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報器猩紅的光芒在幽藍的培養液中折射出詭譎的光斑，林悠的瞳孔映著那具即將破裂的病毒容器。淡紫色的液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蝕著強化玻璃，表麵蔓延的蛛網狀裂痕如同一張逐漸收緊的死亡之網。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撫上腹部纏著的繃帶，三天前那場突圍戰留下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此刻卻被腎上腺素帶來的灼熱感徹底掩蓋。


    這座位於北極圈冰層下的星核集團實驗室，此刻宛如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林悠踉蹌著扶住操作臺，金屬表麵沁著冰冷的水珠，混合著空氣中漂浮的消毒水與某種腐殖質的氣味，令人作嘔。他的耳邊不斷迴響著三天前那個將病毒樣本塞給他的研究員的遺言：“這是他們秘密培育的‘永夜’病毒，一旦泄漏，人類將退迴石器時代……”


    “站住！” 身後傳來重物倒地的巨響，林悠迴頭，看見星核集團的指揮官正踩著翻倒的實驗椅向他撲來。那人胸前的軍章在紅光中閃爍，林悠認出那是星核集團最高級別的指揮官徽章 —— 難怪這次追擊如此棘手。指揮官臉上帶著瘋狂的獰笑，手中的激光槍泛著危險的藍光，“你以為摧毀實驗室就能阻止‘永夜’？整個世界的地下實驗室都在同步培育！”


    林悠的心髒猛地收縮，這個消息如同重錘擊在他的太陽穴上。但他很快冷靜下來，就算隻能延緩災難，他也必須這麼做。他轉身衝向核心控製裝置，腳下的金屬地板隨著病毒容器的震動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記憶突然閃迴三年前，那時他還是星核集團的研究員，直到親眼目睹高層用活人進行病毒實驗，才明白自己身處怎樣的深淵。


    “砰！” 激光擦著耳際掠過，在牆壁上燒出焦黑的窟窿。林悠的戰術靴在地麵打滑，他猛地翻身滾向操作臺下方，順手抓起一支裝有中和劑的試管。玻璃管壁冰涼的觸感讓他短暫清醒，他知道，這是他唯一的機會。指揮官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林悠屏住唿吸，看著那雙黑色軍靴在陰影中逼近。


    就在指揮官彎腰的瞬間，林悠暴起，將中和劑狠狠砸向對方的麵罩。腐蝕性液體在防彈玻璃上炸開，指揮官發出淒厲的慘叫，胡亂扣動扳機。子彈擦過林悠的肩膀，劇痛讓他眼前炸開一片白光，但他死死咬住下唇，借著疼痛保持清醒。他跌跌撞撞地衝向控製裝置，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終於，他的手掌觸到了那個紅色的自毀按鈕。指揮官不知何時掙脫了麵罩，滿臉的腐蝕性傷痕猙獰可怖，卻仍瘋狂地撲來。林悠與他在控製裝置前糾纏，兩人的鮮血滴落在金屬麵板上，匯成蜿蜒的溪流。林悠感到肋骨傳來令人牙酸的斷裂聲，指揮官的膝蓋狠狠頂在他的腹部，舊日的傷口再次崩裂。


    “放棄吧！” 指揮官的唾沫噴在林悠臉上，“你以為自己是英雄？不過是螳臂當車！”


    林悠突然笑了，這笑聲在警報聲中顯得格外詭異。他想起自己的女兒，想起她在幼兒園畫的那幅全家福，想起被星核集團摧毀的幸福生活。他的眼中燃起複仇的火焰，“至少，我要讓你們的‘永夜’計劃推遲。”


    隨著 “哢嚓” 一聲，自毀程序啟動。刺耳的警報聲響徹整個實驗室，紅色的警示燈瘋狂閃爍。整個建築開始劇烈震動，天花板的碎屑如雨點般落下。指揮官驚恐地瞪大雙眼，看著倒計時顯示屏上跳動的數字，“你瘋了嗎？這樣我們都會死在這裏！”


    林悠擦了擦嘴角的血跡，靠著控製裝置緩緩坐下。他的眼前浮現出女兒的笑臉，仿佛又迴到了那個陽光明媚的午後。“為了全人類的未來，我願意付出一切。” 他輕聲說道，聲音卻堅定無比。遠處傳來冰層斷裂的轟鳴，混著病毒容器徹底破裂的聲響，宛如世界末日的序曲。


    在最後的時刻，林悠閉上了眼睛。他知道，這場戰鬥或許隻是人類對抗星核集團漫長戰爭的開始，但他不後悔。因為他相信，總會有人繼承他的意誌，繼續為人類的未來而戰。隨著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整個實驗室被冰雪與火焰吞噬，而林悠的身影，永遠定格在了那個為了人類未來，選擇同歸於盡的瞬間。


    警報聲的頻率突然拔高，像根生鏽的鋼針紮進太陽穴。林悠的指尖在控製臺上摸索，觸到了三年前偷偷刻下的 \"安\" 字 —— 那是女兒名字的最後一筆。金屬表麵的凹痕裏還嵌著當年的血跡，那時他剛被調入病毒培育組，在一次事故中被培養艙碎片劃傷手掌，卻因害怕暴露身份，隻能咬著實驗服袖口處理傷口。


    指揮官的軍靴碾碎了腳邊的培養皿，淡金色的神經毒素在地麵滋滋作響，騰起的煙霧中，林悠看見對方肩章上的星核標誌正在融化，銀色塗料順著鎖骨流進領口，在防彈衣上燙出焦黑的印記。這個細節突然讓他想起三個月前，在廢棄倉庫裏見到的那個瀕死特工 —— 對方胸口同樣烙著星核標誌的灼傷，臨死前卻把逃生路線圖塞給了他。


    \"你知道為什麼選在北極嗎？\" 指揮官突然咧開嘴，參差不齊的牙齒間滲著血沫，\"永夜病毒需要絕對純淨的低溫環境，就像你們這些蠢貨的腦子 ——\" 他的激光槍再次抬起，卻在瞄準的瞬間被林悠踢翻的液氮罐擋住，零下 196 度的液體潑濺在裝甲靴上，立刻結出冰晶的裂紋。


    林悠趁機滾進通風管道的陰影裏，後背貼著結霜的合金板，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與倒計時的電子音重疊。十五米外的病毒容器終於不堪重負，\"啵\" 的一聲脆響後，淡紫色液體如活物般湧出裂縫，接觸到空氣的瞬間便騰起毒霧，所過之處的實驗設備紛紛冒出青煙，金屬支架像被無形的巨手揉捏，扭曲著癱倒在地。


    他摸到腰間的戰術匕首，那是妻子送的結婚五周年禮物，刀柄上還刻著 \"生死與共\" 的小篆。記憶突然不受控地湧來：三個月前的深夜，妻子把女兒藏進衣櫃後，轉身用這把刀抵住了破窗而入的星核殺手，而他正在百公裏外的實驗室破解病毒數據。等他趕迴家時，隻看見染血的刀柄和女兒塞在餅幹盒裏的紙條：\"爸爸，媽媽說你去打怪獸了，我乖乖等你們迴家。\"


    \"倒數三分鍾。\" 機械女聲在頭頂炸響，天花板的噴淋係統突然啟動，冰冷的水霧混合著毒霧，在地麵匯成腐蝕性的水窪。林悠貼著牆根挪動，看見指揮官正用軍刀撬控製臺上的應急電源 —— 如果讓對方切斷自毀程序，之前的努力將前功盡棄。


    他摸出藏在舌下的微型炸彈遙控器，那是潛入時安裝在實驗室支柱上的。拇指懸在引爆鍵上方，林悠突然想起病毒培育日誌裏的一段話：\"第 37 號實驗體在低溫下出現基因重構，其瞳孔在黑暗中會泛出永夜病毒特有的紫光......\"


    \"你以為炸了這裏就能阻止進化？\" 指揮官突然抬頭，眼中竟真的泛著詭異的紫光，\"我們早就在水源裏植入了休眠病毒，等北極冰層融化 ——\" 他的話被林悠引爆支柱的巨響打斷，混凝土碎塊砸在肩甲上，發出悶雷般的轟鳴。


    林悠趁機撲向控製臺，卻在即將觸到按鈕時被指揮官的胳膊勒住脖子。對方的唿吸滾燙，帶著腐肉的氣味，顯然剛才的毒霧已經開始侵蝕他的身體。\"你女兒... 叫林小安對吧？\" 指揮官的聲音像生鏽的齒輪在轉動，\"她現在在第七區的實驗艙裏，和她媽媽的心髒... 放在同一個培養皿裏。\"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砸在林悠太陽穴上，眼前頓時炸開一片白光。他感覺不到自己揮出的拳頭，直到指揮官的麵罩裂開，露出底下正在潰爛的半張臉 —— 那是被永夜病毒侵蝕的癥狀。原來這個瘋子早就給自己注射了病毒，妄圖成為 \"新人類\" 的始祖。


    \"倒數一分鍾。\"


    控製臺上的紅光突然變得刺眼，林悠看見自己映在顯示屏上的倒影：左眼下方的疤痕正在滲血，那是三年前為保護實驗數據被激光灼傷的。他突然笑了，笑聲混著咳出的血沫，滴在寫著 \"自毀程序啟動\" 的屏幕上。原來從加入星核集團的第一天起，他就在每個實驗室的核心係統裏植入了後門，今天不過是讓這些年埋下的伏筆同時引爆。


    指揮官突然鬆開手，驚恐地看著自己的手臂，納米機械構成的義肢正在不受控地解體，銀色零件如雪花般飄落。\"你... 你對納米集群做了什麼？\"


    \"還記得三年前那場 '' 意外 '' 嗎？\" 林悠擦著嘴角的血，終於按下了確認鍵，\"我在所有高層的納米機械裏，都加了永夜病毒的蛋白質片段 —— 它們現在，正在啃食你的脊髓神經。\"


    警報聲突然變成長鳴，整個實驗室的照明係統開始閃爍。林悠透過逐漸崩塌的玻璃幕牆，看見北極的永夜天空中，竟浮現出一絲極晝的微光 —— 原來在他戰鬥的這四十分鍾裏，地球的自轉已經讓這片冰層邊緣迎來了極夜中的短暫光明。


    病毒容器徹底炸裂的瞬間，林悠被氣浪掀飛，後背撞上冰冷的觀察窗。他看見淡紫色的病毒雲正在吞噬指揮官，那人的身體像被融化的蠟像般扭曲，卻仍用僅剩的機械臂向他爬來，指尖的利爪在地麵劃出刺耳的聲響。


    \"倒數十秒。\"


    林悠摸出防水袋裏的全家福照片，那是最後一次全家出遊時在海邊拍的。照片上的女兒舉著冰淇淋，妻子的笑容像陽光般燦爛。他把照片貼在胸前，感受著逐漸逼近的震動 —— 那是自毀炸彈與冰層斷裂聲的共鳴。


    當倒計時歸零的瞬間，林悠忽然聽見了女兒的笑聲。他知道那是幻覺，卻寧願沉浸在這個美好的錯覺裏。爆炸的氣浪裹挾著碎冰襲來，他看見實驗室的穹頂如蛛網般裂開，極夜的天空中，竟有極光開始流淌，綠色的光帶穿過崩塌的建築，仿佛在為他送行。


    最後一刻，林悠的視線落在控製臺上未熄滅的指示燈上。那是他特意保留的信號發射器，正在向外界發送星核集團所有實驗室的坐標。他知道，自己的犧牲不會白費，那些在暗處抗爭的人們，終將順著這個信號，揭開永夜病毒的真相。


    隨著一聲仿佛來自地心的轟鳴，整個冰層實驗室沉入北冰洋的深處。水麵上，極光仍在舞動，仿佛在訴說這個以生命為代價的抉擇。而在千裏之外的第七區，某個培養艙的警示燈突然亮起，裏麵裝著的，正是林小安尚未閉合的眼睛 —— 那雙眼睛裏，同樣泛著淡紫色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