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象未散,命印仍熾。
淩塵從雷魂之戰中緩緩站起,掌中雷劍化作雷光消散,心神未曾放鬆,反而被四周驟然轉變的景象所震撼。
天旋地轉間,眼前浮現出一座陳舊的祠堂。
祠堂之外,風雨大作,雷電交織;祠堂之內,一副熟悉卻塵封多年的畫卷,正緩緩展開——
那是一場葬禮。
淩震,死於非命。
畫卷中,黑紗垂簾,族人低語,唯獨他年幼的自己被族人隔在門外,看不到父親的屍首,更聽不到一句解釋。
“你還太小。”族老的話再次響起,像詛咒一般壓在心頭。
幻象中的淩塵看著那孩童時的自己死死捏緊拳頭,眼中無聲淚流,而身邊忽然走來一名老者——那人,赫然是族中大長老淩無涯!
“他不是死於意外。”老者淡淡道,“他是……被族內某人,送去九霄殿,成為‘命圖初試’的祭品。”
轟!
淩塵心頭劇震。
“你在騙我!”
老者卻搖頭,手中一道命圖碎片緩緩亮起,上麵赫然刻著:【命圖初試:雷脈承祭者·淩震】
“那年,是命圖千年一次的初開,九霄殿要求一名雷脈承祭之人,而你父親……誌願者並非他。”
“但族中有人篡改了名單,把你父親送了上去。”
“而你母親……也因此瘋魔身亡。”
淩塵臉色慘白。
他不信——
可心底的某處,卻又瘋狂迴響著兒時夢中的那一幕幕:父親身披雷甲、孤身步入九霄之門,轉身最後望他一眼,那眼神中分明是絕望與不甘!
“是誰?”淩塵低聲咆哮。
老者手一揮,畫麵轉換。
一名俊朗男子現於臺階之上,身披金紋雷袍,眉宇英挺,身影巍峨。
那是……淩戰堂,現任族主,族人眼中的守護者。
“怎麼可能是他?”淩塵失聲。
“他是你父親最好的兄弟,亦是將你父親之名從祭名單上‘改下’的……真正執行人。”老者眼神平靜,卻如刀鋒。
“他為何背叛我父親?”
“因為他,也曾是命圖候選。”
“你父親活著,便永遠壓他一頭。”
轟!
因果之環在這一刻徹底閉合。
雷光閃耀,畫卷燃燒成灰,幻象重重坍塌。
淩塵跪倒在地,心魂劇烈顫抖,而命印再次亮起,一道雷紋與一道血淚交織,化作命圖中心,浮現出兩個古老銘文:
——“雷怒”與“因劫”。
而天穹之上,一道蒼老的聲音轟然響起:“你既已窺因果,可願斬之?”
“斬之,永不歸家;不斬,道心崩毀。”
這是命圖的問,也是命淵的試。
淩塵眼神掙紮。
他忽然仰天大吼:“我不信命!更不跪命!”
“我不為複仇而生,我為真相、為破局、為天下掙命!”
他一步步站起,命印化劍,手中一斬!
那幻象祠堂在雷光中轟然粉碎!
虛空中雷火咆哮,一道真正屬於“命圖傳承者”的雷之銘印,自他眉心升起,照亮整個命淵幻世!
而在命淵之外,正在祭壇前坐鎮的三方修仙勢力首腦,皆神色劇變。
其中一位身披星紋道袍的神秘男子,輕聲道:“命印雷魂、因果雙斬……命圖真正的繼承人,出現了。”
隨著淩塵以雷印斬斷因果之鏈,整個幻世空間開始劇烈顫動。與此同時,另一側的幻象核心內,淩玉瑤也緩緩睜開眼眸,血火命印緩緩從她掌心浮現,天地之間,無形火浪激蕩而起,將原本穩定的命圖結構攪動得如碎鏡般龜裂。
此刻,命淵之中的虛空,出現一道道幽藍雷霆與赤紅火焰交織的裂縫。
一道模糊而威嚴的意誌,自命淵最深處緩緩蘇醒。
“命火與雷印……竟於一世雙現……”
這一道意誌,不屬於任何一位修士,而是命淵本源的殘留意識。它存在於千年前命圖被初次開啟之際,是命圖始祖留存的一絲“映念”。
那意誌中,浮現出破碎的神識圖騰,一道道古老銘文在半空顯現:“命之一字,因果所縛,雷火可破。”
“命之承者,燃身煉魂,得以重塑天圖。”
雷印與火蓮緩緩接引,虛空驟變。一座懸浮於幻象穹頂的祭壇漸漸浮現,其上沉睡著一麵暗金色石碑——其名:命劫碑!
整個幻世之境,開始朝祭壇崩塌、傾覆!
……
命圖外界,九霄殿主祭壇之上。
一道赤金色天光陡然衝出命淵,如逆流之龍,貫穿命圖長空。
燕絕塵原本閉目靜坐,忽然猛地睜眼,眼中迸發出極寒光芒。他低聲道:“命淵要破了……你們準備好了嗎?”
一旁,來自北辰仙門的星羅老祖淡淡一笑:“命火已現,雷魂共鳴,這一次……恐怕我們隻是旁觀者。”
與此同時,隱匿在陣外的幾位影封七子,也已察覺不妙。
赤媱驚異道:“那兩個小子……觸動了命淵意誌!?”
赫玄曜眉頭緊鎖:“命淵若崩,我們所有的布置都要推倒重來。”
“封痕”和“幽桓”對視一眼,眼中滿是冷意與殺機。
“那不如……”
“趁亂動手。”
……
命淵之中,幻象徹底崩碎。
淩塵和淩玉瑤於崩潰之間匯合,四周天地猶如潰壩之水不斷倒塌、重塑,命圖殘紋宛如流星亂灑在二人周圍。
“玉瑤!”
“我沒事!”她咬牙站穩,卻忽然指向上空,“你看!”
二人同時仰望,隻見那塊“命劫碑”終於徹底蘇醒,自幻世中央升騰而起,其上銘刻著無數早已湮滅於曆史長河中的名字,每一個名字都是被命圖選中、卻未能成功承載命意的“亡者”。
碑文深處,赫然有一道閃耀著雷火交織光芒的新名字緩緩刻上——
“淩塵。”
與此同時,另一側也顯出:“淩玉瑤。”
命劫碑首次雙印同現!
而命淵四周所有幻象徹底撕裂,虛空中響起古老碑文的低吟:“命之初火,雷魂引道。”
“吾名既現,命焉可改。”
光芒匯聚為一束蒼白雷火洪流,猛然自碑心激射而出!
淩塵和淩玉瑤一同感受到那股毀天滅地的意誌襲來,但兩人卻未退半步,反而身形躍起,於雷火中並肩而立。
他們不是命圖的旁觀者,而是——
命之印承者!
兩人印法共振,雷火光芒交匯,如雙星合流,引爆了整個命淵結構的最後一道屏障!
——轟!!!
整個命淵劇烈震蕩,無數道命圖紋路如玻璃般炸裂。
命淵上空,一道直通天穹的光柱陡然升起,伴隨一聲若雷若吟的神秘低語:“命圖之核,已初開。”
命淵空間,徹底坍塌。
——
下一刻,光芒散盡。
淩塵與淩玉瑤並肩立於空無一物的世界中心。四周仿佛隻剩下無盡混沌,但他們的額頭上,同時閃耀著“命”與“火”、“印”與“雷”的四道秘紋。
“我們……成功了嗎?”
淩塵還未說話,一道冰冷的聲音忽然自空中傳來:
“不……你們隻是,打開了第二道門。”
轟然之間,虛空震動,一名手持骨傘、麵覆銀紗的神秘身影降臨於命淵殘界。
“九州之外,命中之敵,也已察覺。”
“你們的命,還遠未掌握。”
話音未落,命淵中心竟浮現出一座無形之門,其上刻滿異域符文。
門中之影,一步踏出。——
血影族,夜闕山脈深處。
漫天血霧遮蔽星月,殿宇如巨獸盤踞在群山之間,紅蓮火燈在每一根石柱上搖曳不止,仿佛隨時要吞噬人魂。
影封七子之首——戾淵,正靜坐於一座幽暗祭壇前。
他的手中,一卷泛著血色光芒的命圖殘卷正緩緩攤開,其上竟浮現淩塵的影像,周身雷紋纏繞,火印燃燒,隱隱與命淵之力共鳴。
“命之雙承者……可笑。”戾淵眼眸如淵底幽火,“你不過是棄子遺血,卻妄圖重踏命界之巔。”
在他身旁,封痕、幽桓、赫玄曜皆聚於此。
“我們已在命圖殘卷中,刻下‘逆命痕鎖’,一旦他再次接引命圖之力,便會觸發反噬之陣。”封痕緩緩開口,指尖一彈,一絲黑金色符印鑽入圖卷。
“僅僅如此?”戾淵淡問,眼中殺意未曾平息。
“還有。”幽桓獰笑一聲,從袖中取出一滴漆黑如墨的血珠。
“這滴血……來自昔年被命淵吞噬的‘命祭之子’。其魂未散,其恨未熄。”他將血珠滴入命圖之上,頓時血氣翻湧,圖卷如野獸般低吼。
“若他再次踏入命界核心——命祭之力將主動引燃其魂印,叫他命火焚心,雷印自毀。”
赫玄曜沉聲問:“若他不再踏入命界呢?”
戾淵冷笑,“那我們,便逼他入局。”
他伸手輕揮,虛空之中頓時浮現出一副密密麻麻的修士畫像,皆是此次命圖異動後,前往九霄殿的修仙勢力代表,其中赫然有北辰仙門的星羅老祖,丹雲宗的封嶽真人,甚至還有中域隱世宗門“鏡雲樓”之主——一個連他們血影族也未曾掌握底細的存在。
“我們已安排血影族潛伏子嗣,偽裝成各宗弟子混入其中。”幽桓低語,“一旦各方開始爭奪命圖印權,淩塵勢必卷入。”
“屆時——”
“便是殺他命印之時!”
戾淵忽然起身,身後祭壇浮現七口古棺,其中一口緩緩開啟,一具銀發血眸、身披殘甲的屍體緩緩坐起。
封痕倒吸一口涼氣:“那是……”
“命獄屍王。”戾淵淡淡道,“昔年命淵之戰殞命者之一,如今被我以‘逆魂術’暫時喚醒。”
“若淩塵走入命圖核心,我便以此屍為刃,斬斷他所有命緣。”
血霧愈發翻湧,祭壇之下傳來低沉嗡鳴。
而戾淵眼中閃爍著令人膽寒的冷光:“命界將亂,殺他……不為仇,隻為——”
“印權歸我。”
——
與此同時,遠在命淵外圍的某處山穀,一道身影悄然走出。他披著北辰仙門弟子外袍,卻在無人時悄然喚出一麵血紋令牌。
“影主已下令。”
“所有‘滲子’,就位。”
他抬起頭,目光幽深:
“命圖,再啟之前,必須死一個。”
封痕、幽桓、赫玄曜等幾位叛出的影封子嗣站於祭壇之下,神情肅殺。
“命圖殘卷已刻入‘逆命痕鎖’,一旦他再次接引命圖之力,便會觸發反噬之陣。”封痕冷冷開口。
“更何況……”幽桓緩緩從袖中取出一滴漆黑如墨的血珠,“此乃‘命祭之子’遺血,其魂未散,其恨未熄。”
血珠滴入圖卷,頓時血氣翻湧,圖卷如野獸般低吼。
“若他踏入命界核心,命祭之力將主動引燃其魂印,叫他命火焚心,雷印自毀。”
“若他不踏入呢?”赫玄曜沉聲問。
“那我們,便逼他入局。”戾淵冷笑,虛空浮現一副密密麻麻的修士畫像,赫然是各宗門代表,包括北辰仙門星羅老祖、丹雲宗封嶽真人、鏡雲樓主等。
“血影滲子已混入各宗弟子之中,命圖印權之爭即將開啟,淩塵豈能置身事外?”
說罷,他身後七口古棺中一口緩緩開啟,一具銀發血眸、身披殘甲的屍體緩緩坐起。
“命獄屍王。”戾淵淡道,“若他走入命圖核心,我便以屍為刃,斬斷其命緣。”
與此同時,血影族的潛伏者行動亦悄然展開:
東域,鏡雲樓外門,一名弟子夜色中悄然喚出血紋令牌;
南荒,丹雲宗煉丹塔底,一名執火弟子靜靜寫下“命祭三式”;
中州,一位北辰仙門長老,凝望星象命盤,悄然移轉命辰之軌。
他們皆為“滲子”,皆已就位。
戾淵最後一次掃視命圖殘卷,冷聲吐出四字:
“命殺為印。”
與此同時,命淵崩塌的餘波還在向整個修真界擴散,而淩塵與淩玉瑤的命運,也正一步步走向血影族早已編織的死局……
命淵之西,碎空峽穀幽邃莫測,其深處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淩塵矗立於山巖斷壁之巔,周身雷息縈繞,如同遊龍般穿梭不息。他身著的黑金戰甲,雖已破碎斑駁,卻仍透出一股不屈的堅韌。衣袂在狂風中獵獵作響,仿佛他與這風雷早已融為一體,難分彼此。
他敏銳地察覺到,四周的天地間彌漫著一股異樣的氣息,那是一種不屬於自然的壓抑與扭曲,讓人心生寒意。
“命圖……果然又在悄然變化。”淩塵低聲呢喃,掌心之中雷火交織,閃爍著令人心悸的光芒。他的心中湧起一絲不安,如同暗流湧動,難以平複。
就在這時,虛空之中忽有微動,三道身影宛如從無盡的裂縫中猛然生出的利刃,一同踏出,氣勢洶洶。正是封痕、幽桓與赫玄曜三人,他們的到來,讓這片天地間的氣氛更加凝重。
淩塵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而銳利,他緊盯著眼前這三道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終於現身了嗎?等待多時了。”
話語間,一股無形的戰意在他周身升騰而起,仿佛隨時都會化作狂暴的風暴,席卷這片天地。
封痕大袖一掃,虛空泛起命圖之紋,一道巨大的紅色命印懸空墜落,仿佛天罰重錘,直壓淩塵。
“命圖反噬之陣已起,你今日便是命魂自焚之時!”
淩塵猛地轟出一掌,雷火如星瀑炸裂,將命印生生震散,但他也感到體內雷印隱隱震蕩,仿佛有一道枷鎖正在悄然鎖閉其命脈。
“果然是你們動了手腳……”他語氣低沉。
“戾淵早已算到你會步入此局,”幽桓冷笑,“但你若今日能活過‘命獄屍王’之審,也算命硬。”
轟隆一聲,遠處峽穀深處,一道銀白巨影踏碎巖層而出,正是那具身披殘甲的命獄屍王,血眸燃燒,氣息壓塌整片天地。
赫玄曜抬手一引,屍王咆哮撲出,鐵拳如山,直轟淩塵。
“滾!”
雷光驟起,淩塵腳步一踏,雷火神罡瞬間覆蓋全身,雙掌對轟屍王,虛空崩裂!
第一擊,淩塵被震得倒退百丈,嘴角溢血;第二擊,屍王身軀也微微顫動,血焰暗淡幾分。
“這是試煉嗎?不,是殺局!”淩塵冷笑,眼中卻越發冷靜。
“你們真以為我未曾準備?”
他手中飛符一閃,瞬間引動早已布下的雷印陣圖,一道雷雲牢籠驟然自天際墜下,將封痕與幽桓暫時困住。
“命火焚心?不如讓你們也嚐嚐雷火噬魂的滋味。”
就在屍王再度襲來之際,一道冰藍劍光如驟雪橫斬而出,從天而降,斬落在屍王巨臂上。
“玉瑤!”
淩玉瑤飛身而至,神情冷峻,一身玄光羽衣在風中獵獵作響。
“你不該一個人扛下。”她輕聲道,手中冰羽劍化作九劍流影,連斬三式,將屍王逼退。
“你來得正好。”淩塵一笑,雷火重新凝聚,雷翼於背後張開,宛若雷神臨世。
兩人並肩而立,麵對血影族三子與命獄屍王,四象封鎖陣悄然布下。
而在遙遠的山脊之巔,一道身影悄然凝立。
“天鎖已現,劍痕猶存……”他低聲自語,鬥笠下的雙眼閃爍幽光,赫然正是外域修仙勢力中,素有“斷命之劍”之稱的——燕絕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