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在眾人的眼中,顧千蘭隻是單手,狀似無意地抓著方秀兒的手腕。
可方秀兒卻感覺整個手,都快要疼得脫了節一般,簡直就不像自己的了。
建忠家的一個纖弱女子,哪裏來的這麼大手勁?
“鬆......鬆開......”
“我不打她了,還不行嗎?”方秀兒疼得臉色發白,不甘心的朝大丫看了一眼。
這個死丫頭看著她被建忠家的欺負,連幫忙求個情也不會。
讓她代替小姑子出嫁而已,才剛進了顧宅,她就長本事了?
居然還敢給她這個當娘的臉色看?
看她待會兒迴去,怎麼收拾這個小沒良心的。
顧千蘭也沒打算對方秀兒如何,見她白著一張臉,開口求饒,便適時鬆開了手。
“說吧!大喜的日子,連老祖宗們定下的規矩都不顧了,非把我們叫過來,是想幹嘛?”
雖說她心裏已經十分清楚,大丫代替小姑子出嫁的事早就暴露了。
可眼下,小姑子都被接迴顧宅了,他們還想怎麼樣?
難不成......還得他們親自過來,給二貴賠禮道歉?
“你!你個婆娘!還知道老祖宗定下來的規矩?”
四叔公怒不可遏,一巴掌拍到桌子上。
頓時桌上的杯盤碗盞,全都如同受驚的飛鳥一般,騰空而起,發出一陣混亂的聲響。
“大丫就站在大家的麵前,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他看著眼前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婆娘,隻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他隻想著,能如何把事情盡可能的壓下去,不鬧得太大、太難看。
可這個蠢貨,卻完全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真不知道,到底是誰給她的勇氣和底氣。
“大丫在這裏,有什麼可說的,大家夥不是都知道了嗎?”
“就是那個樣子唄。”
方秀兒隻想著,建忠家的再怎麼說,也算是自家人,二貴一家子又是她的下人。
既然她都讓二貴母子,將小姑子接迴來了,事情也就圓滿解決了才對。
還有她和他們家大丫什麼事?
“本來我想等大丫在這裏吃完了席,自己迴家去的!
“既然我們都過來了,正好把這孩子順便接迴家去。”
她一邊說著,一邊走上前試圖拉住大丫的手。
小姑娘一看自己娘親的動作,嚇得不由自主的後退幾步,躲到了顧千蘭的身後。
“呦嗬!你這個死丫頭,還不快跟我迴家去。”
“難不成你還真想賴在顧宅,做二貴的媳婦不成?”
“也不看看你自己是個什麼命!你小姑姑的親事,也敢肖想!”
方秀兒瞪大雙眼,不耐煩地衝著大丫吼道。
大丫看向自己的娘親,眼中含滿淚花,不可置信的緊緊咬著嘴唇。
之前在家裏,娘親讓她替小姑姑出嫁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行了!這裏沒你說話的份!”四叔公再次拍響了桌子,打斷方秀兒的話。
可憐桌上的杯盤碗盞,再次不受控製地跳了起來,發出陣陣脆響。
“顧娘子......你看,要不讓方氏給二貴道個歉,再罰她去村子裏的祠堂跪一天,不許吃喝。”
“你說怎麼樣?”四叔公小心翼翼地試探性著開口道。
四叔公的話音一落,顧千蘭的心裏便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她的眼神冷了下來,微微皺起眉頭。
還不等她開口反駁,方秀兒這個當事人,便率先跳了起來。
“什麼?憑什麼讓我跪呀!”
“四叔公......我不依,我才不跪呢!”
方秀兒迴眸看了眼身後的公婆,見他們都沒有什麼表示,不由得底氣更足了起來。
“大不了我們家大丫不吃你們家的酒席了,現在便帶迴家去好了!
她說著,便像是個沒事人似的,準備上前拉住大丫往迴走。
“慢著!”
顧千蘭沉著臉,站到方秀兒的前麵。
“方氏不同意四叔公的提議,倒是正合我意。”
她抬眸看向四叔公,又將視線轉到同桌坐著的宋頭身上。
“四叔公......這事可不能怪我不講情麵,實在是方氏並不買您老的麵子!
“既然她不同意道歉去跪祠堂,那麼就依著宋頭之前對我說的辦吧。”
顧千蘭眼神淡漠,目光堅定地看向四叔公。
一聽建忠家的提起宋頭,方秀兒一臉的懵。
這個事情,不就是二貴成個親的事嗎?怎麼還扯上衙門的差爺了?
她看向坐在一旁看戲的宋頭,隻見對方正似笑非笑的盯著她,不由得渾身一個哆嗦,兩腿不由自主的一軟。
“宋頭......宋頭說什麼了?”四叔公臉色一變,看向同桌而坐的宋頭。
他怎麼就忘了?
這位可是正兒八經的衙差,還是一位跟顧娘子關係相當不錯的衙差。
他腳下一軟,無奈地歎了口氣,閉了閉眼睛。
“餘家妄冒為婚,試圖讓大丫代替小姑姑——餘冬玉,嫁給二貴!
“已經觸犯了連蒼的律法,依律......”
顧千蘭看向一旁臉色煞白的方秀兒,緩緩的停頓了一下。
“依律怎樣啊......”方秀兒的聲音顫抖著,臉上透著絲絕望地氣息。
她怎麼也沒想到,建忠家的要把她交給衙差處置。
真要是把她送到衙門去,恐怕就不是跪一天祠堂的事了。
“女家冒嫁,依律家中長輩杖八十,追迴財禮!
顧千蘭輕聲的說出才剛了解到的連蒼律法,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在聽到“仗八十”這三個字的時候,方秀兒兩腿一軟,徹底癱坐在地上。
過了好半晌,她才終於迴過神來一般,匍匐著跪到顧千蘭的腳邊。
“建忠家的......你饒了我吧!”
“我們家大丫之所以會替嫁過來,都是她自己鬼迷了心竅,跟我可半點關係也沒有啊!”
她哭得一臉傷心,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不住拍打著地麵。
“都是我這個當娘的太慣著孩子了,這才會由著她胡來!
“你就饒了我,還是像剛才四叔公說的那樣,讓我去祠堂跪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