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月看著眼前的大貴,像是從來不曾真正認(rèn)識他一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明明知道,歸還那條抹額對她來說,是件意義多麼重大的事情。
怎麼會......到現(xiàn)在還瞞著她,壓根沒有做她交代好的事。
“哼!老娘還等著你下個月,再去縣城給我買條送過來?”
洪氏冷哼了一聲,根本不相信大貴所說的話。
這種下個月再買的話,怕不是哄小孩子的鬼話吧!
她已經(jīng)等了這麼久,都沒有等到希月把抹額送過來,還能指望大貴再開一次空頭支票?
“等你到了縣城去,天知道你會不會又忘了?”
“縣城的顧宅在哪裏,你又什麼時候才能有機會休沐來鎮(zhèn)子上,我怎麼可能知道?”
她對希月的信任,隻有那麼一次,可惜被她那個好相公給浪費了。
“最好的辦法,便是你現(xiàn)在拿出抹額的銀子,交給我?guī)ё摺!?br />
“從今往後,我們兩家就此兩清,我再不會提及希月被我買迴來的事,更不會再提什麼抹額。”
希月的俏臉漲得通紅,眼巴巴地瞅著大貴。
“相公,你快把銀子拿出來,交給餘家大嫂讓她帶走。”
“隻要賠了抹額銀子,她就不會再為難我們了。”
家裏這些時的開支,全靠著她一個人的銀子。
相公一會兒說家裏缺了這個要買,一會又說要添置點什麼。
距離下次發(fā)月例的時間尚早,她手中的存銀卻早已所剩無幾。
想到她上次交給相公的五百文錢,希月抓住大貴的手,聲音裏透著股乞求。
“哪裏......哪裏還有什麼銀子......”
大貴嘟囔了一聲,撅著嘴不滿地看向希月。
不過是五百文錢,區(qū)區(qū)半兩銀子罷了。
她都已經(jīng)拿給自己好長時間,早就花得一文不剩。
要不然......他和二貴兩人,也不會把眼光和心思,放到鄉(xiāng)親們收山貨上頭。
“怎麼會沒有銀子了呢?”
“那可是半兩銀子,五百文錢吶!”
“放在村子裏,隨便一戶人家,都能吃用好長時間?”
希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好相公說了什麼?
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她給的半兩銀子,居然就花沒了?
家裏似乎,並沒有置辦什麼東西。
他和小叔子二人的夥食,根本不需要花費銀錢,全都是她時不時從顧家?guī)м捜サ某允场?br />
他們兩人隻需要自己動手做個飯,上山打些柴禾,就連租田地耕種都不需要。
她以一己之力,提供了他們兄弟二人的口糧。
也是虧得大小姐大方從不計較這些,她的大哥又是顧宅的管事。
這才給了她數(shù)不盡的便利。
“哎呀!五百文錢哪裏就多了?”
“你是不知道,我和二貴做飯的手藝有限,也就是能做熟罷了。”
“你又時常不在家裏,我和他的嘴裏都快淡出鳥來啦!”
大貴不耐煩地解釋著,眼神卻有些不敢與希月對上。
“上次我拿著銀子,本來是去鎮(zhèn)上買抹額,準(zhǔn)備送去宜蘭酒鋪的。”
“可是......誰曾想......”
他不好意思地看了眼洪氏所在的方向,“二貴說他好久沒吃過一頓好的了,我們便......”
“拿著那銀子,買了幾個下酒菜,好好吃了一頓。”
他哪裏知道,不過是一頓不算多麼豐盛的酒菜,竟花光了他帶去的所有積蓄。
足足快一兩銀子呢!可把他給心疼壞了。
這還是他們沒敢進(jìn)大酒樓,大吃大喝的結(jié)果。
若是他們上的是聚仙樓?
怕是還得在劉掌櫃麵前,好好地刷一波臉,讓希月帶著銀子來贖他們迴去。
“吃了一頓?!”
希月的聲音,瞬間提高了好幾度,簡直不敢相信自家相公都幹了什麼好事。
她欠著的那條抹額,對她而言意味著什麼,相公難道不清楚嗎?
她甚至沒有讓相公,幫著她去償還這個銀子,而是用的她自己的月例。
不過是讓賦閑在家的相公,替她跑一趟鎮(zhèn)子上,把這麼簡單的事情辦了。
他竟然......拿著銀子,跟小叔子兩人大吃大喝了一頓。
若相公隻是沒有料到,吃喝的花費如此多,用光了銀子。
迴來跟她說一聲,她並不是不能諒解。
大不了她再想辦法湊出銀子去買條抹額,及時的送還過去。
“家裏是少了你們吃,還是少了你們的喝?”
“米、麵、油、鹽,甚至是肉和菜,哪一樣不是我從顧家?guī)м捜サ模俊?br />
“哪一樣,又真正需要你們?nèi)セㄣy子了?”
希月恨得牙根發(fā)癢,頭一次發(fā)現(xiàn),她完全不了解自己的相公。
成親之前,那個事事都以她為先的男人,到哪裏去了?
明明知道,把那條抹額買來賠給餘家大嫂子,對她而言是對過去人生的一種切割。
偏偏......她的好相公,就像是完全不在意似的。
在她眼中天大的事,還不如相公和小叔子的一頓飯重要。
“今天,若不是餘家大嫂子找過來,質(zhì)問我抹額的事情。”
“相公是打算......一直把這件事瞞下去,永遠(yuǎn)不告訴我嗎?”
希月冷冷地看著大貴,眼中閃著淚花,沉聲質(zhì)問。
“不......不是的......”
“娘子!你別難過啊!”
“我真不是有意把銀子花掉,不去買抹額的。”
大貴一看到希月的眼淚,瞬間便慌了手腳。
心上的佳人一掉淚,他的一顆心就好像被勒得緊緊地,連唿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都是二貴,他鬧著太久沒吃點好的,想去打下牙祭。”
“誰曾想......鎮(zhèn)上的酒館,隨便吃兩個肉菜,就要那麼多銀子呢?”
他們兄弟二人,何曾下過館子,又哪裏知道一盤菜要價幾何?
他們在顧家當(dāng)差之後,吃得好、用得好,已經(jīng)習(xí)慣了優(yōu)越舒適的生活。
冷不丁的迴到過去的艱苦,哪怕現(xiàn)在過著比起當(dāng)初,已經(jīng)好數(shù)倍的日子。
對於他們來說,也十分難捱。
他心疼二貴這些時瘦了許多,他自己又何嚐不是欠那幾口好吃好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