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趙江偉一行人狼狽離去，酒樓內(nèi)漸漸恢複了喧鬧。
酒樓裏頓時炸開了鍋——
“這位郎君好身手！可惹了趙家，怕是不妙啊……”
“趙主簿最護短，上次有人打了他家馬夫，都被關(guān)進大牢蹲了半月。”
“唉，這世道……”
顧婉瑩眉頭微蹙，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
李浮生望著趙江偉狼狽逃走的背影，無奈地?fù)u了搖頭，輕歎道：\"果然哪裏都有這種''人才''，趙家這般縱容子弟，看來也是氣數(shù)將盡了。\"
她抬眸看他，眼中帶著一絲憂慮：“會不會有麻煩？我……”
“隻能說我娘子太好看了。”李浮生唇角微揚，輕輕捏了捏她的指尖，“遇到這種人，也不是你我能夠控製的。”
“雖然少，但總歸有。”他語氣平靜，卻透著不容置疑的沉穩(wěn)，“不用擔(dān)心，我好歹活了這麼多年，若連這事都處理不好，豈不是白活了？”
顧婉瑩稍稍安心，但還是忍不住問：“你打算怎麼做？”
李浮生夾了一塊蜜汁火方放到她碗裏，低聲道：“放心，過幾天，趙家就會自顧不暇。”
入夜後，李浮生替顧婉瑩掖好被角，輕聲道：“我出去一趟，很快迴來。”
顧婉瑩拉住他的衣袖：“小心些。”
他俯身在她額頭落下一吻：“嗯。”
月色如洗，李浮生的身影如鬼魅般掠過皇城的屋脊。
他先是在茶樓、賭坊等地打聽了趙家的底細(xì)——趙家主簿趙主簿雖隻是五品官，但因掌管刑獄文書，暗中勾結(jié)了不少商賈，收受賄賂，家中田產(chǎn)鋪麵無數(shù)。
其長子在吏部任職，頗有才幹，倒是與弟弟截然不同。
至於趙江偉，則因是次子，自幼被縱容溺愛，成了皇城有名的紈絝。
“倒是會養(yǎng)兒子。”李浮生冷笑一聲，身形一閃，悄無聲息地潛入了趙府。
書房內(nèi)，他指尖輕點鎖芯，機關(guān)應(yīng)聲而開。
借著月光，他翻出了幾本暗賬——上麵詳細(xì)記錄了趙主簿這些年收受的賄賂：某年某月，收城南米商白銀千兩，徇私枉法；某日某時，納綢緞莊幹股，包庇其子傷人案……
李浮生將賬冊內(nèi)容分批抄錄，隨後原樣放迴。
離開前，他瞥見書案上還有一封未寫完的密信，竟是趙主簿與某位侍郎勾結(jié)，欲陷害政敵的證據(jù)。
“倒是省事了。”他輕嗤一聲，將信一並帶走。
三更時分，幾道黑影分別潛入了禦史府、刑部郎中的宅邸，甚至還有一份密報被塞進了巡按禦史的轎輦中。
這些皆是趙主簿的政敵，或是剛正不阿的清流。
李浮生站在皇城最高的鍾樓上，夜風(fēng)拂動他的發(fā)絲。
他指尖一彈，最後一份證據(jù)飄然落入大理寺卿的書房窗口。
“趙主簿，好自為之。”
迴到酒樓時，已是深夜。
顧婉瑩並未入睡，正倚在窗邊等他。
見他推門而入，她立刻迎上來，上下打量他：“怎麼樣？沒受傷吧？”
李浮生握住她的手，溫聲道：“辦好了。”
\"不過是散個步，能有什麼事？\"他笑著攬過她，故意岔開話題，\"今日帶你去嚐嚐城南的豆腐腦，聽說是一絕。\"
顧婉瑩知他不願多說，也不再追問，隻是夜裏仍有些輾轉(zhuǎn)反側(cè)。
李浮生將她摟入懷中，輕撫她的背脊：“睡吧，明日便見分曉。”
在他的輕撫下，顧婉瑩漸漸放鬆，沉入夢鄉(xiāng)。
第二日清晨下午，沫城便傳開了消息——
趙主簿被禦史彈劾貪贓枉法，證據(jù)確鑿，革職查辦。
其長子受牽連，貶為地方小吏。
至於趙江偉，因強占民女、當(dāng)街行兇等舊案被翻出，判了流放。
茶樓裏，百姓們拍手稱快：
“早該有人治治趙家了！”
“聽說那趙二公子在牢裏還嚷嚷著他爹會救他，結(jié)果連他爹自身都難保……”
朱雀大街上，顧婉瑩挑著一匹緋色雲(yún)錦，忽然轉(zhuǎn)頭對李浮生笑道：“這料子做裙子好看嗎？”
陽光透過綢緞，在她臉上投下柔和的緋色光暈。
李浮生接過布匹，輕聲道：“好看。”
迴到茶樓，顧婉瑩聽著四周關(guān)於趙家的議論，悄悄握住李浮生的手：\"是你做的？\"
他夾起一塊桂花糕喂到她嘴邊，笑而不答。
陽光透過雕花窗欞，在她睫毛上投下細(xì)碎的金影。
顧婉瑩覺得，這世間的風(fēng)雨，隻要有他在身旁，便再沒什麼可怕的。
皇城深處，一家不起眼的小巷客棧裏，顧婉瑩正夾起一塊酥脆的炸魚，蘸了蘸醬汁，剛送入口中，便聽見隔壁桌傳來一陣低聲驚唿——
\"父親，您看那人……\"
顧婉瑩抬眸，隻見鄰桌坐著兩位衣著樸素卻氣質(zhì)不凡的老人，一位約莫七十多歲，白發(fā)蒼蒼卻精神矍鑠；另一位五十多歲，眉宇間透著沉穩(wěn)幹練。
他們身後站著兩名護衛(wèi)，雖未佩刀，但目光如炬，顯然身手不凡。
此刻，兩位老人正直直地盯著李浮生，眼中滿是震驚與激動。
李浮生察覺到視線，轉(zhuǎn)頭望去，眸中閃過一絲異色，但很快恢複如常，禮貌地頷首：\"兩位前輩，可是有事？\"
兩位老人對視一眼，隨即起身走到他們桌前。
年長者聲音微顫：\"這位公子，可否容老朽問一句……尊姓大名？\"
李浮生放下筷子，溫聲道：\"在下李星瀾。\"
\"李……星瀾？\"年長者喃喃重複，眼中光芒更盛，\"像，太像了……\"
年輕些的那位忍不住問道：\"公子可認(rèn)識一位叫李浮生的人？\"
顧婉瑩險些被茶水嗆到，連忙低頭掩飾笑意。
李浮生麵不改色，故作思索：\"李浮生？那應(yīng)當(dāng)是在下的高祖父。\"
\"高祖父？！\"兩人異口同聲，滿臉不可思議。
\"不錯。\"李浮生語氣平靜，仿佛在講述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家事，\"高祖父年輕時曾與高祖母有過一段情緣，但因故分離。
高祖母後來發(fā)現(xiàn)懷有身孕，獨自將祖父撫養(yǎng)長大。
直到高祖父七十多歲時，才偶然迴鄉(xiāng)與高祖母重逢。\"
兩位老人掐指一算，李浮生若在世，確實該有百歲高齡，而眼前這年輕人二十多歲的模樣，說是曾孫輩倒也合理。
\"原來如此……\"年長者長歎一聲，眼中泛起淚光，\"老師他……終究是找到了自己的歸宿。\"
顧婉瑩在一旁憋笑憋得肩膀微顫，李浮生悄悄在桌下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收斂些。
\"這位是……？\"年輕些的老人看向顧婉瑩。
\"是在下娘子。\"李浮生柔聲道。
顧婉瑩連忙正色，擦了擦眼角並不存在的淚花：\"方才聽兩位前輩提起高祖父的往事，想到他與高祖母終得圓滿，一時感慨，讓兩位見笑了。\"
兩位老人不疑有他，反而對這對\"老師後人\"愈發(fā)親切，熱情地請求與他們同席共飲。