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鏽的逃生梯在腳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嘎聲，林悠的戰術靴尖勾住最後一級臺階時，迎麵撲來的晨霧裏帶著地表特有的泥土氣息 —— 那是三個月來第一次唿吸到未被病毒汙染的空氣，潮濕中混著遠處廢墟裏野花的微腥。他扶著膝蓋喘息，聽著身後張野拖拽金屬門的巨響，防爆門在齒輪摩擦聲中閉合，將地下基地的嘶吼與警報徹底隔絕。


    \"資料箱沒問題吧？\" 林悠轉身問道，手電筒光束掃過李薇背上的防水背包。前考古學家正靠著牆壁滑落，護目鏡早已碎裂，露出的眼下烏青如被揉碎的紫水晶，卻仍下意識用身體護住背包，裏麵裝著從地下實驗室拷貝的全部資料，包括月球基地的坐標與 \"仲裁者\" 胚胎的培育日誌。


    \"第七層加密還在，\" 李薇扯下殘破的戰術手套，掌心的星核烙印在晨光中泛著淡金光澤，與昨夜在變異生物核心處新烙的握拳印記交相輝映，\"但終端能源隻剩 12%，得在兩小時內找到充電裝置。\"


    張野的鋸齒刀重重劈在應急出口的電子鎖上，火星濺在他滿是血汙的戰術服上。這位前雇傭兵的左臉被爆炸氣浪灼傷，卻仍咧嘴笑著檢查突擊步槍的彈夾：\"放心，舊城區的廢棄變電站離這兒不到五百米，我記得那兒的備用電源還能運作。\" 他忽然踉蹌半步，背部被鋼筋刺傷的傷口還在滲血，卻發現血液顏色比之前淡了許多，金色紋路已完全消退，隻留下蛛網般的淺色疤痕。


    三人終於踏上地表的瞬間，黎明的第一縷陽光正刺破雲層。倒塌的購物中心外牆在晨霧中若隱若現，破碎的玻璃幕牆上，某塊廣告牌的霓虹燈管還在閃爍，殘缺的 \"星核集團?引領人類進化\" 標語在晨光中顯得格外刺眼。林悠的探測器突然發出輕響，全息屏上顯示三公裏外有多個熱源正在移動，引擎聲隱約可聞。


    \"是星核集團的巡邏隊，\" 他拽著同伴躲進半座傾斜的鍾樓，戰術望遠鏡裏，六輛噴塗著星核徽標的裝甲車正碾過廢棄的街心花園，探照燈在廢墟間劃出銀白的光帶，\"他們封鎖了所有地表出口，看來早就料到我們會從舊城區撤離。\"


    李薇的終端突然震動，跳出一段自動播放的加密影像。畫麵裏，星核集團首席執行官的虛擬影像出現在血紅色背景前，西裝革履的胸口處，半透明的皮膚下跳動著晶狀肉瘤：「致所有原生人類 —— 你們以為發現了病毒真相就能改變命運？月球上的十萬胚胎早已進入孵化倒計時，而你們的世界，將在七十二小時內迎來最終淨化。」


    \"淨化？\" 張野啐掉嘴角的碎玻璃，\"他們是想引爆全球的病毒儲備庫。\" 他忽然注意到李薇的身體在顫抖，順著她的視線望去，鍾樓下方的廣場上，星核集團的士兵正用火焰噴射器焚燒一堆屍體 —— 那些屍體的手腕上，都戴著與他們相同的求生手環。


    \"是舊城區的幸存者，\" 李薇的聲音哽咽，終端裏存著這些人的 dna 數據，\"上個月我們還幫他們搭建過避難所......\"


    林悠按住她的肩膀，戰術手套下的體溫傳遞著鎮定：\"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星核集團的全球自毀程序需要母巢核心激活，而我們已經切斷了鏈接。\" 他調出從變異生物核心獲取的資料，月球基地的防禦部署圖在護目鏡上展開，\"但他們還有地麵部隊和太空防禦，我們需要把資料交給地表的反抗軍。\"


    遠處的裝甲車突然轉向，探照燈光束掃過鍾樓頂部。張野立刻架起脈衝步槍，槍口對準最前方車輛的動力核心：\"李薇，你往變電站方向撤離，我和林悠拖住他們。記得把資料上傳到暗網的 '' 方舟 '' 服務器，就算我們出事，真相也能流傳下去。\"


    \"不，\" 李薇突然舉起終端，黑客界麵上跳動著她剛剛破解的星核集團通訊頻道，\"他們的指揮中心在三十公裏外的舊電視塔，而反抗軍的信號......\" 她的手指停頓在頻譜分析界麵，某個熟悉的摩爾斯電碼正在重複，\"是陳隊長生前設立的緊急頻道，坐標就在變電站附近！\"


    引擎聲突然變得震耳欲聾。當第一輛裝甲車轉過街角時，三人組同時行動：林悠甩出電磁手雷，在裝甲車的能量護盾上炸開缺口；張野的脈衝步槍精準擊中駕駛員的神經束，車輛失控撞向廢棄的自動販賣機；李薇則趁機衝進小巷，背包裏的資料箱與她掌心的雙印記產生共振，在晨霧中劃出淡金色的軌跡。


    十五分鍾後，當三人在變電站的廢墟會合時，迎接他們的是黑洞洞的槍口。但槍口在看見李薇掌心的星核烙印時突然下垂，穿著破洞戰術服的少女放下武器，露出頸間掛著的陳隊長身份牌：\"你們是地下基地的幸存者？陳隊在最後通聯裏說過，會有帶著 '' 雙印記 '' 的人來傳遞火種。\"


    \"火種？\" 林悠看著周圍二十多個衣衫襤褸的反抗軍，他們的裝備五花八門，卻都在左臂纏著相同的白色繃帶 —— 那是地表幸存者對抗星核集團的標誌。


    \"跟我們來，\" 少女領著他們鑽進變電站的地下室，金屬門後是個臨時搭建的通訊中心，二十臺老式電腦在發電機的轟鳴中運轉，\"三個月前陳隊犧牲前，把最後的希望分成了兩份：一份是你們帶出的資料，另一份......\" 她指向牆角覆蓋著防塵布的圓柱形容器，\"是從星核集團實驗室偷來的胚胎培育艙，裏麵有未被汙染的人類胚胎。\"


    李薇的終端突然發出蜂鳴，暗網的 \"方舟\" 服務器已成功接收資料。當她點擊上傳按鈕時，全球七十二個節點同時亮起，每個節點都代表著一個隱藏的幸存者基地。畫麵中，舊城區的火焰還在燃燒，但更遠的地方，雪山、叢林、沙漠中的信號燈正在次第亮起，像散落在廢墟上的星星。


    \"他們來了！\" 了望員的唿喊打破了短暫的寧靜。地表傳來密集的腳步聲，不是裝甲車，而是某種節肢動物的甲殼摩擦聲 —— 星核集團放出了最後的殺招，經過基因強化的變異犬群，它們的鼻腔裏植入了能追蹤星核烙印的傳感器。


    張野檢查著手中的炸彈背心，僅剩的兩枚炸彈在動力核心的藍光中閃爍：\"我去引開犬群，你們保護資料和胚胎。\"


    \"不，\" 林悠按住他的肩膀，望向通訊中心牆上的世界地圖，月球背麵的坐標被用紅筆圈住，\"我們的反擊從現在開始。李薇，把月球基地的防禦圖發給所有反抗軍節點；我和張野去奪一輛裝甲車，星核集團的太空電梯入口，就在舊電視塔下方。\"


    李薇看著眼前兩個遍體鱗傷的戰友，突然想起在地下基地看見的實驗日誌：「原生人類最強大的進化，是永不屈服的意誌。」她點頭，將終端接入通訊設備，人類的聲音第一次穿透星核集團的信號封鎖，在廢墟上空迴蕩：


    「所有幸存者聽著，我們找到了病毒的真相，也知道了月球上的陰謀。星核集團想讓我們滅絕，但他們忘了 —— 人類的未來，從來不是由幾個瘋子在實驗室裏決定的！」


    當第一隻變異犬撞破變電站的鐵門時，林悠和張野已經衝上地表， stolen 的裝甲車引擎發出怒吼。晨霧正在消散，露出天空中隱約可見的星核集團太空電梯，銀色的纜繩直插雲霄，末端連接著月球背麵的基地，像根插入人類咽喉的毒針。


    \"後悔嗎？\" 張野握著方向盤，看著後視鏡裏越來越近的追兵，臉上的疤痕在陽光下泛著紅光。


    林悠望著手中陳隊長的身份牌，金屬表麵的彈孔閃著微光：\"如果後悔，我們就不會從地下爬出來。\" 他調出戰術頭盔的導航界麵，太空電梯的坐標正在閃爍，\"而且，你忘了李薇在資料裏發現的嗎？月球胚胎的孵化需要母巢核心，而它已經被我們摧毀了。\"


    張野突然大笑，笑聲混著引擎的轟鳴，驚飛了廢墟上的烏鴉：\"所以接下來，該輪到我們去月球，把那些王八蛋的 '' 進化 '' 徹底砸個稀巴爛！\"


    裝甲車在坑窪的道路上顛簸，朝陽終於完全升起，將三人的影子拉長在滿是彈孔的地麵。李薇的聲音從耳麥傳來，帶著從未有過的堅定：「資料已傳遍全球，反抗軍正在集結。無論星核集團如何定義進化，我們都會證明 —— 人類的未來，要握在自己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