看見周瑤的皮膚接觸到液體後，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機械化，手指逐漸變成齒輪狀的利刃。


    \"用阻斷器！\" 她將設備塞進陳默手中，\"對準他們後頸的芯片！我去關閉神經網！\"


    服務器矩陣中央的控製臺正在下沉，露出直通地下的金屬階梯。林悠在跳進階梯的瞬間，聽見身後傳來周瑤的慘叫 —— 那是人類聲帶與機械齒輪摩擦發出的聲響。階梯盡頭的金屬門上，密密麻麻刻滿了與她吊墜相同的齒輪圖案，每道紋路裏都滲著淡藍色的病毒培養液。


    當她將吊墜嵌入凹槽的剎那，整麵牆突然透明化，露出後麵的培養艙群。三百個玻璃艙裏，漂浮著後頸連接神經導線的居民，他們的大腦表麵覆蓋著機械外骨骼，神經突觸正與服務器矩陣的數據流同步閃爍。最中央的培養艙裏，漂浮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 是她在實驗室見過的自己的血液樣本，此刻正在分裂出齒輪狀的細胞。


    \"你以為自己是救世主？\" 蘇影的聲音從廣播裏傳來，機房頂部開始掉落燃燒的金屬構件，\"當齒輪開始轉動，沒有人能停下。那些被你解救的居民，他們的大腦已經被刻入機械指令，現在...\" 她的話音被爆炸聲打斷，培養艙群突然開始破裂，培養液混合著機械零件傾瀉而下，\"他們會變成最完美的殺人機器。\"


    林悠看見陳默正在用身體擋住湧來的機械士兵，他的戰術槍已經打空，正用斷肢夾著最後一枚炸彈。周瑤的機械手指已經插進某個士兵的胸腔，卻在看見林悠的瞬間，眼中閃過一絲人類的痛苦。


    \"對不起...\" 林悠對著空氣低語，按下了控製臺上的全部紅色按鈕。


    整座服務器矩陣發出不堪重負的轟鳴，齒輪狀的數據流開始崩解，培養艙的玻璃接連炸開。當第一波氣浪將她掀飛時，林悠看見全息投影上，代表居民的光點正在逐個熄滅，而蘇影的全息影像最後一次浮現，嘴角仍掛著冰冷的微笑：\"你知道嗎？齒輪計劃的終極目標，是讓人類在機械中獲得永生 —— 而你，隻是第一個實驗體。\"


    劇痛襲來前的最後一刻，林悠感覺有什麼東西鑽進了後頸。指尖摸到的，是與周瑤相同的齒輪狀凸起。遠處，陳默的炸彈引爆了備用能源庫，刺眼的白光中，她仿佛看見希望之城的夜空升起無數齒輪狀的光斑，像極了母親臨終前說的那句：\"當齒輪停止轉動，世界才會迎來真正的黎明。\"


    她知道，這場生死博弈遠未結束。那些在爆炸中幸存的齒輪，正在暗處重新咬合。而她後頸的異物，正隨著心跳，發出極細的、隻有她能聽見的轉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