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還不等顧千蘭牽著瑞書找到停放騾車的地方,便看見徐府的江管事,氣喘籲籲地找了過來。
“顧娘子......顧娘子留步啊!”
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臉上布滿了汗珠。
“總算是找到您了......您可真是讓我一通好找啊!”
江管事剛剛從孫夫子家出來,聽說顧娘子帶著兒子離開了,他又馬不停蹄地往鎮子口追過來。
就是生怕顧娘子又帶著孩子,坐車去往別的地方。
那他可就真猜不出來,他們會去哪裏了。
顧千蘭一臉意外地看著江管事,她要是沒記錯的話,這位管事不是應該離開長北鎮了嗎?
怎麼徐老匹夫走幾天了,他也拿到了自己的賣身契,還留在這裏。
舍不得徐府的那些東西?不應該吧!
說起來,徐家的那些東西,對於他一個管事來說,根本就沒有辦法帶走啊!
算起來,她的那位好舅父應該在長北鎮守著呢。
哪裏輪得到旁人撿漏?
“江管事?別來無恙啊!”
江管事隨手抹了把臉上的汗,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顧娘子......還請顧娘子救救在下,救救我和侄兒吧。”
江管事說著,竟然“撲通”一聲,跪在了顧千蘭的麵前。
“江管事這話是怎麼說的?快快請起。”
顧千蘭單手輕輕一托,江管事便不受控製地緩緩站了起來。
他的心底暗暗吃驚,眼前的顧娘子當真是好功夫、好手段。
麵對他這樣的成年男子,居然可以輕而易舉的將他從地上托起來,且看上去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江管事不是已經拿到賣身契,眼下該帶著侄兒一起離開長北鎮了嗎?”
“怎麼會......”
見顧娘子問起,江管事又抬手抹了把臉上的汗珠,又長歎了一口氣。
“顧娘子有所不知,我雖說拿到了賣身契,卻依舊身不由己啊!”
提起這件事,江管事便覺得心裏一陣苦澀。
“我本想等縣裏的衙差們過來後,將府中的事務交予他們,一切便萬事大吉,可以離開了。”
他說著,便不住地唉聲歎氣。
“哪成想宋頭差爺帶隊,根本不容許我說離開。”
“非逼著我,問手裏的賣身契是從哪裏弄來的,更發下話來。”
“徐府的產業和管事們,一天沒有分配落實之前,我和侄子一天都不準離開長北鎮。”
他倒是想反駁宋衙差的意思,不管不顧的帶著永壽一走了之。
隻可惜......天大地大,他和永壽一介平民,身無長物又沒有可以依靠投奔的人。
更沒有人,肯替他們出麵,把他們保下來,帶離長北鎮。
若是貿然離開,恐怕等待著他們的,將會是衙門的追擊令,和差爺們的無邊怒火。
他們雖不再是奴籍,卻依舊不敢去賭,生怕有個萬一......
被差爺們隨意安個罪名在身上,懷疑他與徐老爺的死有什麼關係,將他法辦了也不是沒有可能啊!
不得不說......江管事還是有些做賊心虛了。
顧千蘭眸光閃了閃,心下微動。
江管事對她說這些,想必心裏也存了幾分試探的意思吧。
畢竟,他的賣身契便是從自己手裏得到的。
“肖舅爺如今守在徐府,寸步不離地派人盯著我與永壽。”
“剛才,我還是趁著貴宅的二貴管事過來,偷偷跑出來的。”
江管事的臉上透著幾分苦悶,真不知道這樣提心吊膽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
他幹過的那些事,隻有等到徐老爺夫妻下葬之後,才算是真正塵埃落定。
“二貴管事來鎮上了?”
“他過來做什麼的?”
顧千蘭的注意力,一下子被江管事的話吸引過去。
家裏來了定氏那個定時炸彈,二貴不在家中守著,給他娘親幫襯一二,跑鎮上幹什麼來了?
“這個......在下就不清楚了,聽永壽說是來找宋差爺和安差爺有事的。”
“具體是什麼事情......永壽那小子也沒敢打聽。”
聽江管事這麼說,顧千蘭的心裏不由得咯噔一下。
二貴來找衙差,能有什麼好事?
無非是村子裏發生了什麼大事,就連村長和四叔公也處理不了的。
“既如此,江管事便在前麵帶路吧。”
“我隨你一同先去徐府走一趟,順便探一下幾位差爺們的口風。”
顧千蘭輕瞼了一下眼眸,牽著瑞書的手微微緊了緊。
要不是帶著孩子一起出門,她又何苦還拎著這麼沉的一大袋子紅薯呢。
現如今,更是得帶上瑞書一起去徐府,處理那邊的後續事宜。
好在二貴也在徐家,到時候她倒是可以將孩子,暫時交給二貴照顧。
“顧娘子手上拎的什麼東西?如不介意的話,交給在下幫忙提著吧。”
能請動顧娘子去徐府,江管事的心裏終於鬆了一口氣。
他總覺得,他的事隻要有顧娘子出馬,定能水到渠成。
有江管事這個長北鎮的老住戶帶路,三人七彎八繞的,很快便來到了徐府的大門前。
二貴管事那樣身份的人,自然不被允許從正門進入。
可顧千蘭當然是不同的。
她可是正兒八經的秀才家閨女,更是有個做秀才的堂兄,雖說兩家的關係不怎麼滴,卻絲毫不影響她在必要的時候沾些許的小光。
徐府的正門,現如今大敞開著,由肖興業派了老仆在門口守著,負責招待一些前來吊唁的人。
省得這個吃裏扒外的老家夥,逮著空閑跑出去,想辦法給城主大人遞消息。
因為他的特殊身份,這兩天到徐府吊唁的人倒是多了起來。
一時間把他和徐府僅有的幾個下人們,忙得腳不沾地。
“餘家村顧宅——顧娘子到!”
江管事背上扛著紅薯,略有些吃力地跟在顧千蘭的身後。
剛走到徐家大門口的時候,他便高聲地唱喝起來,直聽得顧千蘭一愣。
她一臉稀奇地看著從門裏迎出來的老仆,隻覺得他臉上的表情分外精彩。
“江管事?!你......你怎麼會是從外麵迴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