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的餘韻依舊在雷碑塔之巔繚繞,不絕如縷,高空之上,閃電的殘影仿佛還依依不舍地徘徊,天地間隱約迴響著往昔激戰(zhàn)的轟鳴。
淩塵矗立於雷碑塔心,戰(zhàn)戟橫陳,猶如守護神隻的利劍,周身雷魂繚繞,將他襯托得超凡脫俗,宛若自九天降臨的戰(zhàn)神。他眼神深邃而凝重,凝視著那逐漸隱入虛無的黑袍身影。那男子在撤離之際,雖未吐露半字,但其雙眸冷冽如深淵寒潭,似乎在不言之中,預示著一個未竟的篇章——這一切風雲(yún)變幻,僅是浩瀚史詩的序章。
司蒼淵趕迴淩塵身旁,滿身戰(zhàn)意尚未散去,“他並不是普通的九霄殿修士。”
淩塵點頭,“他的雷霆之力,比我們目前掌握的所有雷修體係都更極端……像是融合了某種禁忌之力。”
說罷,他望向雷碑塔中心破碎的雷符柱,那些本應鎮(zhèn)守雷獄之力的古老封印,竟被人為削弱過。
“他來這裏的目的……不是殺我們。”淩塵低聲說道,“而是——破壞雷碑塔的封印。”
司蒼淵神情一震,“你是說……他在尋找什麼?”
“或者,他在釋放什麼。”淩塵眼中雷光流轉,望向地下深處,那被雷雲(yún)層層覆蓋的封印底部,正有一股若有若無的氣息悄然浮動。
兩人對視一眼,皆感到一種極為危險的預感——雷碑塔,並不僅僅是雷修試煉之地,更像是一個囚牢。
夜幕降臨,雷碑塔外,風雷穀的修士已經開始對塔外的陣法進行修複。而淩塵與司蒼淵則悄然離開,踏上追蹤那黑袍人的軌跡之路。
他們根據(jù)微弱的雷力殘痕,穿越風雷穀外的一處古老雷澤,最終在一座早已荒廢的雷宗遺跡中停下腳步。
“這裏……是上古雷宗的殘跡。”司蒼淵低語,目光複雜。
此地布滿了枯裂的雷紋石碑,殘破的神像下還有古雷陣的殘片,顯然曾是極為輝煌的雷修聖地。
然而,如今,卻隻剩破敗與寂寥。
淩塵蹲下身,指尖輕觸一塊石碑殘片,忽然一道微弱的靈光閃過,一段殘缺的信息浮現(xiàn)在空中。
“……吾宗守雷獄,鎮(zhèn)九霄……若九霄殿現(xiàn),獄門將開,雷魂墮,世將覆。”
司蒼淵麵色大變,“九霄殿……他們早已被記入上古禁錄,是曾試圖打破‘雷魂囚界’的逆修之宗!”
淩塵心中猛震,迴想起黑袍男子的雷魂形態(tài),那種異於常規(guī)的雷魂波動,仿佛真有某種墮落的特征。
“那他們現(xiàn)在重現(xiàn),是為了再次打開雷獄,釋放……什麼?”淩塵喃喃問道。
司蒼淵沉聲迴答:“雷獄鎮(zhèn)封的,是上古時期墮雷族的殘靈——他們曾背叛天道,以血影族為盟,修煉禁雷邪術,最終被雷宗合眾封印在雷獄之中。”
“你是說,九霄殿與血影族……是盟友?”淩塵目光瞬間一沉。
這時,一道熟悉的氣息悄然逼近。
一道青衫身影緩步而來,正是淩玉瑤,她眼神凝重,低聲說道:“你們得跟我來,我剛剛在山腳下攔住一個九霄殿的暗哨,他們正在布設新的雷印封鎖——目標就是我們。”
三人交換眼神,沒有任何猶豫,立刻隱匿身形,循著玉瑤的引路前行。
他們穿過雷澤密林,抵達一處廢棄石窟。在那石窟深處,竟隱有一道雷印封結的通道,通道後方幽暗不明,卻透出令人心悸的靈壓。
“這不是普通的封印。”淩塵蹙眉,感應那雷印,竟與他體內雷魂產生微妙共鳴。
他抬手,將體內雷魂力量注入其中,封印發(fā)出微微雷鳴,一道符文緩緩開啟,露出下方一片古老空間。
他們緩緩步入,隻見其中牆壁上刻滿古文,而中央的石臺上,赫然浮現(xiàn)一副巨大的壁畫——
一位雙目異瞳的少年,與一頭雷龍共舞天地之中,而在他腳下,則是燃燒的九霄殿徽印,破碎的血影圖騰。
“這是……”司蒼淵瞪大雙眼。
淩塵卻是緩緩上前,指尖輕觸異瞳少年的畫像,眼中雷光閃耀不已。
“這副畫中的少年……有一隻眼睛,和我一樣。”他低語,聲音中帶著震顫。
“這或許……才是你真正的身世線索。”淩玉瑤輕聲說道。
而在他們頭頂?shù)奶祚罚纂?yún)再度匯聚,一道道血雷劃破天際,九霄殿的標誌,如幽鬼般悄然浮現(xiàn)——
荒古遺跡之中,風聲如泣,壁畫前的三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如果這副壁畫中的少年……與你存在某種血脈共鳴,那很可能你並不隻是淩家的子弟。”司蒼淵語氣凝重,他望向淩塵,仿佛正試圖從對方的眉眼中找出什麼答案。
淩塵沒有迴應,隻是緩緩閉上了眼睛。他腦海中浮現(xiàn)出此前修煉時雷魂躁動的情景,那股不屬於他,卻又無比熟悉的力量,自他體內最深處蘇醒,正如這副壁畫所預示的——
他體內,隱藏著比雷魂更古老的力量。
“異瞳血脈。”淩玉瑤忽然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絲不確定,“我曾在家族密錄中看到過關於這種傳承的隻言片語。擁有異瞳者,被稱為‘雷引者’,能溝通天地之雷,引動失落的雷靈遺種。更重要的是……他們,來自遠古的混血血脈。”
“混血?”淩塵眼神一凜,“與誰混?”
“血影族。”玉瑤輕輕吐出這三個字,仿佛從胸口壓了一塊沉石。
空氣在瞬間凝固。
這意味著什麼?淩塵從小在淩家生活,雖身份不顯,但卻被族中不少人打壓。若他體內擁有血影族的血脈,那就能解釋許多無法解釋的事情。
那種來自某些長老的刻意排斥,那種族內對他母親諱莫如深的沉默,甚至連他父親的神秘死亡,都可能與這個秘密息息相關。
“所以,我母親……是血影族的人?”淩塵的聲音有些低啞。
玉瑤緩緩點頭:“也許是血影族的分支,也許是叛離血影的那一支……不管是哪一種,都意味著,你天生注定要被卷入這場宿命之戰(zhàn)。”
司蒼淵麵色愈發(fā)嚴峻:“不隻是你,從目前跡象看,九霄殿似乎正在尋找類似你這樣擁有特殊血脈的傳承者。他們並不完全屬於血影族,但卻似乎與血影的核心意誌達成了某種協(xié)定。”
“而你的存在,對他們來說……是誘餌,也是鑰匙。”
話音未落,石窟深處忽然傳來一陣微不可察的靈氣波動。淩塵三人目光猛然轉向那處最隱秘的牆壁——隻見其上雷紋自發(fā)浮現(xiàn),散發(fā)出古老而熟悉的氣息。
一塊隱藏的雷紋石壁緩緩下陷,露出一道幽光閃爍的密門。
三人對視一眼,淩塵率先跨步而入。
石門後,是一個狹窄而彎曲的通道,牆壁上嵌滿雷紋晶體,不斷釋放出低鳴的雷息,如同遠古在低語。隨著深入,一座地下雷宮出現(xiàn)在眼前。
中央石臺上,靜靜懸浮著一本雷霆玉簡,外形古樸,卻有雷蛇盤繞,宛如活物。
“又是雷霆玉簡?”司蒼淵驚訝道,“這與你之前在藏經閣中得到的那一冊,不同。”
淩塵走近,玉簡竟主動浮入他掌中。
那一刻,電光灼目,一道陌生卻熟悉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
“若汝為雷引之體,持吾玉簡,可破雷獄之門,引祖魂歸位,鎮(zhèn)天絕地。”
雷獄,雷魂,祖魂……
淩塵神色凝重,一股清晰的直覺浮現(xiàn)腦海:這本雷霆玉簡,記載的並非隻是修煉法門,而是關乎整個九霄大陸雷道體係的核心秘密。
“它想讓我……成為引魂者。”淩塵喃喃。
而那一瞬間,他的雙瞳悄然異變——左眼為銀雷,右瞳則湧現(xiàn)出暗紅雷痕,仿佛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正在相互糾纏、融合。
玉瑤驚愕望著他:“你……你的眼睛!”
淩塵神情複雜,“我感覺,它們都不是屬於我的……但它們,又好像從未離開過我。”
忽然,地宮之外響起微弱的迴聲,仿佛有人在探查此地。司蒼淵立刻出手封印通道三重陣法,轉身道:“我們不能久留。這裏既然被設計成封印之地,就代表這裏的秘密,不隻你一個人在尋找。”
淩塵將雷霆玉簡收好,目光一冷:“那我們就走在他們前麵,看看誰更快找到真相。”
三人迅速離開地宮,但他們並不知道,在他們剛離開不久,一道身影從黑暗中緩緩現(xiàn)身。他一身黑袍,頭戴麵具,身後隱隱浮現(xiàn)九霄殿的雷印。
他望著遠方淩塵等人離開的方向,低聲自語:
“雷魂覺醒……異瞳融合……果然是他。計劃……可以繼續(xù)了。”
幽深寂靜的九霄殿後殿,青銅殿門緊閉,殿中卻雷光遊走,仿佛億萬雷蛇在虛空中嘶鳴。殿主之位上,一位身著天藍道袍、眉目如刀的中年男子靜坐雷座之上。他雙目微闔,掌心一縷雷息緩緩旋繞,仿佛天威匯聚。
他,正是掌管整個九霄殿的現(xiàn)任殿主——雷禦蒼。
在他身下,站著九位披著雷紋披風的長老,他們來自九霄殿的“雷闕九位”,個個修為通天,皆有踏入化神境的資格。他們是九霄殿對外行動的主腦。
“淩塵,已觸發(fā)雷引體征兆。”一位白須老者低聲開口。
“雷瞳異變,雷霆玉簡主動認主。”另一名女長老跟著補充,“玉簡所載,極有可能是傳說中的雷祖封印篇章之一。”
雷禦蒼緩緩睜開雙眼,一道雷電從眼眸中劃過,震得下方空氣微顫。
“此子,確係身懷血影混脈無疑?”他的聲音宛若九天雷霆,轟鳴不息,攜帶著不容置疑的天命威嚴,震顫著每一寸空間。
“正是。”眾長老的聲音匯聚成一股洪流,整齊劃一地響應,沒有絲毫猶豫。
雷禦蒼聞言,語氣淡然而沉穩(wěn),卻如同巨石投湖,激起了在場眾人心中層層漣漪:“既然如此,便依第二方案行事吧。”
“殿主,那第二方案……莫非是指啟動‘雷禁’試煉?”一位長老麵露難色,言語間透露出一絲遲疑,“此子血脈尚未完全覺醒,此刻便讓他涉足雷魂之殿的禁忌領域,隻怕……”
話語未盡,但那份憂慮與顧慮,已盡在不言之中。
“不,正因他未覺醒,我們才有機會。”雷禦蒼打斷那位長老,聲音冷酷,“若等他完全掌控雷引之力,異瞳雷魂融合完成,我們九霄殿就再無主導他命運的可能。”
“那……是否要動用‘驚雷判’,讓其偽裝為他者,親近此子?”又一位長老提議。
雷禦蒼輕輕點頭:“正是我的意思。派驚雷判前往,名義上以雷修身份與其接觸,實際觀察、引導其命運偏向我九霄一脈。”
“至於血影族那邊……”他說著,緩緩從袖中取出一枚雷玉,“就讓他們繼續(xù)沉浸在自己的舊仇舊恨中吧。我們才是看穿棋盤全貌的執(zhí)棋者。”
忽然,他手中的雷玉悄然裂開。
所有人神色一緊。
“血影族……已經有人發(fā)現(xiàn)了我們正在接觸雷引體。”雷禦蒼目光一凜,“他們終於忍不住了。”
“派雷夜巡組,暗中監(jiān)控他們與淩塵之間的一切接觸。若有異常——”
他右掌輕輕一攏,仿佛掌握了雷霆之力,那枚蘊含無盡威能的雷玉,便在他掌心之下,轟然碎裂,化作點點光芒消散於無形。
“傳令下去,凡涉此事者,殺無赦。”他的聲音冷冽如寒風,不帶絲毫情感,卻令整個雷殿的空氣都為之凝固。
就在這命令剛剛落下的瞬間,一名身著青衫的年輕執(zhí)事,臉色蒼白,步伐踉蹌地衝進了雷殿的大門。他雙膝跪地,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與急切:“啟稟殿主大人,屬下有緊急軍情稟報。根據(jù)先前截獲的雷象星圖所示,一處被遺忘的遺跡之地,其方位之上,雷靈之氣突然劇烈湧動,異常之狀前所未見,種種跡象表明,這或許與傳說中的第二塊雷祖玉簡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係!”
雷禦蒼聞言,終於動容,站起身來,目光遙望雷象浮圖:“第二塊玉簡……終於要現(xiàn)世了嗎?”
他手中雷芒凝聚成一卷雷令,雷紋流轉,赫然寫著——【天罰雷令·一等】。
“將此令交予雷闕三席‘玄策’,率‘雷霆三十六騎’前往失落遺跡,務必在任何人之前拿到那塊玉簡。若遇阻礙者——”
“格殺勿論!”
雷光一閃,雷令破空而去。
殿內眾人麵色肅然。
九霄殿,終於開始動手了。
樂天大陸西北邊境,極陰之地——冥澤血淵。
這是一片終年不見陽光的恐怖地域,烏雲(yún)遮天,瘴氣彌漫。任何生靈踏入這裏,都會在極短時間內失去感知,化作冤魂。而在血淵最深處,一座由無數(shù)屍骨鑄就的宮殿赫然矗立,通體漆黑,卻閃爍著幽紅的脈絡。
這是血影族真正的聖地——血魂宮。
在宮殿深處,一場高階密會正在悄然召開。
一名身披黑紅戰(zhàn)甲的老者盤坐在黑骨王座之上,他便是如今血影族的“影尊”——赫連血言,族中現(xiàn)世最高掌控者。
下方列坐的是九大血脈長老,每一位皆氣息深邃如淵,其中最靠前的一人,一身灰衣,頭戴骨冕,神色冷漠,赫然正是負責追蹤淩塵行動的刺影之首——影屠。
“雷象震動,雷引異兆再次現(xiàn)身。”赫連血言開口,聲音低沉而威壓懾人,“九霄殿已經行動,雷禦蒼比我預料中更急。”
“而那枚雷祖玉簡的指引……卻偏偏落在了淩塵手上。”他語氣帶著一絲隱晦的嘲諷。
一名血袍長老怒聲道:“我們早該直接將他帶迴來!他擁有我族血脈,卻一直與外人接觸過深,這是一種背叛!”
影屠冷笑一聲:“可惜你沒有這個能耐。他身邊已有九霄殿的暗線滲透,再加上一些我們……無法預料的守護力量。”
赫連血言擺了擺手,示意二人閉嘴,目光緩緩落在宮殿後方的一座石棺上。
那石棺被九根黑色鎖鏈纏繞,隱有咆哮自其中傳出。棺蓋之上,一行血文正在緩緩亮起:
以我血影之命,喚醒‘祖影’……
“我們已經沒有太多時間了。”赫連血言目光陰鷙,“淩塵體內的血脈,乃是祖影血燼留存。他不知,他母親也不知。但一旦三道雷印齊聚,他便會成為下一任‘影主’的唯一容器。”
“九霄殿不會讓這種事發(fā)生,他們一定會在雷印融合前將其殺死。”
“我們要搶在他們前頭。”赫連血言緩緩起身,披風獵獵作響,“召集‘影封七子’,讓他們立即潛入東境,開啟‘鏡麵計劃’,務必將淩塵引向祖影聖壇。”
一名女長老遲疑道:“可是……他如今對我族並無歸屬之意,甚至仍在調查其父之死,若逼迫過甚,恐致其徹底叛離……”
赫連血言瞇起眼:“這正是我們要解決的問題。”
“給他看到真正的敵人,給他無法逃避的傷痛。”他微笑,目光殘忍,“人,隻有在被剝奪一切時,才會願意歸來。”
……
數(shù)千裏外的黑鴉嶺,某一處暗影之間,一道幻化為尋常族人的血影族密使緩緩取出一枚殘破的黑色晶符,低聲呢喃:
影封七子已至……代號:‘白泣’已就位。
與此同時,距離此地三日路程的幽魂古鎮(zhèn)中,淩塵正與同伴整頓修行之際,街角一個賣畫的小女孩,低頭將一幅畫像遞給他,畫像上赫然是……他母親年幼時的麵容。
而畫紙的背後,一枚不起眼的血色指環(huán)正緩緩滲出微光。
命運之網(wǎng),正在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